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水面上那張臉是她的,然而,不是!
那張酷似她的臉孔,是屬於小柔的。
她加緊腳步,在距離她一步遠的時候,猛地加快速度擋在對方身前。
那人,停下腳步。
對方長髮及腰,身著雪白絲質連身裙、淑女鞋,無一不是她現今全身上下的翻版。
如果說,她們之間有何不同,除了對方略帶病懨的死氣外,別無其它。
任涼曦看得出來,眼前的少女也被她酷似自己的長相嚇了一跳;但她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極好,沒有露出一點破綻。
若不是她眼尖的瞧出那一瞬間的詫異,她還以為對方是早知道自己的存在。
「什麼事?」少女冷冷地問。
「任芷柔?」任涼曦試探性地問。
「我不認識,她是誰?」少女的語調平平,絲毫聽不出任何異樣。
任涼曦瞧了她一會,知道她說了實話。
「何時從亞馬遜回來的?」
少女臉上的表情有些微變,她力持平穩的回道:「你憑什麼質問我,讓開!」
任涼曦一個側身,避開她急推的手。
「你喪失記憶幾年了?」
少女凌厲的看了她一眼,臉色白得嚇人。
「關你什麼事?」
「你的年齡至少該有三十歲以上,不該如此年輕。」她微微沉吟,肯定說道。
「走開!你知道什麼?你不過是我的複製品而已!」少女歇斯底里的撲向她。
任涼曦閃避不及的被壓在她身下,她一個勁地狠打任涼曦的臉,嘴巴不住的叫——
「你這張臉是我的,是我的!沒人能搶走它!你不能、他們也不能!嘿嘿……只要我撕下這張臉,世界上再也沒人長得跟我一樣了……」
少女使勁的用手指抓她,任涼曦吃痛,一個翻身,緊緊將少女反壓在地。
她費力的握緊少女的雙手,另一隻手回敬少女兩巴掌。
「誰叫你來的?」
「嘻嘻……我不告訴你!我偏不說,你能拿我怎樣?」少女癡癡傻傻地猛搖頭。
任涼曦輕扯唇角,好讓身下的人兒清楚的看到她陰狠的詭笑。
「我不能把你怎樣,但我可以把你丟回亞馬遜。你知道的,叢林猛獸,數不盡的幽暗……你想必很懷念那裡吧!」
「不、不要!求求你,我不要再回去了!那裡好可怕,別把我丟回那裡!」少女狂亂的掙扎,又哭又叫地踢動雙腳。
「你乖乖地,我就不會。」任涼曦許下承諾。
聞言,少女驚得直點頭,動也不動的靜靜躺著。
「來,告訴我,誰帶你來的?」任涼曦放開她的手,輕柔的撫著她秀髮,誘哄道
「爸爸帶我來的。」
「爸爸在哪裡?」任涼曦悄悄地搜尋四周,沒見到半個人影。
「『銀河』。」
任涼曦微微蹙河,判斷少女目前的神智是否清楚。
尖銳的哨聲穿過耳際,任涼曦微微閃神;少女猛力一把撞開她,迅速的跑進樹林裡。
她起身要追,人已經不見蹤影。
她沉默片刻,忽然朝墓園的方向喊道:「潔,你出來!我有話問你。」
紀桑潔訕訕地走出陰暗的樹影,啐道:「有沒有搞錯!藏得這麼隱密也會被你發現,你有透視眼啊?」
「我沒有。」她忿恨不平地話語令任涼曦為之失笑。「你的影子告訴我的。」
「哼!總有一天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你面前。」
「你成天跟著我,」任涼曦蹲下身體,拾起遺落在草地上的項鏈,顯得是方才任芷柔遺留下來的。「是不是四少又派工作給你?」
「服了你!什麼事都逃不過你法眼。」
「他讓你來跟蹤我?」
「正確的說,他派我來保護你。他認為有人要傷害你。怎樣,大美人,有沒有命在旦夕的恐懼感呀?」紀桑潔涎著色狼式的笑臉問道。
「你說呢?」任涼曦反問。
「依小人之見,我倒是比較擔心你會危及他人的性命。看你剛才把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壓在地上就知道了嘛!」
「你認識她?」
「沒見過!」紀桑潔聳聳肩。任涼曦不吭一聲的注視她。
十分鐘後,紀桑潔趕忙討饒。
「別瞪了!我說的是實話。」
「她曾在亞馬遜待過。」任涼曦緩緩地陳述。
「得了!亞馬遜流域何其大,蓋十個甚至百來個建築物都不成問題。要是他們有心藏她,我連她衣角也見不著。」
紀桑潔說的有理,只是她不明白,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的理由是為什麼?
