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魔界和夜剎國最有嫌疑?」
「是的,魔尊無情向來就有野心要一舉掌控六界,凝戒再現之事他必然會側目;另外夜剎國主衛傲凡雖無意圖稱霸六界,但也是有可能和谷綠音等人的失蹤有關。」
冷寞沒有再問,幽摩也盡職地靜立一邊等候指示。
失去了才明白原本所擁有的珍貴,追不回才知後悔。
冷寞現在瞭解這句人界詞語的真諦,遺憾豈是「後悔」二字訴得盡的?
不知她好嗎?是否還有犯頭疼?是不是想我?會不會害怕?她是那麼需要人保護……
他不知他消瘦的身形已引起身後幽摩一陣欷吁。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儘管冷寞嘴上不承認,但他為情所苦的心是任何一人都能看得出來的。或許,可能是他不知道自己已是愛的俘虜了吧?
一歎,冷寞又說:「幽摩,辛苦你了。」
冷寞變了,不再是以前沒有心的冥王了;來人界一趟,他學會了思念,學會了歎息,學會了體恤……
在人界,他找到了心,卻又失落了自己的情。
「你應該也知道天界已發令截殺我了吧?」
「這……」幽摩不知咳如何啟口提這件事。
「幽摩,這個結局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你也不必隱瞞,我很清楚一切。」
「屬下……」
「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好意。其實在動輪迴簿時我就有準備了,如今天界又早四界一步解開了心鏡的封印,力量大增,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找上冥界……」
「屬下定會拚命相抗!」
「不,我不要你們抵抗,他們要找的只是我,你們沒必要做無謂的犧牲,我自會給六界一個交代。」
「大王!」幽摩明白冷寞話中之意。
冷寞一笑,非常瀟灑:「別以為我是想輕生而不做抵抗,而是我自己違背我身為冥王的責任,濫用職權,這個交代本就是我應該還給六界所有生命的。我要是無法再繼續管理冥界,此後冥界就交給你掌制了。」
「大王!」幽摩心頭狂震:「萬萬使不得……」
「我信任你……」冷寞只用一句話,就堵回幽摩所有的抗言:「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幽摩眼見冷寞如此,只能沉默以對。
「你知道我在這學到多少東西嗎?」冷寞的眼閃著溫暖光芒,他的手輕觸著這桌椅,這擺設……
相思苦,苦相思,人間情啊!
「答應我要做一個好冥王。」
「屬下……必不負大王所托。」頭一次,幽摩真正體會到為何會有那麼多人肯為情而死,他不也因冷寞的信任和友情,而決定生死相隨嗎?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冷寞大笑,轉過身來面對幽摩,大掌拍在幽摩肩上:「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大王?」幽摩跟著冷寞。
「你回冥界吧!不要跟來了,我還有未完的責任等著我去辦。」
幽摩等著下文,果然冷寞再言解釋。
「綠音還在等我,我一定要去救她。」他嚴肅地看著幽摩:「這是我的責任。」
※ ※ ※
「綠音,你開口說句話好嗎?」慈寧極有耐心地重複不下千百次的話語:「你到夜剎國已經兩個月了,一句話都不肯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有多難過?」
她雙手抓著綠音的手,試圖傳遞些情感到綠音沒有感覺的心,卻頹喪地承認她的努力只是白費心力。看著綠音蒼白的臉,充塞內心的無力感促使她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掉落,滴在綠音冰冷的手上,濺起水珠。
「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綠音,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想想自己,想想我們,想想孩子啊!」她黯然的低喃讓綠音封閉的心起了反應。
我需要你,孩子需要你……
「孩子?我的孩子……」一如慈寧,她無神的眼滑下了淚。
慈寧驚喜地重燃幾乎熄滅的希望:「綠音,聽見我的聲音沒?我是慈寧啊!」
「慈寧?」綠音的聲音依舊平板。
「是啊!我……」
「嗨!小姐們今天還好吧?」男聲中斷了慈寧的嘗試。「綠音,你醒來啦?」
「衛傲凡,你不要打擾綠音。」向來對人客氣有禮的慈寧,對夜剎王「不識時務」的打擾感到懊惱。
「我來看我的客人有什麼不對?」衛傲凡由來有因地說,執起綠音的手:「怎樣?今日感覺好點了嗎?」
他聲中的溫柔和寵溺看得慈寧眼眶泛紅,心痛如絞。你溫柔的神情永遠只對著綠音……傲凡,你何時才會正規我一眼?
