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世上最妙的萬靈丹,那些藥留著給我用好了。」他噓了口氣,一屁股坐下。「嘿!你是帥哥呢!怎麼可以不顧形象?」太妹戳戳他顎骨瘀青,他則縮了縮頭,「真瘀血了?」
「廢話!還不快把醫療箱拿來?」
「喲!比我房東還有架式?」任翔才不同情他,「要找人打架之前要衡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力氣上藥。」
顴骨、鬢角,噢!胸脯也是,沒有人可憐他才剛出院嗎?
「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自己來!」他低頭檢視縫合的傷口,該死,滲血了,病人果真不宜運動太激烈的。
任翔挑眼瞥了下,動手撕開自己的衣服。
「幹嘛!你不會又要玩仙人跳吧?」她難道真沒有一滴滴悲天憫人的情操?好歹他也是為了她兄弟才負傷的呢!
「這主意不錯。」她煞有介事地考慮一會,才咧開頑皮的笑,「可惜本太妹不欺負可憐兮兮的病人,那!給你止血。」
他將布覆於傷口上,實在不敢恭維她的穿著,「你一點也沒危機意識嗎?」
可不是?一件底褲和被她撕得破爛的衫衣,根本遮不了多少秀色。
她聳肩,「你要真想對我怎樣,昨夜早下手了。」
「什麼?我真和你睡了一夜?」「不然你以為?公子,你睡的可是我的床。」不睡自己的床要睡哪兒?
昭鋒有些問不下去,「如果我真怎樣,你要怎麼辦?」
「那也無所謂啊!又不是天天都能被帥哥抱。」她賊兮兮地黏近他,眨眨她無邪的大眼睛:「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的雙臂永遠為你敞開。」
「得了吧!你要真對我有興趣,早在剛才就撲過來為我上藥了。」
「愛不是萬靈丹嗎?用你愛的力量啊!」她不由自主哼起英文歌「愛的力量」,待會得去搶麥克風過過歌癮。
她這副悠哉游哉的模樣哪裡有半絲為情人著急擔憂?
昭鋒實在不敢料想要是她真對他有興趣,他將面對什麼陣仗,承天之幸他並不吸引這個太妹,否則可多災多難囉!
「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地賴在地上做什麼?這點傷用口水塗塗就好了。」太妹和傷、創可是換帖兼拜把,什麼傷要不要得命她一眼就看得出來,因而根本不當他的傷是一回事。
「我休息一下也不成?」怎麼她連這也管?
「你最好習慣,我們姊妹倆一個專制一個霸道,要想追她你可得巴結我。」
「你知道?」好利的一雙眼,相處不到一日就洞悉他的心意。
「不想睡我的房當然是在哮想她的床,難不成你喜歡『播種類動物』?」
昭鋒的氣險險走岔,「播種類動物?」
「不對嗎?你們男人可以叫女人哺乳類動物,為什麼我不能叫你們播種類動物?」她頭抬得高高的,一副理直不屈的當然,「不對嗎?」
他開始祈禱,為將來不幸和太妹看對眼那位仁兄。「你好了沒?」姑奶奶算心情好已經和他哈啦很久了,「可不可以開始了?」
又一個專講謎語式的話,若沒頭沒尾地要人猜,「開始什麼?」
「講你專程去找小傻情人的經過呀!你不會也被打傻了吧?不然我在這兒和你耗啥?」
「我想我的男性自尊有點受傷。」他懷疑他的魅力是否依然存在,身價當真已跌到受傷也無人慰撫的地步:「我為什麼要說給你聽?」
太妹毫不客氣地仰頭大笑,他賭氣起來的口氣可和小安像個十成十,「不為什麼,只因姑娘我愛聽戲兼湊熱鬧。」
「那跟我有什麼干係?」
事實證明,不管男人女人,有多冷靜理智,一旦賭起氣來全都成了二歲娃娃。
「想要我幫你一把吧?我任翔不做沒酬勞的白工,為了你們倆未來美好可期的遠景,付出你的代價。」她支起兩腮,賊溜的得意狡詐得令人氣不起來:「就從調查小傻背景的過程開始說起好了。」
此時昭鋒心底只有清楚一句:任何惡女,難怪鬼神退避。
第九章
她是怎麼了她!
俠安忿忿不平地衝進吧檯,抓起一瓶酒就往嘴巴灌。
她幹嘛這麼生氣?只不過是讓臭男人凶了一句,有什麼好難過的?他媽的,她被圍毆都沒吭一聲,怎麼讓那死男人如此牽動她?
她是堅強冷靜的何俠安,永不言輸的何俠安!
濕暖的液體滴在她手背上,她故意當成不知道,任它繼續落在手背上,兩滴、三滴,滑下手背,匯成晶亮的水漬。
噢!該死,該死,該死的臭男人,該死的感情!
