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這位公子是……」綠衣少女畢竟年歲稍長,察覺到尉令堯有著非凡的氣勢,沉著出聲問道。
他是何時進到布莊來的?她們竟然無人發覺!
布莊的中年掌櫃,急忙趕過來解釋道:「三位小姐,這位正是尉記布莊的少當家——尉令堯少爺。」
「啊!你就是尉令堯?」黃衣少女面露喜色,蹦蹦跳跳地跑到尉令堯面前,毫下羞赧地上下打量他。「不錯嘛!你確實長得如傳言那般好看,也下枉費全蘇州城的姑娘為你茶不思、飯不想地害相思。」
「曉蓉!」孫蘭衣與綠衣少女同時驚呼。
尤其是綠衣少女,簡直快昏倒了。有這種下懂矜持、禮數的親戚,是她畢生之恥!
「本來就是嘛!我說錯什麼了嗎?」名喚曉蓉的少女一臉茫然,壓根不知道自己說了多麼驚世駭俗的話。
「店家,失禮了!我們改日再登門買布。」綠衣少女嚴厲地拉著黃衣少女,另一手順道牽起孫蘭衣,就這麼扭頭走出布莊。
孫蘭衣不由自主被好友拉著走,在跨出布莊大門之際,她忍不住悄悄回頭,往布莊裡偷瞧了一眼。
她沒料到尉令堯會跟隨她們走出來,這一回頭,兩人的視線正好直接相觸。
她又羞又窘地低下頭,火速轉回頭,跟著好友鑽進自家轎中,離開尉記布莊。
尉令堯瞇眼目送她的轎子遠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少爺……」布莊的掌櫃見他佇立許久沒有動靜,便遲疑地輕喚道。
尉令堯幾乎是立即轉頭,迅速下達命令。「偏廳那匹由銀蠶絲織成的月皎紗,替我好好收藏起來,別再擱在店裡頭展示了。知道嗎?」
「是,屬下知道了。」
「還有——手記得洗乾淨點,別弄髒了那匹布。」
他不知道為何要派人收起那匹布,下意識的,他就不願再有人去碰觸它。
「屬下會留意的。」布莊的掌櫃連忙點頭稱是。
「唔。」
尉令堯用力拂開長袍的下擺,邁開大步,昂首走出布莊。
他的雙眼燃燒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孫蘭衣——將會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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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衣,快過來試試嫁衣。」
孫夫人領著裁縫師傅,推開女兒的房門,後頭跟著兩個丫鬟,小心地捧著繡滿鳳凰、花鳥的精緻嫁服。
「娘。」正在窗前賞花的孫蘭衣,聽到母親的呼喚聲,立即起身走向母親。
「乖女兒,你過來瞧瞧,娘找人替你裁製的嫁衣有多漂亮!」
孫夫人要丫鬟們抖開那件摺疊好的嫁裳,讓孫蘭衣看個清楚。
「畢師傅的手藝,是咱們蘇州城內最好的,娘特地要她放下其他事情,只替你一人裁嫁衣。瞧,這上頭繡的鴛鴦鳳凰有多好看!娘找畢師傅,果然沒有選錯。」
「哪的話,是孫夫人您過獎了。」畢師傅雖然喜不自勝,但還是謙虛地回答。
「蘭衣,快穿穿看台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趕緊請畢師傅回去修改。紅絹、綠綾,你們伺候小姐,記得小心點,別弄壞了嫁衣。」孫夫人指示兩名丫鬟,服侍孫蘭衣穿上嫁衣。
兩個丫鬟攤開繡滿五彩圖案的艷紅嫁裳,小心地套進孫蘭衣張開的雙臂,然後扣上盤扣。
「讓娘看看——很合身哪!」孫夫人走到女兒面前,微微仰高頭打量女兒的模樣,驕傲地說:「真漂亮!你原就生得好,穿上畢師傅精心縫製的嫁衣,更是相得益彰。娘敢說,全蘇州城沒人比得上我的女兒!」
「娘——」孫蘭衣暈紅了臉,害羞地低嚷道:「您別這麼吹捧女兒,畢師傅見過的新娘不計其數,姿色在女兒之上的又豈在少數?您別叫人家笑話了!」
畢師傅聽了,急忙擺動雙手道:「沒這回事!孫小姐天姿絕色、世間少有,孫夫人說得沒錯,我確實未曾見過,像孫小姐這般容貌出眾、氣質出塵的新娘子。」
「你瞧!娘說的沒錯吧?」孫夫人對於自己女兒的容貌,可是充滿自信。
「娘!」孫蘭衣覺得難為情,嬌羞地一跺腳,便拂開珠簾躲進內室去。
她輕栘蓮步來到鏡台前,拉攏裙擺緩緩坐下。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身著大紅嫁服,雙頰如火般紼紅,比平日更加艷麗幾分,她這才有了即將出嫁的真實感受。
自從婚事說定之後,她一直沒有太去思考這件事。
雖說成親是一生的大事,但她僅在童年時見過平雲飛一面,幼時模糊的記憶早已遠去,跟一個毫無印象的人成親,自然也不會有太多期待與幻想。
如今穿上這身大紅嫁裳,她才開始對這樁姻緣產生幾許遐想。
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人品好嗎?
