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公司時,還不到八點半,整棟辦公大樓除了守衛,就只有她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
這三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比其他人早上班、晚下班,為了靠自己的力量,償還積欠杜振毓的三億元債務,她像7-11一樣全年無休不說,還夜夜加班到深夜。
她的傑出與努力,杜振毓不是沒看見,兩年前公司的總經理退休時,他獨排眾議,直接任命她擔任杜氏企業的總經理,而她也沒讓杜振毓失望,多次利用高明的談判策略,獲得合作公司的青睞,成功為杜氏企業獲取多張高額的訂單。
這三年來,她替杜氏企業賺進的鈔票,已經比當初杜振毓替她支付的金額高出許多,她可以說還清了這份人情債,就算此時她決定跟杜仰恩離婚,也不算薄情。
但她與杜振毓夫妻的感情甚篤,甚至可比親生的父母,她捨不得見到他們年老空虛、傷心難過,因此她想等到自己的最後一件企劃完成後,才考慮離婚之事。
一上午的冗長會議,終於在中午時分結束了,身為主席的杜振毓一宣佈散會,立即走到她身旁問道:"羽嫻,一塊兒用餐吧?"
"好的,爸爸。"公公親口邀約,童羽嫻自是欣然應允。
"最近工作怎麼樣?很累吧?不要太勉強,要小心自己的身體呀!"杜振毓關心地叮嚀。
"我知道!爸,我有分寸的。"童羽嫻微笑回答,公婆對她的關懷,一直令她十分感動。
"董事長!"
這時,一名身穿深藍色西裝,文質彬彬、氣質儒雅的年輕男子走近。
他看見站在杜振毓身旁的童羽嫻,平靜溫和的眼眸中,出現一絲熱切的仰慕,但他迅速垂眸掩蓋它。
"總經理。"他用同樣恭敬的態度,問候童羽嫻。
他叫趙晉和,是杜振毓在童羽嫻轉任總經理後,所聘請的新特助,最主要的工作是填補童羽嫻所留下的空缺,另一方面則協助童羽嫻解決一些棘手的難題。
趙晉和擁有國外長春籐名校的學歷,不但學識豐富,而且為人和善有禮,杜振毓和童羽嫻都很欣賞他。
"趙特助,你好!"童羽嫻微笑回禮。
杜振毓望著趙晉和溫和內斂的臉龐,若有所思地問:"晉和,你找我有事?"
"是的!"趙晉和立即上前一步,仔細地報告道:"董事長,關於與耀輝實業簽約的事,您吩咐我準備的合約草稿,我已經擬好了,就放在您的桌上,請您下午確認一下,如果沒有問題,我再請秘書小姐打份正式的合約建檔,然後就可以與耀輝實業進一步洽談簽約之事。"
"很好!晉和,你來了之後,幫了我很多忙,你和羽嫻,都是我最得力的好幫手。"
"哪裡,您過獎了!"趙晉和依然謙恭有禮的低著頭,沒有露出半點驕傲自滿的神態。
"晉和,還沒約人用餐吧?我跟羽嫻正要下樓去用餐,你和我們一起去。"杜振毓爽朗地開口邀約。
趙晉和又偷覷童羽嫻一眼,才恭敬地回答:"當然好!若能和兩位一起用餐,我一定食慾大開。"
杜振毓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好,晉和,沒想到你看起來老實,嘴卻這麼甜,聽得我心花怒放。"
"能讓董事長及總經理開心滿意,是我最大的心願。"趙晉和的視線,再也掩飾不住,筆直落在童羽嫻身上。
童羽嫻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於是趕緊道:"剩下的時間不多,我們還是趕快去用餐吧!"
"說得也對,我們走吧!"於是在杜振毓的帶領下,他們一同到公司附近的西餐廳用餐。
午餐結束後,趙晉和為了一件緊急公事先行離開,童羽嫻陪著杜振毓一起走回公司的途中,杜振毓突然語重心長的告訴她:"羽嫻,晉和是個好對象,如果你也喜歡晉和的話,要好好把握,不要錯過他了。"
"爸爸?!"童羽嫻大為震驚,她與杜仰恩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卻是合法登記註冊過的夫妻,而身為公公的他,居然勸她這個兒媳婦"紅杏出牆"?
"呵呵,不要那麼驚訝!"
面對這件事,杜振毓的態度倒比她開明多了。"你與仰恩並沒有夫妻之實,再加上他帶著其他女人出國,一去就是三年,什麼時候會回頭,誰也不知道,我不願看到你為了一個不知何時會回頭的人,耽誤自己一生的幸福。
所以你不必顧忌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儘管追求自己的幸福,必要時,你可以拿仰恩未履行婚姻義務為由,主動提出離婚的要求,我和你婆婆都不會怪你!"
