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地跑回客房,想將所聽到的說給水涵知道。
「小姐,—不好了!」如月一路跑來,喘吁不止。
「一大早的,你雞貓子喊叫個什麼勁?」水涵後悔帶如月前來,她覺得如月愚蠢的舉止,讓她去盡顏面。如月原本既緊張又擔憂的心,被水涵一聲叫住,反而不知所措。
「有什麼事快說。」對於如月扭捏的態度,水涵更覺反感。
「我……我是想告訴小姐,王府內的人把你形容得很難聽,而且那天客廳裡的女人只是王府的統領夫人。公子早就有意中人,等王爺和王妃回來就要舉行大婚....」 如月將聽到的一五一十全告訴水湧,水涵聽得面無血色,步伐踉蹌,差點就跌坐地上。這一切有如青天霹靂,她才剛開始懷疑蔚莛的眼光會如此不堪,沒想到卻是另有其人。
那個長齡是王妃的好姊妹!是大理赫赫有名的女子!
如月見水涵變幻莫測的神色,緊張地眨著眼,訥訥他說:「小姐,我們回寒煙翠好不好?京城裡的人一點也不可愛,她們都眼高於頂。聽說那個長齡小姐因郡主之邀也來王府作客,大家都爭先恐後的要去伺候她。要不是公子交代她們,否則也沒半個人肯來我們這裡呢!」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公子跟我們回去之前,我是不會走的。」水涵心亂如麻,卻仍維持著驕做的態度。
她哪裡受過這樣的冷落與羞辱,在寒煙翠大家都視她如寶貝般的疼愛,沒給她這麼大的委屈與罪受。
「那小姐你該怎麼做?」
「你現在去替我打聽這個叫長齡的女人的一切事情,盡快回報給我知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水涵一定親自會一會長齡。她的心中沒有「放棄」這兩個字,不能得到蔚筵,她也不容許長齡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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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個下午,如月已經大有收穫,要打聽長齡並不難,隨便賄賂一個丫環,就可得知是怎麼回事,其中也包括寫意棲的一切。
「原來她只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我還以為身份有多崇高。」
對於如月打聽到的消息,水涵滿意極了了,立即對自己的信心大有提高,她要長齡知難而退,讓郡主為這幾天的行為付出代價。
深夜人靜,萬籟俱寂。
雨煙棲裡,幾盞燈火幽幽,一縷青香裊裊,熏得滿室馨香。
長齡不明白郡主這幾天的舉動是何意義,又是野宴,又是燭光晚會,好不容易今晚終於清靜優閒了些,她早早就將瑤兒叫回房間休息。
心中思絡紛亂,那份理不清,剪還亂的情感,一直糾纏著她。 她撫琴而歌,想藉由琴聲舒緩心中的鬱悶。雖然說她不在意蔚差的行靖,其實當時她心如刀割。有誰願意將自己心愛的人讓給他人?
就這樣,長齡淒涼優美的歌聲穿過寂靜的夜空,迴盪在這縹緲的月色裡,歌聲中有著她的苦澀與無奈。
一陣腳步聲驚動了長齡,她按住琴弦,詫異著是在這麼晚會前來雨煙樓?應該不可能是瑤兒,她早早就被她打發上床睡覺了呀!