「衛傲凡,你不要來吵綠音,她今天好不容易才有感覺……」
「她有反應啦?」衛傲凡喜出望外,臉上泛開了光彩:「綠音,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我是衛傲凡,是……」
他滔稻不絕地朝著仍無感覺的綠音說話,慈寧冷眼旁觀,心中漲滿苦澀。
「智能,綠音她怎麼不說話?」傲凡眼不離綠音地問。
智能是夜剎國的人對慈寧的稱呼,可見慈寧在夜剎國很吃得開。
「哪有那麼快?」慈寧的聲音有絲嘲諷。
「她的眼睛照說應該看得見了,為什麼還是不會說話?」
慈寧聞言一驚:「你說什麼?綠音看得見了?」
「是啊!你不知道嗎?」
「怎麼會?綠音有腦瘤,她怎會又看得見?衛傲凡,是不是你?」慈寧知道衛傲凡擁有凌駕其它四界之王的力量,他有能力治好綠音的病。
「我?」衛傲凡挑眉,有絲好笑:「怎麼可能?我不會為任何人去犯六界法則的,你求我求了那麼多天,我也只是給綠音灌輸一些氣,讓她能強壯一點,怎麼會幫她治病?我早就告訴過你,那是逆天而行的事,是死罪一條,我不可能傻到不顧自己生死的。」
「你不是愛綠音?」慈寧實在不能瞭解他的論調。
「我是喜歡綠音,但我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死的。」衛傲凡斬釘截鐵地說,身為夜剎國王,他太清楚違反六界法則的後果,就算是綠音也不能讓他甘冒大不韙。
慈寧總是無法同意他的說法,她認為愛是可以為對方付出所有,而不是先考慮利益相關的問題。
是她太古板,還是他愛得不夠深?
「那綠音的腦瘤……」
「正逐漸消去。」衛傲凡倒不介意告訴她。
「為什麼?」
「因為冥王那個傻瓜做了連我都不敢做的傻事。」衛傲凡的語氣有一絲不服。
「冷寞的力量不是不能治好綠音嗎?」
「但也足以改輪迴簿了。」
「什麼?」慈寧傻住了。
「在你們來這做客之前,六界曾發生震動,這種震動只有在輪迴簿上的禁制被解開時才會產生。換句話說,冷寞改了綠音的死期,所以綠音還活著,不然她早該轉世投胎了。」衛傲凡對於冷寞的行為還有一些不屑:「沒想到堂堂冥界之王,竟會蠢到為了凝戒而做這種傻事,擅改輪迴簿六界不容,就算他得到凝戒也沒用,況且凝戒和綠音都在我這。」
難怪綠音沒有一絲腦瘤患者應有的病象,也不曾喊過頭疼或不適。
問題獲得解答的慈寧卻更疑惑:「你怎麼知道冷寞這麼做不是為綠音,而是為了凝戒?」
「如果不是為凝戒,那還有什麼理由讓冥王做這件事?」衛傲凡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說不定冷寞是因為愛綠音……」
「愛?」衛傲凡嗤笑:「我也愛綠音啊!我就不會為了綠音而這麼做。」
衛傲凡的反駁並未掃盡慈寧對冷寞甘犯死罪的動機的懷疑,只是暫止了她的猜測。
「難道你真的不會為了一個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人,而甘願放棄一切?」慈寧探問。
衛傲凡一陣朗笑:「智能,我可能這麼傻嗎?」
「喔……」慈寧壓下心頭的失落,暗暗歎息。
他們又怎知道,衛傲凡日後為了愛而成了第二個冷寞,甚至比冷寞還傻上好幾倍?
「有人來了。」
慈寧感應到不屬於夜剎國的氣,在夜剎國的這兩個月中,她的感應力量更敏銳了。
閉上眼,她專心感應:「憤怒、擔憂、不安……」她讀出來者心緒:「他已經到了大殿……」
睜開眼,慈寧確定地說:「是冥王冷寞。」
「他帶人來搶綠音?」
「不,只有他一人來。」
衛傲凡的臉凝結起來:「只有他一個人?他倒挺有膽量,敢一個人來夜剎國。很好,夠狂,我正想去找他,他卻自己送上門,我倒要看看他是一個怎樣的人物,讓綠音為了他變成這樣。」
話一落,人就消失在慈寧的視線。
「唉!綠音,你聽見了嗎?冷寞來找你了。」
由於慈寧沉浸在悲傷中,以至於沒有看見綠音顫抖了一下的手。
※ ※ ※
「衛傲凡,你把綠音藏到哪去了?」冷寞的臉仍是一貫的冷漠。
「好個冥王,竟敢獨闖夜剎國,光憑這膽識就足以讓傲凡以禮相待。」衛傲凡憑空出現在大殿上,一揮手遣走在旁環伺冷寞的夜剎侍衛將:「退下,別讓人家笑話我衛傲凡不懂得敬重硬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