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梳理盤上去的假髮,又將臉上的淡妝一一檢視過,才滿意的趿上高跟鞋,蓮步輕移的走下樓梯。
夏沙向來唾棄不乾脆的走法,但新買的高跟鞋扎痛她的腳趾,加上隨時可能令她摔得四腳朝天的裙擺,令她只能選擇安全的走法。
裴望面對公寓大門,閒適的倚靠在跑車上。夏沙的盛裝打扮教他眼睛一亮,他吹起響亮的口哨。「考不考慮換個男友?」
「等你百年以後再說。」夏沙懶懶的擺手,專心一意的踏著蓮花步。
「很少看見你走得如此淑女。」裴望咧嘴笑了。
「去你的!有空恥笑我,不會幫我開車門嗎,司機。」
「唉,衣服雖美,個性還是沒變,沒救了。」裴望打開車門,自已繞過車尾,坐上駕駛座。
「你的風流才無藥可救!」夏沙提起裙子,優雅的側身落坐。
「我的風流是必要的。」裴望意味深長的說。
「難不成有人拿刀架在你脆弱的脖子上,叫你非得花心不可?」夏沙諷刺。
「你猜對了。」裴望笑開了臉。
「哦?那我猜猜,莫非是你前前任女友巴著你不放,你為了讓她徹底死心,只得過著放逐的生活,拼老命留連在花叢中?」
「可笑!你就不能發揮點創意嗎?」裴望控制著方向盤,轉臉給她一個嘲弄的笑容。
「你聽不出我在諷刺你啊,老兄。」夏沙哼道。
裴望沒理她,逕自說道:
「問題出在我媽。我母親掌控名牌服飾大半市場,新興的名牌自她開始接手後,無不迅速在市場竄紅。她工作大半生,有一天忽然突發奇想說要退休。她把腦筋動到我和老二身上,要我們倆其中一個接管她的事業。我呢,不喜歡大企業縛手縛腳的感覺,只想自己出去闖一番事業;而老二,一心一意啃他的書,壓根無意遵照太后懿旨。這下,母親大人火了,於是,她定下一個非常可笑的規定——我和老二誰先結婚,誰就得繼承她的衣缽。為了逃避這項重責大任,我只好作個浪跡花叢、不摘走一朵花的浪子嘍。」
「我一直認為你介入我和裴二的愛情另有目的,原來是為了這個!」
「這是一個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
「是是,你想把裴二整得呼爹喊娘嘛。」夏沙癟嘴,側頭問道:「迎新舞會上,裴二激動的撇清我們的關係,莫非是為了你母親定下的規則?」
「沒錯。他的長袖善舞只適用在共同打拼的夥伴身上,要他當個發號司令的領導者,他是抵死不從。」
保時捷緩緩駛向綠意滿佈的典雅石磚路,入眼僅見的是高聳的鐵製欄杆圍牆,車行良久,依然沒見到其他屋宇,夏沙禁納悶:
「這是哪裡?陰森森的沒一戶人家。」
「小姐,請別把我家說得像鬼屋好嗎?」裴望將車子轉右,駛進一條古意盎然的小徑。夏沙別過臉,不等他停妥車,便迫不及待的打開車門,拎著裙擺踏向小徑。
「等我一起走,否則你會迷……路。」裴望衝出車外,只能望著杳無人跡的小路興歎。
? ? ?
裴二心神不寧的守在門前,行經他面前的賓客不斷向他致上賀詞,他漫不經心的回應著,手中的方形禮盒因長久緊握而微微發熱。
他期待見到夏沙的身影出現在衣著高雅的賓客當中,之所以佇立在這,也是為了能在第一時間瞧見她。
裴二浮動的情緒令陪在身旁的成素慧挑高眉。兒子的長相和性格無一不像她丈夫——持穩、冷靜,前者讓他不會有大喜大悲的情感表現;後者則讓他在所有場合進退得宜。
在她眼中,今晚的裴二是不合格的,他的恍惚使他沒盡到主人的責任,他的翹首企盼展露惴惴不安的心境。一個想在商界拼出一番成績的人,哪能將心裡的想法表現在外?!
「兒子,你在等人嗎?」即使不悅,成素慧的詢問仍是淡然的。
「嗯。」裴二癡望手中的禮盒,以拇指輕輕撫拭潔淨的包裝紙。
「女朋友?」成素慧平穩的聲調提高了。
「嗯。」裴二抬起頭,在眾人中搜尋夏沙的身影。
「人呢?來了沒?」成素慧掩不住喜色,頻頻朝客人群觀望。
「還沒。不知道她來不來……」裴二歎道。
「你發出邀請,而她不打算來?」成素慧皺眉了。挑選媳婦,她首重家世和家教,如此不重視兒子的女孩,不會是她理想的媳婦人選。
「不是,她姨媽來中部玩,她得陪著姨媽四處逛逛。」聽出母親的不以為然,裴二忙回話。
成素讚許的點頭,顯然很滿意他的回話。
「客人到齊了,你作主人的不能淨站在門口,跟我進去。」
「我……再等一會兒。」裴二低頭,拿高方形盒子,想了想,解開蝴蝶結,掀開包裝紙,一隻造型奇特的手錶和折疊成骨頭形狀的信紙顯露出來。
他攤開紙,便條上寫著:
今晚,我會為你穿上最最討厭的長裙出席你的生日晚宴,等我。
夏沙
PS:同意裴望接送全是為了給你驚喜,可別吃醋喔!
