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禹將他的計畫大略說了一下,約定下課後各自行動,然後再以手機相互聯絡,報告自己手邊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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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剛跟蹤聖文到了重慶南路的公寓裡。
老實說,他有一度跟丟了,因為那個杜聖文好無聊,一下課不直接回家,竟然跑去什麼網路咖啡屋喝咖啡兼上網,而且一待還好幾個小時。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可以對著電腦螢幕發呆,順便喝喝卡布其諾,但這種無聊的休閒方式叫他過個十五分鐘,他還可以忍受,第十六分鐘開始,他就無趣的想抓頭去撞牆。
於是乎,他很聰明的跟店內漂亮的妹妹打聽到,杜聖文每次都花上兩個鐘頭的時間上網,因此他大大方方的跑出去溜躂溜躂,等過了一個半鐘頭之後,再回來監視杜聖文。
誰知道一個半鐘頭後,他回到那間網路咖啡屋,已天地變色、人事全非,因為杜聖文不在她的位置上了!
他急忙跑去問原先那個店員,只見店員很無辜的聳聳肩,說杜聖文今天只待了一個小時便走人了。
一個小時!我咧圈圈叉叉,她哪時候不早退,偏偏在他跟蹤她時放他鴿子,到時,若只有他任務失敗,倪亮那個惡劣朋友鐵定又有話要損他了。
他很緊張的在附近幾條街上,瘋狂的找尋杜聖文,終於,老天長眼,就在重慶南路的一家便利商店前給他找到了。
他跟著她回到公寓,見她進去了之後,才CALL冠禹跟倪亮,要他們來這會合。
倪亮臨時拿不到搜索票,但還是很爭氣地帶來一個警官,那個警官出示了證件,跟杜聖文公寓對面的一戶人家借了民宅之後,便開始他們的計畫。
首先,冠禹搬下他的儀器,開始拼裝他的投影箱,繼而又牽管線,架起了他們的監聽系統。
現在,他們利用投射原理,還有收發天線,就能掌握住在對面公寓杜聖文的一舉一動。
而第一幕出現的,卻是一個男人的背影!
「哇塞!有沒有搞錯?那個杜聖文小小年紀就跟個男人住!她不是很內向、很害羞嗎?」畢竟她連跟冠禹表白心意,都得把冠禹帶到人少嘴不雜的地方去,而現在,眼前這一幕又代表什麼?
「噓。」冠禹叫他安靜。「你靜靜的看好不好?」他也想知道杜聖文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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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文找到那個程式了。它是穩定的,這代表它還沒被啟動,病毒還沒擴散出去。
但她進去程式裡面好幾次了,依舊無法破除它的防護。它的兩道防護程式就像是一張安全網,只要她攻擊第一關,第二道防線就會出現,如此類推下去,她根本沒有辦法順利將程式消除。
「是不是很難解?」駱冠禹站在她身後,「休息一會吧,你已經忙了一整個晚上了。」
聖文不聽勸,一雙眼珠子仍盯著電腦螢幕。「我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不是嗎?這個程式明天會被啟動,啟動後,我們只會更麻煩。」所以無論如何,她今天都得想出個辦法來杜絕病毒發作,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法子。
根本辦法?她想到了!
聖文轉頭去看站在她身後的駱冠禹。「你說,如果我不跟著它的密碼一步步抽絲剝繭,而是利用釜底抽薪的辦法,直接解開它最終的防護,那可不可行?」她眼底閃爍著亮光。
「可不可行,你全寫在眼裡了,實在沒必要來問我。」駱冠禹嘴角揚起漂亮的弧度,他相信她的能力。
聖文得意的轉身,敲著鍵盤進到Service的畫面,按著Shift、Alt、F9鍵,現在刪除第一百八十到四百五十行之後,再輸入--
「Bate-Bate-/-0-1-0-H-P-P……」聖文快速敲打著鍵盤,再按下Enter鍵。
聖文和冠禹盯著螢幕,看它閃爍,直到畫面呈一直線後,警告標語不見,繼而出現「殖民計畫」四個字。
成功了!
