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可是……』陳秘書瞬間結巴,兩點的會議是一個月前預定好的,公司董事都會列席參加,現在說要取消,如何向各董事交代?
『有問題?』項儼蹙眉,提醒自己該找人事經理聊聊公司錄用職員的標準。
『兩點開的是股東大會。』陳秘書如同做錯事的小孩,低下頭說道。
項儼撇撇唇。人事給他找的好秘書,竟然懷疑起他的記憶力。
陳秘書見他沒反應,趕緊強調:『公司經理級以上、重要股東會出席。』
『你以為我不知道?』項儼的話從牙縫中迸出,眼神冰冷。
『不……不是,我……我是想……』陳秘書嚇出一身冷汗。
『用不著想,只要照著我吩咐做。如果自認辦不到,馬上向會計支領這個月的薪水,明天不用來了。』項儼開門讓鞏寸月先行進入,側頭回顧陳秘書的答覆。
陳秘書楞在當場,終於在他嚴厲的眼光下開始行動,打電話告知相關人士,會議另擇期舉行。
『鞏小姐,請隨意。』項儼坐進辦公室的沙發椅裡,傭懶的招呼鞏寸月入坐。
鞏寸月揀了他對面的椅子落坐,超短的裙子隨著她的舉止一路往上滑,洩露她白皙光滑的腿部曲線。她不自在的將皮包擱在腿上,多少掩去春光外洩的機率。若不是急於達成任務,她是不曾也不會穿這麼短的裙子。
項儼可沒錯過活色生香的鏡頭,他大刺刺的欣賞她的大腿和她如何努力也掩飾不了的困窘。
『不介意我錄音吧?』鞏寸月拿出皮包中的迷你錄音機,迅速將錄音機放在桌上。她已經在這裡耗了大半天,可不能因為幫了沈大哥卻害自己的旅遊專欄開天窗。
她忙碌的將事先整理的問題、原子筆、筆記本—一拿出,等告一段落,項儼反主為客問道:『可以開始了?』
鞏寸月不理會他話中的嘲弄,點點頭,按下錄音鍵,劈頭就問:『項先生,你方纔曾否認「巨虎」建設公司』總裁自殺所留下的遺書,指責你的內容皆不屬實?」
「你恐怕誤解我的意思,我只說過,『我是清白的』。」
「『巨虎』負責人——劉韋德自殺前將遺書寄給某雜誌社,指稱是受了你的指使,在美國以不合法的手段逢低買進『瓦德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逢高賣出賺取暴利。這是真的嗎?」
「遺書內容我沒看過,無法回答你的問題。」項儼起身繞到吧檯內。「喝什麼?」
「果汁。」鞏寸月隨口應道。連續兩個問題,都被他四兩撥千金的方法略過,根本得不到確切的答案。怎樣才能讓他全盤托出呢?
「鞏小姐未成年?」項聲舉起威士忌酒瓶端看。
毫不相干的問題混亂了鞏寸月的思緒,她猛地抬起頭,水漾大眼明白顯現出問號,錯愕的表情盡入項儼眼底,他低突出聲。
「威士忌可以嗎?」項儼揚了揚手中的酒瓶詢問。
鞏寸月微蹩眉頭:「有白開水嗎?」
項儼微笑不答,拿過兩隻高腳杯,分別斟了五分滿,順手丟了兩塊冰塊到杯中。「來『項達企業』喝水,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他果然如沈大哥所言,是個不尊重他人意見的狂人。鞏寸月暗忖,是否該換個方向問?啊,有了。
「美國私家偵探社『Cat』與貴公司有生意往來?」
項儼繞過沙發,直接坐進鞏寸月身旁的位子,將威士忌遞給她。「『項達地產』曾經手『Cat』的建築工程。」
「我指的是,『項達』曾委託『Cat』調查劉韋德在美國的一切行蹤。」鞏寸月隨手將杯子擱在茶几上。
項儼搖動酒杯,視線落在金黃色的液體。「貿然說出猜測的想法,當心吃上官司。」
「是不是猜的,你我心裡有數。」線索是沈大哥給的,相信不會是憑空捏造。
項儼放聲大笑,手忙不迭地鼓掌以示讚賞。
「你是第一個敢對我直言不諱的人。衝著你這句話,我老實告訴你,對於劉韋德在美國的所作所為,我所獲得的資料遠勝過美國調查局。」
項儼的坦承令鞏寸月不解,承認派人跟蹤劉韋德就等於說明了他與「巨虎」的犯罪行為脫不了干係,更甚者,旁人會認定他是幕後指使者。從頭至尾,他迴避問題、強調己身的清白不就是為了與「巨虎」劃清界限,怎麼這會兒卻自個承認有罪?她真被他弄糊塗了。
「胡亂瑞測不該是記者會犯的錯誤。」項儼傾身撩起她的頭髮,低沉的嗓音和著調侃,鞏寸月立時警覺起來。
將併購其它公司排除在項董事長的興趣外,流連花叢是他另一項嗜好,而他換女友的速度之快更令人咋舌。