裴二眉飛色舞的翻出盒中的手錶,開心的比試著。
成素慧震怒的盯視那只表,命令道:
「兒子,表拿來。」
裴二雖不解,還是將手錶遞給她。
「送壽星手錶不等於在替你送終!管家。」她厲聲叫。
中年模樣的高瘦男子匆忙走過來,恭敬的垂手問:「夫人?」
「把這不祥的東西扔了!」成素慧厭惡的將表扔進管家手裡。
「不能丟!那是人家送我的。」裴二急喊。
「送禮不送表是常識,你的朋友難道不知道送手錶會帶來厄運?」
「夏沙不信這套,我也不介意。」裴二二話不說,從管家手裡取回手錶。
「身為你母親的我在意。這禮物你還給她,我不准你收。」成素慧專斷的命令。
「媽,你明知退回禮物是不禮貌的,我希望你收回方纔的話。」
成素慧大為震驚。兒子無禮的言詞不可原諒,相對的,送禮的女孩更被她認定為缺乏常識的野丫頭。
「我可以讓你保留那只表,至於你的女朋友,這個家不歡迎她。」成素慧輕擺柳腰走進大門,沒走幾步,她側過頭說:「十分鐘內,我要在大廳見到你的人。」
裴二忍不住長歎。拭淨表面的玻璃,他靜靜的等著夏沙到來。
微風吹著他的發,風中傳送過來一聲聲低咒,裴二凝神傾聽,那聲音漸漸靠近。聽出是夏沙的聲音,裴二欣喜的迎上前。
夏沙將裙擺撩到與膝蓋同高,提著高跟鞋的手忙著撥開擋路的矮樹叢。
「該死,養這些沒用的樹,不如種些可以吃的疏菜水果。」
「小姐,既然是你自己挑這條路走,可否麻煩你讓我的耳朵歇歇。」裴望悠哉的跟在後頭,不忘堵回她的怨言。
夏沙氣怒,故意放開拉緊的樹枝,細小的枝椏啪的一聲,結結實實抽在裴望臉上。
裴望手捧臉頰慘叫:「夏沙!」
「誰叫你老兄不好好看路,左顧右盼的。」為防他報仇,夏沙事先拉出適合逃脫的距離。
「夏沙。」裴二奔過去,牽她出草叢。「大哥,你最好去敷敷藥,你的臉有些紅腫。」
裴望忍著痛,故作瀟灑的進行他的計劃。
「不是太嚴重,等我帶夏沙會見母親大人再說。」
「謝謝你送她來,我們等會見。」裴二牛頭不對馬嘴的說,含笑拉著夏沙離開。
「搞什麼,這下我真成了接送她的司機了!」沒見到裴二的妒意,裴望忿忿的折斷害他重傷的枝幹。
? ? ?
「停一會兒,我先穿上高跟鞋。」夏沙拉住裴二。
他略略側過肩,讓她搭著自己的肩膀穿鞋。
「為什麼把鞋子脫下來?」
「穿久腳趾會痛。」一隻手難以繫上皮鞋帶,夏沙努力半晌,幾乎快被難纏的鞋帶氣出內傷。「可惡,再也不穿高跟鞋了!」
「我幫你。」裴二單腳跪在她面前,將兩隻鞋的鞋帶繫上。
「你真體貼。」夏沙愉快的弄亂他的頭髮。
他不好意思的起身,夏沙感動的跳進他懷裡,仰起頭親吻他的唇畔。
然後,她定格良久。裴二的完全沒反應和她的生澀,令她不知該如何繼續。
「你怎麼一動也不動的?」她退開臉責怪。
「嗯……不是貼著就行了嗎?」裴二的臉熟透了。
「不是不是,我不要日本式的吻,我要法國式的,融和熱情和慾望的吻。」夏沙有點暴躁。
「什麼日本式、法國式的,我不知道。」
「哎喲!」夏沙哀叫,決定自力自強。「算了,我們重來一遍。」
「還要……再來一次!」裴二很猶豫。這裡是大廳的必經之路,若是讓不相干的人撞見,免不了一陣尷尬。
「你不要?」夏沙不高興的挑眉。
「不是不要,這裡人多,我怕客人看到不好。」
「你管他們,免費讓他們觀賞,他們才高興呢。」夏沙臨高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