「想再多也沒用,他們的行事一向匪夷所思,你就算想破頭也無濟於事。」
「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為什麼肯淌這渾水?」任涼曦垂下眼睫。
「我特愛找自己麻煩嘛!這輩子是改不了嘍。」
任涼曦攤開手掌,銀色的心型墜飾呈現在眼前,裡面是紀桑潔、李萱抱著嬰兒時期任芷柔的照片。
現下,她從替代品的身份降格為複製品,一個隨時能被本尊取代的複製品,留著何用?
怔怔地望著項鏈出神,良久,她才將項鏈收進口袋。
爸爸要是知道小柔還活著,一定會很開心……最的她連替代品也當不成了。
幽幽的歎息替代樹葉的騷動聲,一遍遍迴盪地花草樹林間。
第八章
08
半身倚靠在車門,席少宇視著每一個走出校門的學子。等了許久,終於盼到她出現在椰林大道的盡頭。
他迎上前,接過她的旅行袋放置在後車廂。
她站在一旁,嶄新的墨綠色轎車令她蹙起眉頭。
「四少,說好搭火車去。」她緩緩地道。
席少宇一愣,壓下後車廂蓋子,繞過車尾握住她的手。
「連續假期的火車票難買,太晚預約,票都被訂光了。」
他打開車門,示意她坐進去。
「我們搭巴士。」她立在原地,不肯坐進轎車。
「涼曦,搭巴士不如自己和工車,不必跟人擠,時間可以自己控制。」他耐心地解釋。
「你工作了一天,再開一整晚的車……」她搖頭,不再說話。
「我若是累了就下來休息,這樣好不好?」他舉起手保證,另一手習慣性的將她的亂髮往耳際塞。
「這是什麼?」他驚駭的挨近她的面孔,額際的紫青色血痕張牙五爪的展現在眼前。
「誰拿指甲傷你?!」他忿怒地低吼,將她提抱進車座。
從座廳底下拉出急救箱,他暴跳如雷的吼叫:「CJ應該在場的!為什麼你還是受了傷?」
「如果你指的是紀桑潔,她是在。」任涼曦淡淡的道,順手撥開他手中的棉花棒。「我不愛別人跟前跟後的,四少,撤了她的任務。」
他一怔,沾一碘酒的棉花棒往她的額輕拭,她再度撥了開。
「涼曦,如果可以,我寧願寸步主離的守護你。但是我考慮到紀桑潔的功夫在我之上。你別動氣,讓她代替我保護你,好嗎?」他無奈地歎氣。
「你對她瞭解多少?」
「她是亞洲首屈一指的偵探,曾經勇奪世界級柔道金牌,連續三屆獲得亞洲空手道冠軍,西洋劍術鮮少有人能和她匹敵,反應靈敏又是智商——」
「智商超過兩百的天才。」任涼曦替他接下話。
「是呀!她告訴你的?」席少宇微笑道。
「不,很容易猜的事實。」只要以她為基準來假設紀桑潔該有的能力,紀桑潔無疑是個全能的高手;尤其是在特意的訓練下,她只會比自己更出色。
「她不是台灣人。」她肯定的點出事實。
「嗯,她在加拿大出生,父親是外國人,母親有二分之一的台灣血統。」趁著她不注意,他趕緊將碘酒塗上她傷口。
「好了。」
收拾好急救箱,他飛快的在她紅唇上吻了下。
「四少,這裡是街上。」她靜靜地提醒,來回掃視走走停停的行人,發現有三四雙眼睛定在他們身上。
「那我們快點進車裡。」
席少宇笑嘻嘻地朝她眨眼,動作迅速的替她關了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然後開車走人。
「四少,我們的問題還沒解決。」
車子駛上高速公路,車內傳來近似抱怨的低喃和席少宇詭計得逞的暢笑聲。
???
「先生,抱歉!這幾天是連續假期,我們的客房都滿了,目前只剩下一間雙人房。」櫃檯服務生歉意連連,揣測著眼前這對俊男美女的關係。
「請幫我查查這附近的飯店,哪裡還有空下來的單人房?」席少宇問道。
任涼曦雙眼注意著進出飯店的客人,她的眼睛定在一對男女身上——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摟著一個妖嬈性感的女人走出飯店門口。
涼曦輕扯席少宇的衣服。
「沒關係,就住這裡。」
他挑高眉,不吭一聲的預付了兩夜的住宿費。接過鑰匙,他提起行李袋走進電梯,她隨後跟上。
明天是傑克·道爾滯留台灣的最後一天,她必須把握眼前的機會潛入他房間。
進入傑克的房間並非難事,如何使他心甘情願的說出事實真相才是她擔心的地方。
電梯一層層攀高,她微覺不對……四少從一進入電梯就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