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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李馨

  「想她啦,我還不知道你準備怎麼勾引她,講來聽聽,也許我可以幫你拿主意。」

  「有你在旁大力相助,我絕對穩操勝算。」昭鋒油腔滑調地討美人歡心,果然贏得美人一朵笑。

  「光是我起不了什麼作用的,俠安和她的親衛隊說風就是雨,比起你小妹可是有過之無不及,對了,你妹就那樣離開不會有事吧?」

  「甭忙了!」他拉過她,不知何因,他常常突然想靜靜凝視她,看她的容顏,將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鐫刻進心頭最重要的地方。

  以前,存著遊戲心態交往的女人,沒有一個能使他產生許多突如其來的衝動和恐懼,雖然對自己做過一番心理建設,但他對這份新生的依戀有些適應不良。

  他變得小心眼、變得牽腸掛肚、變得沒度量,儘管表面上他沒表露出痕跡,但他確是十分在意她說的每一句話。「怎麼了?」她讓他「飢渴」的眼神看得心慌,每每他卸去玩世不恭的閒散,她就不敢直視他灼人的雙瞳,怕自己真會栽進他的感情中無法自拔。

  「要怎樣你妹妹才肯接受我?」昭鋒無法再忍受失去她的可能,勾引惡女成了他勢在必得的目標。

  「我要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承認我,都祝褔我們,然後光明正大娶你過門。」

  她窒息了,心臟為他的告白狠狠悸動;這是戲言嗎?是可以當真的戲言嗎?

  淡淡笑開,她依然是安霞,「我愛你,我只知道這一點。」

  何安霞可以毫無顧忌、隨心所欲地大聲向這個世界公佈她的喜怒,可以天真,可以笨,可以傻,可以不切實際地相信愛情,相信夢想。

  搖搖他的手,她膩著他撒嬌,「你還沒說你妹妹有沒有生氣,會不會怎樣?」

  「她會轉頭就走除了因為她大小姐的面子掛不住之外,半是知道我沒事,放下心了。她相信有你在照顧我,不論我傷在哪都能恢復得又快又好,所以沒留下。」

  「可是……」她咬咬唇,這句「可是」都快成了她招牌口頭襌了。「不是要介紹她和揚風認識的嗎?」

  「你不必替她煩惱,向來只有她煩別人,放心好了,她必會捲土重來、立志洗刷前恥的。不愁沒有機會,讓揚風自側面多認識她一些也不錯。」

  安霞遲疑地探詢,「揚風肯接受這個妹妺嗎?」

  昭鋒只安靜地捏了捏她的柔荑:「我們是一家人。」

  這句話,像千斤重錘般敲在地心比,瞬間她嘗到酸甜苦辣各種滋味。

  「什麼時候嫁給我,加入我們家族行列,為壯大易家陣容努力?」

  「又在不正經了!」她拍開他趁機偷吃豆腐的手,嚴肅起教師臉孔,一板一眼地訓道:「須知,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還有,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你算是一半中國人,應該也要為道德傳承盡一份心力。」又來了。

  昭鋒翻翻白眼,打從得知他對租國文化並不熟悉,她就老愛念一些之乎者也的拗口大道理攪一堆似是而非的問題,他發現她打太極拳的功夫相當高明,因為每問到她不願正面回復的事,她就打混地蒙過去,讓他到頭來還是沒得到結論。

  「你不覺得這樣講話既沒重點又浪費口水嗎?你那些口水還不如留下來餵我——」

  他的嘴巴猛被她的纖纖五指貼住,他本欲好好吸取一下小掌上的日月精華,不期然嘗到藥片苦皺了一張臉,擠眉弄眼地。

  安霞的五官溢滿童稚般頑皮,眼睛在笑,嘴巴在笑,連眉毛也在笑:「生病就該乖乖吃藥少說話,休息吧!」

  難以相信他住院方幾天光景,她和他之間就已熟稔得加半世夫妻,有他在身邊實在很難維持生氣、懊惱、憎厭等負面情緒,他總是忍她、讓她、寵她、逗她——

  總是用令她不自覺羞赧難堪的眼神凝望她。

  每天她都得趕走一堆仰慕他的女人,然後聽他喃喃抱怨,那些眼睛黏著她的無聊男子有多不好打發,他出院後第一件事便是把她藏到蒼蠅找不到的地方,哼,把她講成狗骨頭。

  不知從何時起養成的習慣,她喜歡在他孩子氣的埋怨後給他一個安慰的吻,也許是寵壞他了,現在他愈來愈喜歡抱怨,並且邊抱怨邊以閃閃發亮的眼盯著她,等她「撲上來」。

  他甚至閒到拿他們收到的情書來比,他們四人受歡迎的程度簡直匪夷所思,只能以瘋狂兩字代表,連懷孕在身的靜湖也有人崇拜,只是「名義上」仍未婚的兩人比較吃香。

  或許,荒謬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世界吧!

