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開雲悶笑,無限惋惜的吟歎:"如果是事實就好了。"
"他還說……還說,既然可以跟你……為什麼不可以跟他。"
"什麼?!"
"是他說的,你凶我幹嘛?"』原本快止住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掉,滿腹委屈全教他重新惹起。
"乖,別哭,我只是氣他的下流無恥,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他吻掉我臉上的淚水,再抱抱我。
"我不要……不要別人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的。你搬出去好嗎?"我仰起臉蛋央求。
他擦乾我的淚,搖頭。
"這次不行。"
"為什麼?你寧願看我難過是嗎?不作弄我你活不下去是嗎?"我口不擇言的臆測。
"桃,你明知我不是那種人。"
"那好,你馬上走!"我脫出他的抱摟,提著他的行李來到門邊。
他不動分毫。"不,我不走,我們談談。"
"你不懂,我不要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我不想再遇到第二個如同我上司的男人!"我失控的喊叫,扔下旅行袋衝進臥室。
活在流言的痛苦我嘗過,我不想再次經歷過往不堪的回憶。
我將頭悶在棉被上。皮鞋與地板交錯形成規律的喀喀聲,我聽見齊開雲說:
"桃,要我搬走可以,你得先承認你愛我。"
我吃驚的抬起頭。
"你胡說什麼,我才不愛你!"
他兩手插進褲袋裡,半倚門柱,將話題轉開:
"見過朝吟了嗎?"
我點頭,他繼續道:
"知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感覺怎樣?"
"很生氣。"我不懂他為何問,只得據實說。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會生氣?你不覺得自己提起朝吟,口氣時常酸不溜丟的?那天找帶朝吟到董的公寓,你為什麼要躲開?真的是因為頭痛,還是不想看我和她卿卿我我的模樣?"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敢說對我沒有絲毫感情?"他逼問。
"沒有,沒有!我對你只有憎恨,不可能有別的感情!"我把頭搖得像波浪鼓,反駁他,也遏止自己心中的胡思亂想。
"沒有愛,哪來恨?"他定定的看著我。"你把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搞混了。以前的你恨我,現在的你呢?承認吧,你是愛我的。"
淚再度湧上來,我竟然無法駁斥他漏洞百出的言語,是否我已經如他所說的,愛上地了呢?
我已經無法分辨喜歡和愛情的差別了,它們讓我的腦筋呆滯,讓我的情緒不堪一擊。找從來不喜歡哭的,而今天卻活像個脆弱的淚娃娃。
"桃,我愛你。"
我驚訝的抬頭。
"是的,我愛你好久了,你一直沒發現。到底是我隱藏得好,還是你太遲鈍?"
"騙人!你只是喜歡捉弄我!"我的身體顫顫的抖動,像是在抗拒他的話,或者是自己飄浮不定的心。
"剛開始的確是如此,你老是一本正經的擺出不容侵犯的修女模樣,我忍不住想逗你生氣、惹火你,看你氣得跳腳,我愈是高興,直到高聰豫出現,撞見他吻你,我恨不得賞他一頓拳頭,那時我才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了,對你……"
我如同被雷劈中身體,顫巍巍、呆愣的眼神失去焦距。
當年火辣辣的巴掌令我恨他至極,找也曾一度揣測他喜歡我的心意。一旦猜測成真,空白的腦袋卻作不出任何反應。
許久,我澀著嗓音要求:"你出去,讓我靜靜。"
這已經是極限,我需要一個空間好好想想,關於他,關於我,關於我們。
"不,我們把話說清楚,我……"齊開雲仍在做最後的掙扎。
我再也沒耐心等他離去。
"你不走,我走!"
狼狽的奪門而出,眼裡殘留的淚水今我絆了幾跤。我沒心神在意,一口氣奔到馬路上。
坐上計程車,才記起皮包沒帶出來,我筋疲力竭的要司機載我回父母家。眼前、心中一再出現齊開雲的臉、他的話,他溫柔的安慰語教我想起就不自主地落淚。
我悲傷的抽泣,計程車司機透過後照鏡看我,嘴裡叨念著"倒霉,載到個瘋女人"之類的活。
很突然的,我腦際響起一段話,那是種下我日後自卑自憐的婦人所說。
她,還有幾個體型巨大的女人,坐在溫室的樹下乘涼。
十一歲的我興奮的提著小鏟子、澆花水壺往溫室走。
剛開始,我不是很在意溫室外傳來的七嘴八舌,因為聲音實在太雜,根本分不清在說些什麼。我沒靜下心聽,當然也聽不出所以然。
然後,那個女人說了:"葉家的二女兒跟其他兩個一比,簡直跟醜小鴨沒兩樣。"
她的話深深刺人我心坎,她當然看不到我心中的痛。
知道引起別人的興趣之後,她接著說:"聽說葉夫人婚前另外有個要好的男朋友,那男的,嘖,長得真醜!二女兒會不會是她跟老情人偷生的?"