就這麼認輸?就這麼匍匐在他腳下?
「不,我不認輸!」她又惱又恨,雖明知所有麻煩都是自己惹出,但就是不甘心反倒讓他無故攪亂一他春水。
她是最聰明的啊!怎會傻到掉進他布下的天羅地網?
一堆莫名其妙亂糟糟的情緒逼得她酒一口接一口,酒不停,愁也不停;曾幾何時他已成了左右她快樂憂惱的主因?
她不喜歡這樣,可是她又沒辦法不去想他!
「沒出息!何俠安你沒出息!」
恨恨地咒罵自己,什麼時候她已真用一顆純真的心去愛他?什麼時候她真把「安霞」的感情系付在他身上?
動手拆開假髮,隱於偽裝的一頭黑瀑飄逸地飛墜,她的真情、她的脆弱——她的長髮。
如果說長髮是她對他羈絆的由來,她寧願剪了它換回往昔自由的心境——
「想剪頭髮,我那有招待券,花不了你半毛錢。」
持著剪刀的腕被人牢牢扣住,聲音好包容地自她頂上揚散:「早叫你別這麼省,怎麼你就是不聽?」
「殷翼!」
看清眼前高她一個頭的人,俠安低呼,人如乳燕歸巢般鬆手抱住他,滿腹的委屈,不知所措全化為依賴。
「殷翼!」蹭著他衣襟,抹去她殘存的珠華,她擠不出任何話解釋她一款糾結煎熬的思念。
他拍拍她抽咽的背,微微笑著,小女孩長大了,懂得怎麼哭了!
雖然他很步過問她的事,但她的喜怒哀樂全在他眼底,他一直沒告訴她們,領養她們是出於自己的本意,其實與寒波光的交代沒有關聯;他是重視寒波光沒錯,但也心疼兩個孤女的。
「打小你就倔,沒見你在人面前掉一滴淚,記得你對眼淚的論調嗎?」
她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只有懦弱的人才會哭,因為眼淚既幫不上忙又於事無補。」
「想聽聽我的意見嗎?」
他從不會正面否認別人的觀點,不會強迫別人接受他的想法,這就是殷翼,她欣賞的朋友兼養父。
「我以前就覺得你們太早熟,你和太妹恰恰相反,她用率直掩藏敏捷的心思;
你則是冷靜到忽略了自己的需要。堅強是件好事,可偶爾的哭泣也不壞,我們都是人,我也會哭的。」
「騙人。」她笑了出來,想像不到他的撲克臉配上淚水的樣子。「我都不知道!」
「我怕你笑我呀!」
還是不動如山,應答如流;俠安一陣心安,攬著他放縱自己的依賴,呢喃著:
「如果我愛的是你就好了。」
「不行唷!那可是亂倫。」
「得了,咱們像是父女的樣子嗎?」大家心知肚明得很,彼此維持的是亦兄亦友亦主雇的關係。
就好比酒吧的老闆是他,管事的卻是她;房子明明是他的,掛名房東卻是她,他們的關係不是父女、兄妹、朋友幾個名詞可以界定,自成一格,脫離世俗的規範。「不像嗎?」殷翼搖搖下巴,領養她們時,她們都長到他胸口高了,怎麼當她們的爸爸?
「就是因為不像,所以才曖昧。」
他倆堪堪一震,差點站不住腳,突來的擁抱撞得他們意外。
「你來湊什麼熱鬧?」
「這麼好玩的不叫我來,太不夠意思了吧!」任翔皺鼻,把臂勒緊了三分。
「對不對,爸?」
聽到她惡作劇地喊他「爸」,殷翼真想昏倒了事,他被兩個惡女一前一後抱得連換個姿勢也不行。
「怎麼你最近老愛跟我搶?太閒是不?那下午你代我去點收酒庫的新貨!」
「耶!我和『爸爸』聯絡一下感情有什麼不對?什麼叫和你搶?殷翼和易昭鋒又不是你的!況且是你請我幫你整他的,你小心我把你賄賂我的手段抖出來。」
「威脅我?你抖啊!有多少抖多少,你會我也會!」她有秘密,她就沒有小辮子嗎?哈!要玩她還會玩輸她?
「酒是你偷的!」
「進的可是你的胃。」俠安冷笑,還以顏色。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都把非人居的房租花在『黑河』上面!」太妹愈嚷愈大聲,豁出去了。
「哦?反正某人從來也沒繳過房租,錢用到哪去還輪不到她來管。」
「你吃味,因為我和情人共度一夜!」
「你才無中生有,人家明明不屑碰你!」她們惡聲惡氣地瞪著對方,最後不約而同地抬眼:「殷翼,她嫉妒我!」
「殷翼,她誣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