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仰恩咬牙片刻,恨恨地回答:"你拿我的母親來要脅我,我能不答應?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我願意跟這女人結婚,不代表我就會乖乖跟她上床,替你們杜家繁衍後代。相反的,我明天就去結紮,讓杜家的血脈,終止在我這一代!"
"我還是那句老話,你要是敢去,我就送走你母親。"杜振毓決定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讓兒子順利完婚。
杜仰恩又瞪了他好半晌,才不情不願的回答:"好!我答應娶這女人為妻,不過你也必須答應我,只要我乖乖結婚,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能送走我媽。你答應這個條件,我才聽你的安排跟這女人結婚。"
"好。"杜振毓立即同意。"不過你也必須答應我,絕不去做結紮手術,否則我就送走你母親,這是交換條件!"
"行,成交!"
反正他的目的是不想替杜家繁衍子孫,結紮只是最快、最方便的途徑,就算不結紮,他一樣能阻止杜家的下一代產生。
"我會把婚禮的事安排好,細節我再告訴你,下個星期六記得按時出席。"
"我知道了。"杜仰恩不情不願的回答。
"你先回去看看你母親吧!你先是去歐洲,後來又跑去美國,也很少打電話回家,你母親一直很擔心你。"杜振毓歎息道。
"這種關心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實在非常可笑,這裡只有從小被你遺棄的兒子,以及即將認清你真面目的媳婦,你不必再演戲了!"
杜仰恩冷聲說完,立即起身走出餐廳,連瞄都沒再瞄童羽嫻一眼,彷彿她根本不存在。
他大步離去後,現場的氣氛有片刻尷尬與凝滯。
童羽嫻眨眨眼,錯愕不安地望著杜振毓,見他的肩膀頹然垮下,以往英挺的模樣不復見,顯得有些蒼老與憔悴。
她尷尬地緊閉著嘴,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從不知道,他們父子間的關係,竟然差到這種地步。
"仰恩的脾氣真差,對不對?"杜振毓抬起頭,牽強地朝她一笑,竭力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模樣。"不過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我知道。"
"呃--他和您,好像有些誤會?"童羽嫻忍不住問。
對於一個即將入他家大門的人,應該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是的,他恨我。"杜振毓悵然一笑,笑容淒涼無比。
他領著童羽嫻在沙發裡落坐,然後將自己與兒子之間的故事,全部告訴她。聽完這段真實的豪門恩仇錄,童羽嫻只覺得心情沉重不知該說些什麼。
以她的角度來看,她實在很難斷定誰是誰非,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做某件事的理由,以她對杜振毓的瞭解,她相信他並非那種始亂終棄的負心漢,他必定是有某些不得己的苦衷,才會拋棄心愛的女人與孩子,另娶他人吧!
"你想不想看仰恩小時候的照片?"杜振毓突然問。
"照片?"
"是啊!仰恩的母親,為了錯過仰恩成長的我,特別精心收集了一本仰恩的相簿,我挑選了最喜歡的一張,放在皮夾裡,每當心情煩悶,或是工作遇到挫折的時候,只要拿出來看一看,我的心情就會變好。你看--"他取出皮夾,驕傲地展示皮夾透明膠膜內、可愛小男嬰的相片。
"仰恩從小就是個白胖的俊小子,這是他剛滿週歲的時候拍的,你看他的眼睛多圓多亮,有多可愛……"
童羽嫻能夠從杜振毓的聲音和臉上的表情,感受到他對杜仰恩的愛。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親,天下父母心,不愛自己子女的父母,世間應該是少之又少。
如果能夠幫助他們父子和好,也算延續她與父親未盡的父女情緣吧!
這讓她興起了,幫助杜振毓父子合好的念頭,她不希望她與父親永遠的遺憾,再在別人身上看見。
她真心希望,今後他們父子倆能夠和樂地生活在一起,一如過去的她,與她已逝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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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悲歡離合,宛如一場戲。
如今的童羽嫻,真的這麼認為。
她拉著樣式簡單的白紗禮服,在母親的陪同下,忐忑不安地走向公證的法庭,想到未來,她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不知將如何傾訴。
過了今天,她將是杜家的媳婦,為了三億元,她準備把自己終身的幸福,埋葬在杜仰恩那個浪蕩子身上。
昨夜母親哭了又哭,但今天還是強忍悲傷,前來送她出閣。
她出嫁後,母親將告別台北這塊傷心地,帶著弟弟返回鄉下老家。
"羽嫻,媽媽真捨不得你為家裡這樣犧牲!"偏偏她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女兒為了拯救家裡的困境,而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雖然杜家少爺高大俊挺,是個出色的男人,但是她只要一想到,女兒與他只見過一次面,就不免憂心起來。
杜仰恩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男人?他可會好好善待她的女兒?