我蹲著,想著媽媽的舊情人長得什麼樣,想著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兒,想著想著,淚水唏哩嘩啦的落下來。我沒抹去那淚,雙手不停地翻動土壤,直到將下面的土壤掘到上面,還是無止無境的繼續鏟子的動作。
現今,溫室依舊存在,我失落的心好似遺失在青澀的年紀裡載浮載沉。
那顆心,一直渴望有個人來愛,持續的抵抗外來的閒言閒語。有時,她會覺得心被掏空般難受,憤恨世俗的閒人總比善人來得多,整天無休止的談論別人的隱私,巴不得天下大亂。
漸漸的,這顆心的主人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們的話傷不了她,他們的和善攻不進她的防護罩,她開始體認孤獨所帶來的沉靜愉悅。
縱使,她仍然期待被愛,但她變得不敢付出感情。
等到真正有人願意愛她了,她卻拒絕承認自己的感情,寧可縮回殼裡飲泣。
為什麼呢?
稀疏的月光照進溫室,猶如天使即將降臨的光潔神聖,美麗的景致撫不平心中的悵然。
我屈起腳,蜷縮在自己的大地,如夢似醉的暢飲往事的苦酒,像個自虐患者般,一點一滴品嚐回憶的苦澀。
齊開雲的出現,無疑的,成為我自艾自憐的炮火。
那些病態的歲月中,我必須為自己找個能夠轉移注意力的事物。而那時,他出現了,我將矛頭齊刺向他,輕而易舉地把滿腔不滿、忿恨傾倒在他身上,非理性的以為他夠堅強承受這些。
是不是在過程中,找一直在告誡自己徹底討厭他,以此來遏止愛慕他的可能性?
他說,我愛他。
喜歡和愛情的差別在哪?我們是兩條相交的直線或是不相干的平行線?
我的問題沒有答案。
而後,他來了,豆大的汗珠掩不去俊逸的神采。他一直是好看的,俊男配美女是我所以為的定律。我的清秀構不上他的英俊挺拔,我對他錯綜複雜的感情給我足夠的理由退卻。
"怎麼知道我在這?"我的話平靜得嗅不出先前的激動。
"你只會來這裡。"他一向的自信使我皺眉。
所以,找不說話了,還給整屋的花草們一塊清靜地。
"我們的問題還沒解決。"他受不住持續的沉默說道。
"我們的問題很簡單,我感謝你愛我。而我只能說,我的感覺不如你所以為的,對不起。"
他忽然大笑起來,抱胸站在月光前,出奇的挑動人心,炯亮有神的眸子輕易的將天上的星星比了下去,稜角分明的五官不停歇地誘惑每一雙眼睛。
對上他深邃的目光,我逃開了。
"桃,你是個膽小鬼。"低沉的笑聲撩撥我的雙耳,找恨不得搗住耳朵,拒聽所有來自外界的靡靡之音。
"因為我拒絕你的感情?你真要這麼以為,找也認了。"明知他話中的意思不是如此簡單,我仍然選擇略過其它的事項。
"我陪你玩了幾年的捉迷藏,不曾抱怨,沒有逼迫。今晚,我認為時機到了。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因為我不想再聽見不切實際的借口,我可以挑明告訴你,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你的決心不會因為愛你而有所改變。至於你的心早就是我的,任你如何否認也無法抹煞這事實。"
狼狽。詫異交織衝擊我的大腦,有一瞬間,我以為自己的生死繫在承不承認愛他這回事上。然後,我的大腦進一步的清醒,我的怒氣直接衝上腦門,我缺氧的腦部叫喊著罵人的話語。
"你在威脅我?"我尖叫。
"我不認為你會接受任何人的威脅。"他的聲音倒像是淡淡的白開水,聞不出味道,聽不出情緒。"你不妨稱剛才那段話是我一輩子的承諾。"
"好,你喜歡把一生浪費在我身上,那是你家的事,與我何干!"
"桃,你脫不了關係的,勸你別做無謂的掙扎。"他十分同情的看我,萬分可憐我的無辜之後,又誓死催毀我的生活。
我的臉一下刷白,氣忿令我的聲音顫抖:"你可惡!……我會恨你的,我一定會!"
"我早就說過,愛恨一線間。當你自以為根我的同時,或許你也正愛著我。"他很賴皮的聳肩,不當一回事的調侃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