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雲,就這麼說走,這次的旅行算你一份。"爸爸笑呵呵的宣佈。
找驚跳起身,管不得殺人魔的後續動作,惱怒的看向齊開雲,他似笑非笑地望我一眼,轉而向爸媽道謝。
電影瞬間失去魅力,我按掉電視,心情陰鬱的上樓。
回到房間,我抽出素描本,煩躁地畫著一張又一張的人像。
如同被鬱悶囚禁,我懊惱、沮喪,線條雜亂的圖不成樣,煩亂的情緒一古腦翻騰。
腦海一觸及齊開雲得意的笑臉,我筆下的線條愈是扭曲。
我忿憤地扔開不聽使喚的筆,差點丟中推門而入的齊開雲。
他倒好,當上我的家教後,連敲門的禮貌也省了。
"下來,該上課了。"他拉開椅子,命令。
我合上畫本,俐落地翻身,窩進棉被裡,悶悶的道:"我身體不舒服。"一想起他的臉,我就全身不對勁。
我的借口薄弱得不足以採信,但我實在不想在此時此刻面對他。
無意外的,我的被子被人拉開,我緊團眼睛,打定主意,不管他如何激我都不起床。
隔一會,我的額頭傳來溫熱的觸感,可能是他的手,我猜。
他的手停留許久,順著額際輕撫我的劉海。然後,我聽到一聲歎息。
我幾乎忍不住想睜開眼,瞧瞧他為何會莫名其妙的發出歎息聲。
但我還是忍下衝動。過了很長的時間,傳來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我放心的墜入夢鄉,做了個甜美、沒有他的美夢。
家族旅遊的當天,我意興闌珊的窩在大型旅行車後座,背包裡十幾本愛情、科幻小說沉甸甸的靠在我腳邊。
順手抽出一本,從上車看到下車。遇上齊開雲坐我身邊,我索性拉出隨身聽,耳機一戴,將他摒除在音樂之外,埋頭看我的小說。
一路上,我看得欲罷不能,在作者大馬行空的幻想力間馳騁,真令人想停也停不下來。
爸媽數度要我放下書,加入他們快樂的閒談。我的眼光移不開書本,傻愣愣的搖搖頭,壓根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堇和玫取笑我幾句,雖然我沒注意她們的話,但猜也知道,無非是戲稱我啃書蟲之類的。
我看得正入迷,她們如何開我玩笑,我也不想管。
車子駛下高速公路,海風吹進敞開的窗戶,一股獨特的腥味鑽進我的鼻子,我倏地仰起頭,趴在窗戶上讚歎濱海的美景。
無窮無盡的大海,美得教人屏息。
海天一色的美景果然吸引人,我暫時忘了書上那可憐的、在地球上躲來躲去的外星人,享受海闊天空的氣息與感動。
耳機傳來嘹亮的女音,高亢的頻率足與大海的波濤洶湧相抗衡,我禁不住快樂的哼唱那首歌。
"桃唱起歌來像鴨子叫。"玫不敢領教的吐舌頭。
大而化之的堇倒是不在乎我難聽的鴨叫聲,我與她兩人一搭一唱,惹得在座的其他三人只能苦笑、扮鬼臉,搗住耳朵阻止噪音傳入。
齊開雲鬼頭鬼腦的抿著唇笑,我被他笑得氣怒,他愈是笑,我唱得愈是大聲。
車子在一間民房前停下,一夥人喳呼著來到民宿前,爸爸和齊開雲提著行李跟在我們後面。
民宿的擁有者是位風姿綽約的女士,她自稱是濱海高職廣告科老師,笑臉滿面的為我們介紹當地直得一看的景色與特產,正巧她的女兒由門外進來,她微笑的叫女兒自我介紹一番。她的年紀與玫相仿,嬌羞的依了母親的意,說了自己的名字——朝吟,水靈靈大眼來回膘向每個人,最後停駐在齊開雲身上。
我快快地向她微笑了下,想從無謂的寒暄直接跳到海濱散步那一段。低聲告知母親去向,我一溜煙跑出民宿。
大海的美在於它的變化多端,如果海水是不流動的,就像死海那般,海還能予人潮起潮落的美感嗎?
我隨手扔開鞋襪,感受細沙踩在腳底的觸感。走了一陣,我的腳被不知名的東西紮了個血洞,我吃疼的抱著腳丫子,挑出害人匪淺的玻璃碎片,喃喃咒罵那亂丟垃圾、沒公德心的陌生人。
幸好今天帶了手帕,我綁緊傷口,拎著休閒鞋,一跛一跛的跳回民宿。
途中遇上齊開雪和朝吟,他們有說有笑她從正前方走來,為了避開他們,我刻意繞路而行。背向他們走了幾步,齊開雲大聲的叫住找,氣急敗壞的橫抱起我,臉色鐵青的奔回民宿,朝吟氣喘吁吁的跟在我們身後。
由於他的大驚小怪,爸媽狠狠地斥責我的不小心,嚴令我今明兩天不得靠近海邊,等傷口癒合再去。
我們的行程不過四天時光,兩天不能近海,我來這幹嘛?