與平家這樁婚事,是爹親口允諾的,爹爹向來疼愛她,平雲飛定有過人之處,爹爹才捨得將她許配給他,這是無庸置疑的。
至於相貌……那平雲飛,究竟是何等相貌呢?
他是否有雙銳利如刀的眼、堅毅挺直的鼻、還有一雙薄而緊抿的唇?
她的腦中,竟出現今日在尉記布莊遇見的男人——尉令堯!
她連忙用力甩頷,將他的影像驅逐。
她怎會想起他呢?她要嫁的男人是平雲飛,不是他呀!
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忐忑不安起來,身上艷紅的喜服,好像也在轉瞬間,突然褪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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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鑼鼓聲,喧騰入雲霄,長長的迎親隊伍,由東門排到西門,道路兩旁擠滿圍觀的百姓,許多商家索性連生意都下做了,特地歇業趕來看熱鬧。
蘇州城兩大富豪——平府與孫府結親,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事呀,少賺些銀子不打緊,要是錯過了這場盛會,那可是會遺憾終生的!
尉令堯雙手環胸,擠身在熱鬧的人群中,冶眼目送身穿大紅蟒袍、騎著白馬的平雲飛通過面前,帶領隊伍前往孫家迎親。
平雲飛,希望你滿意自己的新娘!
他冷冶一笑,轉身離開擁擠的人潮。
來到更形冶清的另一條街上,他的護衛翟沖,站在一輛樸拙下起眼的馬車旁,正恭候著他。
「少爺。」翟沖一見到他,立即抱拳行禮。
「人呢?」尉令堯淡然問。
「啟稟少爺,已在馬車上。」
「很好。駕車!」
尉令堯掀開馬車的簾子,鑽進窄小的馬車內。翟沖也隨後躍上馬車,一聲吆喝之後,駕著馬車奔向城門。
他們的目的地,是尉府位於青龍山的別院。
尉令堯進入馬車內,一眼就看到那個伏倒在軟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他翻過女子的身體,支起她的下巴檢視,確定正是孫蘭衣本人沒有錯。
那日見她脂粉末施,已是秀麗絕倫,今日的她抹上了困脂,如花的臉龐更加嬌艷動人,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想到她是為了誰刻意打扮,尉令堯的心底,便升起一股濃濃的不悅。
平雲飛那傢伙,不配擁有這等天姿絕色的妻子!
他的手撫上孫蘭衣的臉龐,立即被絲絹般的柔細觸感深深撼動,原本欲栘開的手,也下自覺留連在她的芙頰上。
她實在很美……
出城後,馬車加速在官道上奔馳,車輪馳騁而過之處,黃塵滾滾,宛如狼煙。
馬車一刻也下停留的往前奔馳,大約兩個時辰後,馬車離開官道,轉入一條狹僻的山徑,山徑的寬度,大約僅容一輛馬車通過。
入山之後,道路崎嶇難行,即使馬車減緩速度,仍然相當顛簸,偶爾輾過幾顆凸出的大石塊,更引來馬車不小的震動。
車上的孫蘭衣被下了迷藥,因此即使車子再顛簸,她仍舊昏迷不醒。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他們終於到達尉府位於青龍山的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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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孫蘭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繡花絲被,她不舒服地擰了擰眉,長而翹的羽睫煽動幾下後,緩緩睜開雙眼。
時辰已近黃昏,屋內光線昏暗,一開始,她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嗯……紅絹,天亮了嗎?」
她忘了出閣的事,以為自己還在府中。
「你醒了?」一直守在她床邊的尉令堯起身問。
身旁突然出現男子低沉的嗓音,喚起孫蘭衣的危機意識,她倏然瞠大眼,震驚地瞪著眼前模糊的高大身影。
她想起來了!
今天是她出閣的日子,一早,幾個手腳俐落的丫鬟將她打扮妥當後,她便坐在房中,等待新郎前來迎娶。
沒想到——新郎還沒到,卻出現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闖入她房中,以極快的速度,將兩名服侍她的丫鬟打昏,然後——連她也沒能倖免的被擊昏。至於她昏倒之後又發生什麼事,她就完全不曉得了。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低頭檢查自己的衣著,當她發現身上艷紅的喜服已不翼而飛,僅剩下純白的中衣時,她立即驚喘地抓緊自己微敞的襟口,迅速拉高絲被遮掩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