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夢到有人來救她,來者竟是蘇騂。
為什麼他要來救她呢?又為何見到他的剎那,心中竟湧上喜悅與安心,好似那刻死去也無所謂?
唉!一定是痛楚將她思緒攪亂了吧!她不可能對他產生任何感情,他們不過是因誤會而結識的人罷了。陶兒陷入迷迷糊糊的思緒裡。
片刻,腦袋逐漸恢復意識,背上的燙熱令她張開眼。
瞧見自己躺在床上,她不解地朝旁望去。下一秒,她的心撼住了。
眼前之人竟是蘇騂!這麼說……方纔那不是夢,不是臨死前的錯覺。
他……真的救了她!陶兒睜著大大杏眼,依舊無法相信
忽地,身子感到一冷,她尖叫起來,「啊∼∼」
這一聲驚醒了蘇騂,「怎麼了?」他緊張問道。
陶兒忍著背痛,急忙起身,用被褥包住赤裸的身子,躲到床角。天呀!她居然一絲不掛!
見她起身,蘇騂伸手想抓住她,「不行!你還不能起來。」
「不要碰我,你這下流胚子!」陶兒驚駭地罵道。老天爺,她的身子全給他瞧光了!
蘇騂一征。
「無恥!小人!趁人之危!」她繼續罵道。這該死之人,居然毀了她的清白!這時代的女子名節何等重要,身體肌膚豈能隨意讓人瞧見,更何況還是全身。
噢……這下她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本想錯嫁一事,只要離開泉州便可了事,如今卻面臨這般下場,令她欲哭無淚。
經陶兒這一吼,蘇騂總算清醒了,對於她的「惡劣」無法諒解。他眉一蹙,離開床沿,瞪著她,「喂!你罵夠沒!我好心救你回府,你居然是這種態度!」虧他先前還為她心疼不已。
陶兒緊抓被褥,反瞪他,「我又沒求你救我!」
蘇騂一愣,「好啊!敢情定我多管閒事羅!」真不敢相信,她竟指控他多事。
「本來就是,若用清白換取性命,不如讓我死了!」她激動說道,眼眶經不住地凝聚淚水。不行!此時若流淚,她必定會崩潰。
糟了!蘇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你……哭什麼,我又沒對你怎樣?」他不願低頭,語氣充斥著不悅。
陶兒將淚水收回,瞪著他,「我沒哭!你立刻給我滾出去!」就算是救命恩人,也別想她原諒。
第一次,蘇騂明白何謂「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憤恨地咬牙,甩袖就走人。
正準備開門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怪了!這是她的房間,他走什麼走啊!還有,他與她都已成親,那見著她身子有何不對?
蘇騂隨即轉身走回內室,「等等!我居然忘了!我現在可是你丈夫,你憑什麼趕我走?!」幸虧他腦袋轉得快,否則真當了冤大頭。
他一到床沿就想與陶兒爭辯,卻見她臉色蒼白,直冒冷汗地趴在床上。
「陶兒,怎麼了?」忘了爭吵,蘇騂緊張地想扶她。
「不……許……碰我……」她虛弱地道。方纔的激動扯動了傷口,令她意識再度陷入混亂。
蘇騂不理會,急忙察看她背上的傷口,布條早已被鮮血染紅。
「傷口裂開,不重新包紮不行。」他想伸手。
「走開……不許……碰我……」陶兒想推他,無奈身子不但失去力氣,就連雙手亦是。
再也受不了她的固執,蘇騂吼道:「閉上你的嘴!再囉唆,當心我真侵犯你!」
「你敢……」她心慌了。
蘇騂將唇湊近她耳畔,狡黠一笑,「你想呢?」這女人,不嚇她是不會安分的。
「不要!走開!」陶兒駭到,想退開,卻遭他大手壓住。
「不要就乖乖趴好,讓我換藥。」他冷冷道,開始為她解布條。
陶兒羞慣不已, 但過了半晌,只有認命了。
可惡!他居然威脅她!
蘇騂小心翼翼地為她換藥、包紮,動作十分輕柔,神情也末因見著她赤裸的身子而起任何變化。
陶兒小心地觀察他,總算稍微寬了心,但寬心之際為何有種異樣情緒閃入心頭呢?她百思不解。
########
「咱們已拜過天地,夫妻之名早已定,就算見著你身子也是理所當然,明白嗎?」蘇騂為陶兒包紮好傷口後,提醒她。
經過方才一番爭論,已然筋疲力盡的陶兒忙了征,沉默起來。
蘇騂心知她心中對他不滿,遂轉移話題。
「你……為什麼要離開蘇府?」他問道。
陶兒斜睨他,語氣不再氣憤,而是冰冷,「你放心!我不會走了。」
無親無故教她上哪呢?本想藉這場婚事逃離泉州,擺脫丫鬟身份與芸兒一同上洛陽尋親,然後自由自在地過一生。如今芸兒失蹤,不知去向,她無依無靠,除了這蘇府,還能去哪呢?