「我們進去了!」聖文乘勝追擊,按了滑鼠,進到程式計畫內,將整個病毒除去。「大功告成了。」她回頭跟駱冠禹宣佈。「這下子,你可以放心回到你的世界去了。」
駱冠禹看著靜止的畫面,終於鬆了口氣。
「吃飯吧,我剛剛利用你在忙的時候,炒了幾樣你愛吃的菜,算是謝謝你這次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他招呼聖文過來坐。
而腦力激盪好一陣子的聖文,也覺得肚子咕嚕、咕嚕的直抗議,便聽話的走過去,只是--
「為什麼突然間講話這麼客氣?還有,說什麼炒了幾樣我愛吃的菜。」她皺著臉不相信。「你怎麼知道我愛吃什麼?」
駱冠禹沒回答,只是用眼睛瞄瞄餐桌。聖文落座,眼睛隨著他的視線尋去----
有荊芥燉鰻魚、炒筍絲、蔥姜炒龍蝦球,外加一道蟹黃排翅湯,真的全是她愛吃的菜耶!
「你怎麼知道我--」她還沒問完,心裡就有了底,「我真是沒記性,都忘了你說過你來之前,就把我的喜惡全調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當然知道她愛吃什麼,又不愛吃什麼了。
聖文盛了飯遞給他,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吃飯挾菜之際,她才想到駱冠禹清楚她的一切,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談談你好不好?」她喝了口湯,眨巴著大眼,興致勃勃的問。
「我?談我什麼?」
「都可以啊,像是你家裡有幾個人、你最喜歡吃的食物、最喜歡的休閒活動,或是……你結婚了沒有?」聖文挑了個重點著手。
駱冠禹一直掛在臉上的笑意瞬間退去,聖文馬上看出了不對勁之處。
「我是不是不該問這個問題?當然,如果你有任何難言之隱,不方便告訴我,我可以接受,你不需要回答。」聖文怕自己的問題太私人,所以才惹駱冠禹變臉、不悅。
駱冠禹看她這麼急著解釋,搖頭說:「不關你的事,我只是沒料到你會問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不行問嗎?」
「不是不能問,而是--」他想講得更深入,卻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女孩縱使是聖文,卻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人,有些事,不該由十年前的她來承受,所以--罷了。
「我結過婚。」他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聖文卻聽出了端倪,因為他說「結過」。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雖結過婚,卻已經是過去式了。」換言之,也就是他離了婚,現在是單身。
「你還愛她是嗎?」聖文好奇著駱冠禹的感情,因為在他的話語中,她還能聽得出他口吻裡的莫可奈何。
駱冠禹點頭,「是,我還愛她。」他說「愛她」之際,一雙深邃的眼眸直看著聖文。「雖然她已經離開我將近一年了,但我還是希望終有一天,她能再回到我身邊。」他說出他的想望。
聖文卻沒發現他眼神間的糾纏,只是好奇的問:「既然還愛她,為什麼要離婚?莫非……是她變心,不再愛你?」
她記得在她認識他之初,他曾告訴過她,在他生命中,曾有個難忘的女孩駐留在他心中,那個女孩難道就是他現在口中的妻子?
「不是,她沒變心,我們之所以會離婚,是因為一樁意外。」
「什麼意外?」
「她父母親在一次空難中過世,我的妻子十分自責。」
「為什麼她要白責?飛機何時會失事,不是人能預料巳控制的。」聖文發出不平之鳴,「而且她自責之餘,為什麼要傷害你?」
她雖不瞭解駱冠禹和他妻子間的愛情,但她可以從駱冠禹的眉宇間,看出他對他妻子的情深義重。
「她不是傷害我。」真的不是。「她是……」幾乎,駱冠禹幾乎就要跟聖文全盤托出,但--
為什麼要解釋?現在的聖文根本就不能明白,十年後的她,因為守著自己想過平凡生活的心願,而拒絕資研院的求援導致那次空難發生,讓她父母因而雙雙與世長辭時,她內心的譴責。
歎了口氣,「我跟我妻子的事,你不懂。」他揚唇一笑,伸手揉揉她的發。「你只要記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過度苛責自己,畢竟一個人堅守自己心中的夢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人之常情。」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沒有,只是我就要離開了,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聖文的快樂,將是他這一趟時空之旅最大的收穫。
他的話像是在道別,惹得聖文好難過。
她知道他早晚會走,會回到那個屬於他的年代,但--為什麼聽他說再見,是這麼的讓人難過?
突然,她想到了。「你為什麼不利用飛行器,去阻止你岳父母上那架失事的飛機?」這樣不就能讓他的妻子不自責,且能挽回他的婚姻以及他的幸福了嗎?
「我做了。」他這麼回答。
聖文眨著眼,不懂他話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