當她們用完午餐已是下午兩點鐘了,此時外面雖沒落下雨點兒,但依然灰濛濛一片不見暖陽。
「小君,依你看……我們是要回太平山山莊,還是今晚就在此過夜呢?」她還眺層巒疊嶂,注意力全放在自然景觀上,沒瞧見身旁紅小君的那張苦瓜臉。
她望著老闆的身影,在心 回答說:如果只有我紅小君一個人,那百分之兩百絕對在此留宿,就算只有一隻睡袋也無妨,可是,卻卡在你和那個柯威志的身上,為了任務,也只有咬緊牙根忍下來了,唉!為了讓上面能降大任於我,只好接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勞、苦大考驗了,上面的老闆你可不要忘了我的存在……小君舉頭仰望天際,無言地將思緒傳送至雲端。
眉頭緊蹙的紅小君,一瞥到老闆關懷的眼神,瞬間舒展眉宇,故作精神百倍狀說:「老闆,我們當然是走回去嚷!像這種大過年的熱門假期,在這 哪找得到床位,反正天色尚早,現在走回去正好趕得上吃晚餐,又能洗個熱呼呼的熱水澡。」
說到這 ,她低頭看了一眼已變色的運動鞋,再扯了扯噴滿泥漬的褲管,此時還真想泡個熱水澡,心 對柯威志那傢伙的不滿意程度已沸騰至頂點。
「也好,雖然有點累,應該還能走得回太平山山莊,幸好我帶了手電筒和電池。」風昭男押清氣爽望著紅小君說:「走吧!我們把水加滿就出發了。」
「是……老闆……」紅小君努力堆著笑臉回答,心 則是將柯威志罵得體無完膚,更把地面當成那傢伙的軀體狠狠踐踏,以洩心中的不滿情緒。
※ ※ ※
此時,陷在車陣中的柯威志也正在嘀咕著,「那個小妮子,只說什麼大年夜那天,她和南風及她的老闆要去太平山玩,才告訴她我會過去,她就去了個太平山山莊的連絡電話給我之後就沒下文了,這下要去哪找人?撥電話過去也只問到山莊的住址,希望能碰到她們。」
他千里迢迢從美國飛來台灣,又不辭辛勞接下大剛托他的工作,這會兒還身陷別人的返鄉車潮,這一切都是為了南風。當他在美國看到南風那幅屬名「櫻」的畫作時,那幅以櫻花為主題的畫, 面的一景一物竟與糾纏他許久的夢境雷同,雖然只是一個畫面,卻隸屬「他們」故事的片段。
自他十七、八歲時,「他們」就斷斷續續出現在他夢 ,那對情侶宛如他的朋友似的,他知道「他們」相知相識的過程,也知道「他們」的結局,但是,前陣子那場夢把原來的立場變了,好像他是「他們」其中一人。使得原本心底那股催促他尋找答案的聲音更加急促,所以雖然知道小君她在丟餌釣魚,但也只能乖乖上釣,就不知那小妮子存的是什麼心?
柯威志捺著性子隨著車陣走走停停,當他抵達太平山入口時,恰好趕上最後辦入山證的時間,又開車繞了許久,終於抵達太平山山莊的停車場。
他走進山莊站在大廳人口,雙眸先掃過每個來往的旅客,確定小君不在其中時,正愁不知從何下手尋人,隨即看到位於在前方的販賣部有位小姐朝他走來。
「先生,請問您是柯威志先生嗎?」女店員雙睜直盯著他,喜慶三半等著他回答。
「我是柯威志,請問你……」他雙眸不解地望著眼前這位陌生女子。
女店員原本發亮的眸子,在聽到答案後霎時黯淡無光,不由得低聲嘀咕,「唉!君子不奪人所愛。」見心儀的人一臉疑惑,她才說:「柯先生,有位紅小姐請我轉告你,說是她們今晚會回來這 。」她瞄了一眼手錶,又說:「不過,都已經七點多了,怎麼會還沒回來呢?照理說只要是進來的人,我都會瞧見的,難道是我恰好沒看到。但是,從這 到翠峰湖來回走一趟也滿遠的,而她們又是一大早出去。」
柯威志從她的語意中抓住重點問:「小姐,你的意思是指紅小姐她們……從早上出門到現在你都未曾見到她們回來過?」見她點頭答是,他又問:「那你知道她們住幾號房嗎?或?c她們已回來了,而你恰好沒注意到。」
「請你和我過去櫃檯那,我得找一下資料。」她領他走向櫃檯,拿出住宿登記簿逐頁查看。女店員擔憂地邊翻邊說:「希望她們已經回來了,否則這 入夜後,不但氣溫更冷有時還會起霧,雖然那條山路寬度夠寬,但晚上的樹木草叢看起來也挺嚇人的。有了,是三一七號房!」她親切地對他說明房間位置,又說了其他幾個公共場所。