莫非是要我整天待在民宿裡發呆?
堇和玫幫我說了不少好話,討價還價的為我爭權益,爸媽拗不過兩人,只好將明天的禁令取消。
我哭喪著臉,靜靜地讓醫生縫合我的傷口。繃帶纏好,醫生和護士正要離去,齊開雲扯住醫生的手問:"醫生,能不能給她打一針,預防破傷風?"我從小就討厭打針,他的多事,我真是受夠了。我比醫生快一步地喊:"不需要!"
所有的人望向我,爸螞以眼神警告我的行為,堇則認為以防萬一,打一針有必要。齊開雲露出他的白牙:"又不是小孩子,打一針有什麼大不了。還是……你怕打針?"
他一句話堵得我不敢承認,在眾人的堅持下,醫生為我打了預防針。
痛徹心扉的針扎迸我的皮膚,我害怕地低下頭,閉上雙眼,將"齊開雲"三個字咬在嘴裡,藉著牙齒的咬啃,想像他體無完膚的趴在我腳下哀求,而我,殘忍地別過臉,不理會他聲聲的慘叫。
折磨總算結束,當我睜開眼睛,鬆開爸爸中途伸過來的手,我的腦子瞬間冰凍——
我握的是齊開雲的手!
我著火般撥開他的大掌,幸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醫生身上,否則爸媽肯定要責罵我一番。
我齜牙咧嘴的瞪他,齊開雲不怎麼在意的收回手,咕噥了句:"恩將仇報。"
他說得極小聲,我卻聽得一清二楚,因為他那句話是特別講給我聽的。
什麼叫"恩將仇報"?
若不是他,我哪會弄到連海邊都不能靠近的地步?又怎會多挨一針?
他只會是我的仇人、天敵,不會再有其它。
晚餐我吃得氣悶,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的那句渾話。夜晚人睡,硬是睡不安穩,一半因繃帶扎得太緊,一半是他得意洋洋的嘴臉老在我眼前晃呀晃。
我靜悄悄地起身著衣,小心地來到前廳,拉出口袋的手機,撥給凌刀解解悶。
凌刀是百分之百的夜貓族,不到半夜三點不睡覺,現在打去正是精力最旺的時刻,嘈雜的音樂,人聲傳到我耳中,我連忙將電話移開十公分,凌刀在那一端大喊:
"喂,喂!說話呀,數到三不說話就掛了你!"
我趕忙貼近手機。
"凌刀,別數了,是我!"
"你沒吃飯是不,大聲點!"她在那頭吼。
我沒興趣在三更半夜對行動電話大吼大叫,於是我道:"算了,我改天打給你。"
"桃?別……"
她話還沒說完,我已經掛斷了。料想她最後一句應該是叫我別掛電話。
"女的朋友還是別走太近,免得別人誤會。"
我嚇了一跳,在看到齊開雲時陡地暗罵一聲。找和凌刀好,關他老兄啥事?
我輕哼:"除了你之外,沒人誤會過。"自從知道凌刀與找同性別後,他老喜歡舊話重提,要我和凌刀保持距離。
就算睡不著覺,我也不想與他大眼瞪小眼。我慢慢的踅回房間,打開床頭燈,翻出下午未看完的科幻小說,耽溺於小說的高潮迭起,順利她將齊開雲的臉丟出腦海。
早餐的氣氛挺融洽,爸媽邀老闆娘和她的女兒同桌用餐,席問老闆娘時常提及她所教的廣告科目,勾起我的興趣。
我向她問了許多素描及透視方面的疑問,借由問題來解除我的疑惑。朝吟坐在老闆娘旁邊——我的斜對面,我的視線停在老闆娘臉上的時候,好幾次都看到朝吟以眼角瞄著齊開雲,羞答答的女兒嬌態,甚是可愛。
發現我的注視,她害臊的紅了臉,低垂下頭。
堇邊與齊開雲打哈哈,邊向我這邊眨眼,有意無意地膘了朝吟一眼。
我會意的笑笑,堇的手肘碰了齊開雲一下。
"行情看好唷,大情人。"
玫好奇的湊過臉,眨著長睫毛要堇解釋,看到堇來回地瞧著朝吟和齊開雲,不禁咯咯的笑出聲。
爸媽沒說話,望著齊開雲,後者報以無辜的苦笑。
找正奇怪爸媽看齊開雲的眼光,老闆娘表示飯後帶大家去看奇特的巖洞。
大伙開心的叫嚷,兩口並一口的把早餐解決,帶了些食物、野炊用具,浩浩蕩蕩的前往巖洞。
景觀秀麗的海灘勝過我第一天到過的那一個,海水不可思議的分成七種顏色,藍與綠,深淺不一交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