「我可以引用剛才的話嗎?」鞏寸月藉勢端起酒杯,不著痕跡的避開他的碰觸。
「請便。」項儼似笑非笑的靠回沙發。他看上的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太過急切只會壞了大事。
「據聞,促使美國調查局展開調查是因為一封匿名的信函,信裡附上一切的犯罪證據,更有一卷錄音帶與幾張交易相片為證。有沒有可能剛好與名『Cat』交給你的資料雷同?」
項儼無所謂的聳肩。「不確定的事,我沒辦法回答。」
鞏寸月漸漸瞭解,他之所以告訴她部分實情,完全是在逗著她玩,讓她誤以為可以從他身上知道事情經過。他只要繼續佯裝不知情,秉持∼問三不知的答案,採訪結束後,她將會發現,浪費了一下午陪地說些言不及義的話。
「你不說點話,我會以為你睡著了。」項儼悄悄將唇倚近她的耳際。
鞏寸月的臉上閃過一抹厭惡。他再這麼不知死活的靠過來,她怕自己會失手賞他一巴掌。
「美國調查局與政府正協商引渡劉韋德回美國協助調查的可能性,某雜誌社就收到不知名人士的電話,將這則消息刊載在雜誌上。消息傳出,『巨虎』股價暴跌,劉韋德被迫離開公司,甚至因為承受不了失去公司。即將坐牢的事實投河自盡。事後卻發現,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巨虎』股票擁有者為項先生你。能就這點發表你個人的看法嗎?」鞏寸月一口氣說完,被訪問者既然毫無誠意回答問題,盡快結束訪問才是上策。
項儼雙手一攤,為難的神情爬上面孔,彷彿是被栽贓嫁禍的無辜人士。「股票買賣你得去問我的投資顧問,我只負責收紅利,其它的事我一概不予過問。」
鞏寸月瞥了他一眼,低下頭在筆記本塗塗寫寫。
「項達地產」屬於「項達企業」所有。一年前從地產界崛起,卻先後併吞三家地產公司,每次的合併案都另有隱情,業界人士雖知曉項儼在背後搞鬼,但沒人能捉到他的把柄,以至於發生「巨虎」董事長劉韋德自殺事件。
看來他對併購的興趣之濃厚,可媲美換女友的速度,就不知道下次哪家地產公司會倒霉的被他看上。
鞏寸月在最後劃上∼頭卡通豬做為總結,看看覺得不妥,又替小豬加了對濃眉大眼,陰森的笑容,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最後,將小豬改成頭下腳上烤乳豬的模樣,在下面補上一堆火,卡滋卡滋的燃燒它的豬屁股。她咯咯笑出聲,非常滿意自己的漫畫式幽默。
鞏寸月玩得很樂,早把枯坐一旁的項儼忘得一乾二淨。
項儼突如其來的探過身,眉睫一抬,眼前赫然出現一隻非常神似他的四腳動物。
「那隻豬是我嗎?」
鞏寸月飛快的合上筆記本,故意忽略地的問題,正經八百的回答:「我採訪完結的一個小習慣,項先生別介意。」
「沒問題了?」項聲若有所思的凝視她。
鞏寸月將錄音機接停,動作迅速的收拾完畢,匆匆一笑,纖細小手伸到項儼面前。
「項先生,謝謝你的合作。」儘管他從頭到尾沒合作的回答問題,場面話還是得說。
「你確定你問完了?」項儼不甚相信的質問。
舉凡記者之流,逮到機會窮追猛打是他們的絕活。從沒看到如她一般好應付的採訪記者,幾句觸不著邊的敷衍就得以打發。
「是的。或者……項先生還有些事想跟我坦白。」鞏寸月反將他∼軍。
項儼聞言曬笑,如此說來,她是在怪他保留太多,沒有吐露事實?
欣賞她是∼回事,要知道真相,得靠她的真本事。「鞏小姐真會開玩笑,能說的我都已經告訴你。」
也就是說,上不了抬面不能亮在閃光燈前的,他∼句話也不會說出口?鞏寸月意會的點頭,不打算浪費時間在他身上,寧願多做點跑腿工作,從別人身上下手。
鞏寸月起身,準備與他道別。
「一個小時的採訪,訪問結束就一走了之,實在說不過去。」項儼輕描淡寫的評論。
鞏寸月硬生生的吞下到口的再見,笑容僵在臉上。依稀從沈大哥口中得知項儼是難纏的角色,沒想到他的功力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就算是套交情也得看對象,她不過是個小小的採訪編輯,他希望由她身上撈到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