風從開的門縫中鑽人,凜冽刺骨,她對著眼前的女子望了半響,最後她索性站起采,走到門前。
這女子很美,一身鵝黃色的長裙,修長成熟的身段,隨風搖曳的髮絲增如了她幾分灑脫不羈的韻致,細長飛揚的柳葉眉和髮鬢,黑白分明的眼眸流露出她的聰穎與犀利。但是,長齡不喜歡她表現於外的做作,那份做作把她原本優美的氣質隱蓋住了。長齡對她打量著,水涵同時也在打量著她。
突然水涵揚聲間道:「你就是長齡?」
長齡對著她不甚禮貌的問話皺起眉,淡淡地說:「是的;你有事找我?」
水涵大步的走到長齡面前,對著她剛彈過的.琴仔細地凝視了一會兒,然後又抬起眼看著她。
「你剛剛唱的聽起來很幽怨、哀傷,讓人忍不住想落淚。」
長齡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是嗎?」
「可以再唱一次嗎?」
「嗯。」長齡再回到琴桌前,繼續彈著方纔的曲調,邊吟唱著。
「你的心中有許多愁?」
「你心中又何嘗沒有愁思?」長齡反問她。「你是誰?這麼晚了找我所為何事?」
「水涵這個名子你應該不陌生,我想你早就從郡主口中得知我的存在,我所以為何而來,難道還用
我說嗎?」她爽快俐落的說。
「水涵?」長齡大吃一驚,重新衡量她,原來她就是水涵,由寒煙翠前來找蔚楚的女子。然後長齡一語不發的看著窗外的景致,繼續彈著琴。
水涵呆愣了一會兒,被長齡冷冷的態度激怒了。其實長齡此刻心亂如麻,冷冷只是她自我保護的偽裝而巳,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感情這場戰,她與水涵之間注定要有一人是輸家。
水涵再度望了她一眼,帶著蠻橫的態度問:「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
「知道。為感情而來,為心愛的人而來。」
「那你的意思呢?」
「決定權不在我身上,你應該去問蔚楚,他的決定才是最重要的。我會尊重他的決定,再考慮作最後抉擇。」長齡抬頭望著她,苦澀的笑著。
水涵雙手交抱在胸前,神色深沉地凝視著她。
「你只是個藝妓,說穿了與妓女沒兩樣,整天穿梭在男人堆裡,說不定還是一個朱雙玉臂萬人枕。人盡可夫的婊子,你怎麼配得上公子?你連幫他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長齡笑容凍結在臉上,她臉色發白,嘴唇顫抖著,好半天才說: 「我不是!」淚水流出她的眼眶,放在琴上的手緊緊握住,修長的指甲深深刺進掌心,殷紅的血沾滿整個琴瑟。
「別訴我你至今仍是冰清玉潔的處子之身。」水涵哈哈大笑,幾近狂妄。
「同樣身為女人,你又何苦把話說得如此難聽?」長齡沉痛的說。「傷女人最深的,往往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同樣是剎了蔚楚,你為何苦如此咄咄相逼?」
水涵冷冷的說:「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誰不知道你、心裡打著如意算盤。等你嫁給公子後,馬上變成一品夫人,誰敢說你的出身不好?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長齡蹙著眉,她感到一陣茫然的淒楚與暈眩。「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感覺好孤單、好無助,寂寞將她整個人緊緊的環燒著,使她悵然欲淚。
水涵斬釘截鐵的下馬威,「為了公子,我希望你能主動離開,別讓你的臭名誤了公子的前途。」
語畢,水涵轉身就走,身影消逝在夜色裡,而長齡揪著的心未曾放鬆過,原來心痛的感覺竟是如此難耐、如此刻骨銘心。
長齡知道水涵說得沒錯,只是語氣尖銳了些,但是出發點都是為了蔚楚。同樣是深愛著他的兩個人,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是在這種氣份下。 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擁有他,她明白水涵一定非常愛蔚楚才會來雨煙樓找她談判,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呀!
這一夜,雨煙樓裡歌聲不斷,句句哀傷和人心弦,長齡忘了手上的傷痛,此時的她心痛更甚於肉體上的疼痛。琴瑟上血跡斑斑,琴弦上的血珠在燭光中顯得晶瑩剔透,不斯的在琴弦間跳躍著。
隔天一大早瑤兒起床後,幫長齡送洗臉水到房 間,發現房內空無一人,起初她還以為長齡是到院子散步,因此並不在意。
誰知等到晌午仍不見她回來,這才知道事情嚴重了,她急忙通知依芸郡主和巧娃知曉。
恰巧這時蔚楚口府了。他已經近十天未見到長齡,心中滿是相思之苦,然而這個消息將他整個人給震傻了,怎麼才隔幾日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琴瑟血跡斑斑,今人怵目驚心。在書桌上,長齡留下一隻畫軸,畫中畫的是他騎驥涉獵之圖,神、態英姿埃發,還提了一首詞在畫旁。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器一相逢,便勝卻人生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種焦慮的心情,幾乎讓蔚楚失去理智。他臉上毫無血色,雙手不停地顫抖著,畫軸從他手中飄落而下。 他眼睛血紅地看著依芸利巧娃,終於按捺不住悲憤的情緒向她們狂叫:「你們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巧娃,你是怎麼向我保證的?這就是你的保證嗎?依芸,你又從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從未見過蔚楚有如此激烈舉動的依芸幾乎嚇呆了,不斷的搖頭說:「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想幫你的忙趕走水涵,我沒對她說什麼。」
看著幾乎失魂魄的依芸,孟淵趕緊摟住她,輕聲細語地安撫她失措的情緒。
「蔚楚,我想長齡應該不是因依芸而離去,趕快找人要緊吧。」
「啊!」
蔚差不斷他狂喊著,拾起落在地上的畫家,他知道這是長齡在上次和瑤兒不小心把畫撕毀後,答應幫他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