雖然女店員不奪人所好,卻下意識地對這位俊逸男子特別親切,她安慰自己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不是因為她是個花癡。
「謝謝……」
柯威志道謝後,立即動身尋找紅小君她們,來回找了近三十分鐘,依然不見她們的蹤跡,他只好再折回販賣部詢問那位親切的女店員,直到晚上八點多,還不見她們回來,他協同兩位救難人員,焦急地踏上往翠峰湖的那條山路。
※ ※ ※
白天的松柏一入夜就成了暗影幢幢,好像隨時都有魍魎鬼怪會衝出來似的,漆黑的林子 ,只見一道白光晃來蕩去。
風昭男一手挽著紅小君的手臂,另一手則拿著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雙眸專心地盯著燈光下的石子路,不敢分神探向兩旁的樹叢,怕勾起恐懼的情緒。
紅小君則是拖著已快沒知覺的雙腳,踩著紊亂的步伐往前移動,「老闆,之前的指標不是寫尚有五公里嗎?怎麼走了這麼久,才走了半公里?」她瞟了一眼立在前方寫著「41/2公里」的指標。
「這……可能是我們走太慢了。」她也弄不清楚這些莫名其妙的指標,望著眼前一片漆黑的山路,心想,這條路怎麼好像永無止境,轉了一個彎又得再繞一個弩,絲毫見不著太平山山莊的燈火。
「老闆,我已經走不動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下?」紅小若將身子的重量全往她身上靠,心 大歎自己何曾走過那麼長的路,以往她除了逛街以外大都以車代步,就算在上面,她也只要施個法就能抵達目的地,哪需耗費這種體力。
風昭男費力撐住紅小君的身子,「小君,天氣愈來愈冷了,我們還是一鼓作氣走完這條路,想想,待會兒,就有熱呼呼的食物可以吃,還可以泡熱水澡,再想想,躺在被窩 全身舒暢的感覺,怎樣,有沒有覺得體力稍微回來一些?」
「嗯……走吧!」紅小君有氣無力地吐出這幾個字眼後,又舉起軟趴趴的腳丫子往地面立起的小石子上放。
雖然風昭男如此安撫紅小君,要她提起精神再走下去,實際上她自己也快沒體力了,記得白天走五公里只需花一個多鐘頭,現在怎麼走了近一個鐘頭才走半公里,如果照那些指標的公里數來推算,她實在不敢想下去了。
風昭男憑著一股意志力,扶持紅小君泰半的重量,拖著蝸牛的步伐數一個接著一個的路標,直到過了只剩「3公里」的指標,終於見到不遠處有亮光出現。
「小君,你看……前面有亮光……會不會是快到了?」她拉了一下低著頭的紅小君。
紅小君緩緩抬起頭半瞇著雙眸瞟了一眼,「老闆,那個燈光看起來和我們手電筒的光相似耶!不像是住家……」
紅小君的話使風昭男心中警鈴大響,驚想,這 只有她們兩個女人,在這種深山林內萬一有個什麼……她們能去哪求救?
她隨即將手電筒關掉,拉著紅小君往旁邊的樹叢 躲,「小君,先不要出聲,等確定來者身份再作打算。」她附在紅小君耳畔低聲叮嚀,雙眸直盯著愈來愈靠近的亮光。
柯威志仔細梭巡兩旁樹叢,雙眸掃了一遍又一遍,「奇怪……剛明明看到這
有亮光怎麼……不可能看錯……」他將手電筒照往崖邊,「不會是……小君……小君……」他對著山谷直呼她的名字,呼喚聲中溢滿焦急又不確定的猶豫。
「我在這 ……」虛弱地回應從他身後的山壁傳出,卻被他的呼喊聲蓋了過去。
紅小君這會兒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也顧不得呆坐在地上的老闆,無力站起身只好手腳並用爬行出去。
原本走在前方的救難人員,聽到柯威志急切的呼叫聲,以為有狀況發生,遂折返,卻看到路中央有個蠕動的軀體,連忙跑過去將人扶起。
「小姐,你有沒有哪 受傷?」
「沒有,只是走不動了。」紅小君一看到救星關懷的眼神,緊繃的情緒因而潰堤,霎時,霧氣淹沒了一雙水盈盈的秋瞳。
柯威志聽到身後的騷動,才轉身跑過去,「咦……小君……你有沒有怎樣?」望著紅小君全身的泥漬,不禁擔心她可能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