  她並不意外自己的倔強會因他而軟化,畢竟他是上天眷龍的「馭魔師」,他的魅力風釆自然凡人難捨,只是她開始為這場真做的假戲擔憂……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他無心一句「一家人」驚醒她的自以為是,有資格向他要個公道的是揚風,連揚風都原諒他了,她憑什麼再握著王牌成天想著要他好看?

  即使她能,她也捨不得了,現下她只想全心全意和他在一起,等著看他搬進「非人居」後會掀起什麼風波,刺激新鮮的生活比過往有趣上百倍,她再也無心理會什麼恩怨了。

  時至今日,她還是不懂光媽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的用意在哪裡;當初她只是慈祥地道,有朝一日,她的大兒子會為了它而來。但並沒有解釋他之所以要來,是因為它是他繼承易家的憑證。

  乍知這消息,她一度堅信光媽媽的確是要她代為教訓他的不孝,但他們兄弟的交談她也全旁聽見了,沒理由光媽媽還會要她這麼做。

  「你以為他真的愛你?」

  嘲弄的問句自心底躍上耳際,她原以為自己在不經意間把話說了出來,孰料一抬眼便和她精靈般纖細的身姿對個正著。

  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幾分驚訝,「你來多久了?」

  「久到足以看穿這一場可笑的戲。」

  楚篆漂亮得虛幻的眼眸笑意盈然,有看戲的譏誚和幾分收掩不住的妒意。

  「怎麼不進來坐?」

  安霞仍以不變應萬變,對楚篆此番前來「雪恥」的目的已有準備。「你哥哥看見你這麼關心他,一定開心死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你不要自己騙自己。」

  安霞足足瞧她好半晌,彼此都在試探對方真正的心意和耐性,最後她環顧人來人往的廊道,甩開坦率的髮絲:「你身上有錢吧?」

  「這還用說?」「為了不辜負你在病房外守候多時的辛苦,我決定讓你請我一頓。」她施恩般高高在上的口氣逗笑了楚篆。

  「你實在令人很難惡臉相向。」

  「這就是我的本事,反正你也不習慣對人惡形惡狀,不如咱們坐下來聊,相信你也贊成以文明方式來解決雙方的歧見。冉怎麼說,潑婦罵街的舉止不是我們美人該做的,你覺得呢?」

  自詡美得有氣質風度的楚篆那會不同意,高高興興地牽著她的手往醫院餐廳去。

  兩個女人也不矜持,一口氣點了七種飲料五類點心,就怕待會兒吵得口乾舌燥連帶餓傷了腦神經,吵輸幾句不打緊,萬一又饑又惱畢露醜態那就划不來了。

  楚篆掏出粉餅仔細上妝,補塗口紅眼影,慎重其事到只顧先儲存水分戰鬥力的安霞也禁不住訕笑。

  「怕像上回一樣控制不住臉色?」

  她自知那時青綠相接的臉色絕好看不到哪去,所以不戰敗逃。

  「你以為我為什麼走得那麼匆忙?」她專注鏡上嬌靨,對自己起誓這回必定要贏得「漂亮」。

  「那是因為我聽到鄰床病人叫什麼名字。」

  乍聞靜湖喊出「揚風」兩字時,她真的比被炸到還悸畏,莫名屈服在自己忽湧的懦弱下,連瞥他一眼也沒有便疾步離去。

  「你怕揚風?」安霞滑稽地張唇,不可能吧?

  「我怕揚風背後的人。」

  楚家鮮少對人實話實說,但安霞是個值得她特別的敵人,既然今天主動找上她,就沒理由再隱藏什麼。「也許你不瞭解,但我這輩子確實只怕她。」

  安霞費解,知道禁篆她指的是揚風的母親,可她從未見過光媽媽,嚴格說來她的生命和光媽媽根本沒有關聯,是什麼令天不怕地不怕的楚篆退縮。

  「我也是後來自己才明白,寒波光的完美令我自慚形穢。」

  她有個只愛自己的母親,自小生長在自我主義的家族,雖然她未曾認同過母親不擇手段的爭奪屬於別人的家庭、地位、身份和權勢,但也從不覺得「為了活得快樂」的出發點有什麼錯。

  但,寒波光不爭不鬧的忍讓、委曲求全令她益加看清母親的卑劣醜陋,她害怕,害怕寒波光的寬容、聖潔,那是她完全無力應付的賢德。

  所以她才會在倏知揚風在場時倉皇失措,她沒想過和同父異母的二哥見面,不知道在寒波光的調教下他是否也一樣令她無力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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