"爸!"杜振毓如此關心她的終身幸福,童羽嫻真的很感動。
"是那個孩子不懂得珍惜你,能怪誰?像你這麼好的女孩,讓我們無法自私,所以就算我們再不捨,還是樂意見你另尋歸宿。"
"爸爸……"才想到離別,童羽嫻已捨不得地哭了。
"好孩子,快別哭了!"
杜振毓笑著安慰她,不經意仰頭看見天際飛過一架班機,突然有感而發。"仰恩在美國,不知道過得如何?你婆婆想念仰恩,想得都快病了!"
仔細一想,他也三年沒見到這個兒子了!
仰恩剛到美國之初,他們還不時能聽到從美國傳回來的消息,雖然都是些風花雪月的風流韻事,或是他飆車尋找刺激的新聞,但那至少讓他們知道他是安好的。
只是最近--有關他的消息愈來愈少,只隱約聽到他和當初帶出國的交際花分手,而那交際花又巴上美國當地的富豪……
唉!其實他也不必窮操心,因為就算沒有兒子的消息,從每個月寄來的帳單金額,還是有增無減看來,那表示兒子不但安然無恙的活著,而且還有充沛的體力繼續消耗他的積蓄。
他阿Q地自我解嘲:有報平安的帳單,總比沒有的好!
杜振毓臉上的失落,令童羽嫻相當不忍,一股怒氣不由得從心中竄起。
這杜仰恩實在太過分了!
就算有天大的不滿,他們畢竟是親父子呀!親骨肉之間,能有多深的仇恨?他竟然將自己的親生父親視如寇礙,不但棄之不顧,三年來不聞不問,更惡劣的是,他還拿著父親的積蓄,恣意在外揮霍,卻連通問候的電話都吝於給予。
他可知道,她多渴望和自己的父親說一句話,卻永遠也不可能實現了,而他父母健在,卻不知道珍惜,這種情形實在令她生氣。
她立即轉頭望著杜振毓,堅定地說:"爸爸,您別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仰恩回來的!"
"讓仰恩回來?你打算怎麼做?"杜振毓驚訝地問。
若真有辦法讓兒子乖乖回來,他就不必日夜思念,妻子也不會憂勞成疾了。
"我先賣個關子,到時候您就知道了!"童羽嫻頑皮地一笑。
"爸,我先走一步,等會兒公司見!"
"等等!羽嫻--"杜振毓錯愕地愣了好半晌,再想喊住她的時候,她已經跑遠了。
這孩子!他疼愛地搖頭。
多虧有她經常回家陪他們兩老吃飯、聊天解悶,否則愛子出走的日子,一定更加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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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老頭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杜仰恩提著一隻簡單的旅行袋,怒氣沖沖地返回國門,一出關,在候車處攔了一部計程車,便直奔台北。
在計程車上,他心中的怒氣還難以乎息,不斷用中文夾雜英文連聲詛咒,只因他意外聽到消息,父親杜振毓竟然打算續絃再娶--可是對象並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
他聽了簡直火冒三丈,心中的憤恨再添一筆,於是立即搭乘最快的一架班機,飛回台灣質問父親。
計程車開到市區,立即按照杜仰恩給的地址,開到杜氏企業大樓前。
"剩下的錢當作小費,不必找了!"
杜仰恩拋下一張千元大鈔給司機,然後走向杜氏企業的大門。
他走進寬闊的接待大廳,筆直走向服務台。
"我要見杜振毓!他的辦公室在幾樓?"他傲慢地問。
服務台的小姐,先是被他英俊非凡的相貌迷得七葷八素,不過後來發現他滿臉怒氣,也未穿著西裝,不像前來洽公的人,於是遲疑地問:"您要找董事長?請問您是哪位?有預約嗎?如果沒有預約的話,是沒辦法見他的。"
"怎麼?要有天大的來頭才能見他,市民小卒他不見?我是他的兒子,請問他見是不見?"杜仰恩憤恨地從皮夾裡,掏出他最不喜歡使用的身份證,翻到背面,指著父親那欄讓她們看個清楚。
"啊!是真的!"服務台小姐看見身份證上,父親那欄清清楚楚寫著董事長的名字,這下不敢再阻攔,立即指示道:"請到最左邊那台董事長專用的電梯,您搭那台電梯,按下最高的樓層二十樓,出了電梯很快就能找到董事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