李朝玉一想到這些問題,就忍不住落淚。
童羽嫻聽到母親哭泣的聲音,鼻頭也開始發酸,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強忍著不讓自己流淚。
從她決定扛起債務的那一刻,早就失去哭泣的權利了,嫁入杜家、成為杜仰恩的新娘,已是她無法逃避的宿命。
她走進法庭,杜氏一家人都已列席,她看見穿著深藍西裝的杜仰恩背對著她,雙手環胸站在法官面前,從不斷敲打地面的腳尖看來,他已相當不耐煩。
觀禮席上,與杜振毓並肩坐在一起、模樣秀麗的中年婦女,應該就是杜仰恩的母親,因為她跟他長得還滿相像的。
她朝初次見面的婆婆點頭問候,歐淑燕則微笑回禮。
這女孩漂亮、得體,又是心愛男人欽點的媳婦兒,她自然滿意。
李朝玉替女兒蓋上頭紗,小心地牽著她,走到杜仰恩身旁後低聲說:"我把女兒交給你了,希望你好好疼愛她。"
他的回答是不置可否的冷哼。
杜仰恩斜眼瞄了瞄童羽嫻,見她臉上覆蓋著精緻的白紗,隨即像逮著什麼把柄似的,揚聲訕笑起來。"就算人長得難看、怕嚇到人,也沒必要用白紗遮起來!"
"仰恩,你在胡說什麼?蓋面紗是傳統的禮俗,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杜振毓氣得從觀禮席上站起來大吼,歐淑燕則是趕緊拉拉他的手臂,溫言軟語地勸他坐下。
對於杜仰恩的諷刺,童羽嫻根本當作沒聽見,反正她也不愛他,他要怎麼嘲笑她、諷刺她,她都不在乎。
"請開始吧!"她深吸一口氣,朝替他們證婚的法官點頭。
法官對於這對新人之間的互動,感到有些詫異,一雙眼睛還忙碌地在兩人之間游移飄動。
"法官大人,你沒聽到嗎?我的未婚妻等不及要嫁給我了,所以請你快替我們證婚吧!"
杜仰恩的嘲諷,再次點燃童羽嫻的怒氣,不過她除了忍耐,還是只能忍耐,別無他法。
這是她欠杜家的債,必須償還的代價!
法官又好奇地瞧了他們一眼,這才清清喉嚨道:"那麼,現在儀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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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公證儀式過後,童羽嫻正式成為杜仰恩的妻子,以及杜家的媳婦。
由於情況特殊,他們並沒有公開宴客,只由杜振毓在報紙上刊登結婚啟事,宣告眾親友。
婚禮結束後,杜仰恩立即離去,甚至連多看童羽嫻一跟都沒有,至於童羽嫻則被杜振毓送到杜仰恩私人的高級公寓裡,等待新婚夜的到來。
洗過澡之後,童羽嫻茫然坐在床邊,等待杜仰恩歸來。
隨著窗外的天色逐漸轉暗,她的心情也愈來愈緊張。
如果杜仰恩回來了,會說什麼?他會不會還是照樣臭著一張臉,甩都不甩她?
雖然從她答應嫁給杜仰恩開始,她就一直表現得堅強,彷彿無畏無懼,其實她只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孩,對於未知的事物,終究會感到恐懼、害怕。
想想兩個禮拜之前,她還是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女孩,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份人人稱羨的好工作,可是不過一夕之間,她的人生就完全變了色。
父親自殺身亡、家裡破產,她背負著三億元的債務,只好把自己賣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
這些只會在連續劇中出現的情節,居然一一出現在她身上,此刻她卻感到荒謬得想笑。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被命運玩弄的女人呀!
她忐忑不安地在房裡等著,一直到晚上七點多,臥房的門上,終於傳來砰咚的敲門聲,童羽嫻霎時像彈簧般跳起來,緊張地捏緊手心。
他回來了!該怎麼辦?她急促喘息著,一面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