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稀稀落落,樹葉間的縫隙透出少許光亮,灑落在夏沙秀麗的臉龐。
裴二猶豫著該叫醒她,或者任由她睡下去。他邊考慮,邊打量她。
夏沙沉靜的睡顏像帶有一股吸力,任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將眼光移開。
這種情況不僅前所未有,更是他始料未及。
他莫名的感到煩躁,蹲在她身旁一段時間,仍然無法理出所以然。更怪的是,他數次抬手,打算用力推醒她,手卻在即將碰到她的同時定住,折回自己的膝蓋上。
「怎麼搞的?」他奇怪的喃喃。
也不知道是他的聲音過大,或者是遠處的下課鈴聲太吵,夏沙緩緩睜開眼,一邊伸懶腰,一邊打呵欠問:
「你怎麼在這?不用上課嗎?」
「不用。」裴二死死的瞪著手,頹喪的口氣像是吞了幾十斤黃蓮,苦不堪言。
「誰給你排頭吃了,有氣無力的?」
夏沙調整好姿勢,再次躺了下去。藍天白雲,教人舒暢的天氣啊!
「沒有人。」
報告進展順利,學生會處於半休會狀態,若要說遇到問題,頂多是溜冰社的社長凱子會捅樓子,但……凱子最近挺安分的。
那究竟是為了什麼,他突然覺得很沒勁,全身使不出力氣,而且,無來由的想……
歎氣?!
「要死不活的,你是老頭子是不?」夏沙意思意思瞪他一眼,沒再搭理他。
他忙甩掉多餘的情緒,問道:
「你認識我哥哥?」
「誰認識他啊!」要她和那只種馬有瓜葛,她乾脆跳河自盡算了!
不過,想起裴望顫抖著雙腳,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踩上山頂的糗樣,夏沙不禁抿唇笑了。他那副樣子若是被他的崇拜者撞見,不知會跌碎多少女孩芳心。
裴二瞄著她嘴角的笑。任何人看到她生氣盎然的笑容必定會發出會心一笑,但不知怎地,剛剛才被他甩掉的情緒卻又一古腦的襲上心頭。
夏沙受不了他的沉默不語,隨口問道:「喂,你老哥是不是來者不拒,只要女的都行?」
他皺起眉,本能的抗拒回答。然而,眼睛一對上她明眸大眼,話不知不覺就溜出了口:
「他對不認識的女孩,向來都是愛理不理的。」
「真的假的?」她還當裴望生冷不忌,只要性別屬母,誰都可以。
裴二老大不高興的點頭。
「看不出那只孔雀還頗有格調的嘛。」夏沙搖頭晃腦的自言自語。
「你看上他了?」裴二揣測的問。
夏沙猛翻白眼。這對兄弟的問話怎麼都一個樣!
沒錯,裴望的俊俏跟明星有得比,那又如何?
她很貪心,她的情人必須視她為惟一,而她可不會蠢到把慣於流連花叢的裴望列入考慮。
同樣的話,兄弟兩人一前一後的問起,夏沙不免有點煩了,她隨口應道:
「是啦是啦,我想借用他的長才嘛,畢竟少了那張臉,他多多少少還有可用之處。」
說到底,裴望的的利用價值才是她看重的。往後她還得靠裴望提供裴二的資料,多少為他保留點顏面,總是有備無患。
裴二把唇一抿,沒頭沒腦的道再見,旋風似的飆離她的視線。
夏沙愣住。搞什麼!他一走,她今天的計劃不就玩完!
不行不行,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溜走,她還等著使出美人計勾引他呢!
她匆忙的收拾背包追上去,喘噓噓的追了好一會,始終沒發現裴二人影,夏沙不禁氣得捶胸頓足。
? ? ?
圖書館外遍尋裴二不著之後,夏沙一整天的好心情也跌至谷底。勉強撐完下午的課,她餘怒未消的飆到他的公寓找他,打定主意,非得好好整整……
不,是好好誘惑他不可!