盼了這麼多年,到頭來終究是一場夢,陶兒嚥下心事與難過,神情漠然。
這令蘇騂的心漾起一抹刺痛。該死!又來了!他又為她心疼了。究竟是哪不對勁?她的一舉一動總是牽動到他的心。
「你不想說就算了,好好養傷最重要。」蘇騂以冷淡的口吻道。
陶兒沒有回應。這時,有人敲了門進來。
小梅將熬好的藥汁端來,蘇蘇親自接過,示意她下去。
小梅想走,卻突然道:「等等,少爺。」
「還有事嗎?」
小梅自腰際取出一包小東西,怯怯地道:「少爺,這藥很苦,小梅怕夫人喝不下去,特地準備了這蜜糖給夫人。」
蘇蘇一征。女孩家果真比較細心,他接過,笑了笑,「我明白了。謝謝你,小梅。」
小梅搖頭,「那小梅下去了。」說完便匆匆離去。
蘇騂來到床沿,陶兒見他手中端藥,詫異不已。他難道是想親自餵她嗎?
「來,把藥喝了吧!」蘇騂舀了一瓢,為她吹涼。
陶兒一愣,一抹酸澀湧上心頭,她偏過頭,「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他這是做什麼?真想餵她吃藥嗎?她不過是名丫鬟,他何必如此呢?
蘇騂無奈,沒想到她脾氣如此倔。「你想自己來可以,不過,等你身子恢復力氣再說吧!」一場折磨沒要了她的命,倒逼出她真性子。
他說得沒錯!痛楚取代了她所有知覺,她忍下所有反抗,默默地接受他的服侍。
喝下一口,她隨即皺眉,「唔∼∼好苦!」她不敢再喝,急忙搖頭。
蘇騂見她那模樣,莞爾一笑,「小梅猜得沒錯,你果然怕苦,幸好她預先準備了一些蜜糖。」將一小包蜜糖打開,他取一顆到她嘴前。
望著蜜糖,陶兒心中一暖。憶起小時候曾有一次生病,母親就是怕她喝藥喊苦,也特地為她準備了蜜糖啊!
「有了糖,就快點把藥喝了吧!」蘇騂好似哄孩子般地說道。
陶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蒼白的臉頰有些泛紅,「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回嘴,同時訝異自己的心情變化。
嬌媚的笑靨令蘇騂頓時失了神,直到陶兒將糖含於口中,這才猛然驚醒。
為了掩飾,他繼續餵藥。他今天是怎麼了?老是因她亂了思緒。
陶兒每喝一口便喊要糖,惹得蘇騂大笑起來,「還說不像小孩子,瞧你這要糖模樣跟小孩子沒兩樣。」
豪爽的笑聲振動了蘇騂的胸膛,更撼動了陶兒的心。她抑壓情緒,反瞪他一眼,「你敢嘲笑我,你不怕苦,那你喝啊!看是你的表情好笑,還是我要糖好笑。」
她的伶牙俐齒非但沒惹火他,反倒令他感到有趣。
短短相處不到一天,蘇騂發現自己對陶兒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笑道:「行!等哪天我病了,你再餵我喝吧!」他朝她曖昧地眨了眼。
陶兒一愣,羞紅地低下頭。天呀!剛剛她是怎麼了?居然跟他鬥起嘴來。
對於陶兒的性情,蘇騂似乎抓住一些:又冷又倔又充滿正義感與主見,難怪與何府格格不入,像那種勢利、待下人如物品的地方,一點都不適合她。
環境能同化一個人,若不想被同化就必須懂得保護自己。陶兒厭惡何府裡的人,卻礙於身份而無奈,不得已只能將心封閉,久而久之,令她對人產生不信任。
蘇騂瞭解到這一點,當下決定務必讓她明白,世上依舊有關心她之人。
第三章
陶兒在蘇騂的親自照顧下,背傷逐漸癒合。
蘇騂為她褪去布條,察看一會,才轉過身子,「你放心,大夫說會留下痕跡,不過不細看是瞧不出來。」
陶兒不在乎身上是否會留下傷痕,只是急忙穿上衣服。經過調養,她身子已好了許多,如今背傷痊癒,別想她再以赤裸身子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