哪知天不從人願,鄰居說他回家去了,害她火氣無處可發,只得跑到舞廳找史媚。
史媚是夏沙高中同學,畢業之後,便接下家族企業——狄斯可、Pub、舞廳管理之責,由於年紀尚輕,史媚的父親只把中部地區的產業放給她管理,藉以磨練她的能力。
夏沙狠狠的推開舞廳大門,轟然巨響引起工作人員側目。
「麻煩夏大小姐高抬貴手,氣歸氣,可別推壞我們家的門。」吧檯後的史媚頭也沒抬的喊。
她說著,將手上的調酒瓶往空中一拋,調酒瓶劃出漂亮的弧度,又重回她手上。
「你又知道我在生氣。」夏沙嘴硬冷哼。
「聽你推門的狠勁也知道。你要是每次來都氣呼呼的,我們家的大門早晚會毀在你大小姐的掌下。」史媚笑盈盈的將剛調好的螺絲起子送到夏沙面前。「喝吧,給你消消火。」
「去!喝酒只會火上加油,哪有消火的功效!」
夏沙煩躁的坐上吧檯的高腳椅。
「那算了,我自己喝。」
史媚狡獪的眨著眼,收回杯子,邊用眼角餘光瞄她。
夏沙無可無不可的擺擺手,出乎她意料之外,沒巴上來捍衛酒杯。
「喔……」史媚賊賊的笑了,「事情不簡單了,能讓夏美人心煩意亂的始作俑者有兩下子喔,竟然能把情場上無往不利的夏大美女迷得失魂落魄。」
「你皮癢是嗎?」夏沙兩眼一瞪,露出陰森森的牙齒,作勢要攻擊她。
「我哪敢,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史媚陪笑,將一個精緻的器皿往夏沙面前送,裡頭滿滿的港式點心稍稍緩和夏沙的怒氣。
「哼,算你識相!」
夏沙拍開史媚伸過來的手,撈起器皿,不客氣的揣在胸前。
「喂,我很想見見讓你神魂顛倒的奇男子。」史媚好奇的睜著晶亮明眸,幻想著夏沙看中的男子的臉。
「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還是認命的好。」嘴裡塞滿食物,夏沙語調含糊的打斷她的美夢。「說國語啦!別說人家聽不懂的話。」史媚高叫。
「意思就是,我不準備讓你見他。」
「哼!寶貝得跟什麼似的,你該不會怕他受不了我的美艷而跳上我的床吧!」
「我才不怕!那呆子的世界除了書之外還是書,其他東西哪能入他的眼。」夏沙嘻皮笑臉的堵回去。
「那你擔心什麼?介詔給我認識啊。」史媚趨近她哀求。
「有機會再說。」夏沙不給正面答覆,痞痞的回答。
「夏沙!」史媚火大。
「有!」夏沙不正經的行了個軍禮。
「身為你的同窗好友,我有義務幫你過濾男友人選,現在你只有一個選擇——自動介紹他給我認識,否則改天我自己找時間向他揭發你不為人知的糗事!」
「我說媚呀,」夏沙苦笑。「行行好,別把對付同業的狠招全招呼在好友身上。」
「誰叫你見色忘友,有了男友,硬是不肯讓姐妹淘相一相!」史媚氣呼呼的插腰。
「我是在追他,但可不想要他當我男朋友。我只是氣不過他羞辱我,才當著所有人的面……」
「停停停!」史媚愈聽愈糊塗。「你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半個小時過後,史媚終於恍然大悟。
「惹上你,我忍不住想為那個可憐傢伙哀悼。」
「哼,你到底是我的朋友還是他的?不幫好友怒罵他,竟然還為他抱不平!」
「抱歉啦,我總是同情弱者嘛。尤其想到你勝利在望,我不免為他悲慘……不,我是說美滿的未來掬一把同情淚。」
夏沙瞪她一眼,有氣沒力的趴在吧檯上哀歎:「事情可沒那麼簡單,那傢伙簡直是書獃子轉世,平常的休閒活動就是上圖書館看書,想用美色誘惑他,恐怕比登天還難。」
史媚才想接口,忽地,舞廳門口竄進一個人影,她驚叫出聲。
夏沙嚇了一跳,抬起頭怒瞪她。
「可惡,沒心臟病也會被你嚇出病來。鬼叫什麼啊你?」
「完了完了,你趕快從前門離開,不不!還是走後門好了。不行,來不及了,你趕快躲進後面的辦公室……」她沒看錯,專門來找碴的條子來了。
「瞧你,緊張得什麼似的,難不成看見鬼了?」夏沙好奇的起身觀望。
「別看了,快走啊!」史媚催促著。
史媚話才說完,一聲警哨尖銳的蓋過震耳欲聾的音樂,身著便衣的警官帶著浩浩蕩蕩的數十名警察大聲吆喝:
「警察臨檢,把身份證拿出來!」
? ? ?
真是背到極點,出門不習慣帶身份證的夏沙,硬是被便衣架到警察局,任由她如何分說,警察都不肯相信她上個月已滿十八歲。
「夏沙,對不起!」史媚一臉愧疚的道歉,直覺自己將好友推入了牢獄。
負責人史媚也被警察帶到警局偵訊,理由是舞廳有人販賣毒品,警察懷疑負責人史媚知情不報,與毒販分子勾結。
「不關你的事,要怪也得怪那些沒人性的販毒者,和不分青紅皂白誣賴人的『人民保母』。」夏沙譏嘲的強調那四個字,刻意讓錄口供的警官聽得分明。
警官假意清清喉嚨,說道:「如果沒人來保釋,你們今晚就得待在拘留所。」
「開什麼玩笑!媚,你老爸呢?叫他過來啊!對了,順便讓他把你那個當議員的叔叔找來,或者是立法委員的舅父也行。我上回在新聞看到他狠刮了台北市長一頓,叫他來應付小場面是太委屈了,但現在的人哪,不教訓教訓他,他還當自己是警察局長,可以隨便誣賴人呢。」夏沙胡亂編造謊言,削得警官的臉青一陣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