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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李樵

  「哎呀,襲人,我不是在嚇唬你,好歹我也是半個藝人,這種事我見多了。你知道,為了拿到好角色,演員與演員間難免會明爭暗鬥。丁峻、楚依依飾演男女主角,他們有名氣又有本事,人家自然心服口服;但,要是他們知道你沒任何演戲背景,居然也拿到女主角的角色,你知道你會遭遇什麼事嗎?」

  阮襲人搖搖頭。

  「他們會對你冷嘲熱諷、孤立你;更甚者,把你的劇本藏起來、在你的鞋裡放玻璃碎片、剪爛你的戲服;或把你騙到廁所鎖起來,讓你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又或者在表演的時候故意絆你一腳,讓你丟臉……」

  「哈哈哈,凌凡,你漫畫看太多了吧!」見凌凡愈說愈誇張,顧之潔噗哧大笑出聲。

  「顧、之、潔!」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你知道愛講話的小明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顧之潔還不知死活地問。最近關於小明的笑話好流行喔。

  「被掐死的!」凌凡咬牙切齒地說。

  顧之潔還想問為什麼,就見凌凡氣急敗壞地指著房間:

  「你現在就給我回房去,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否則,我不能保證你是否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因為我會親手掐住你那該死的脖子!」

  知道凌凡真的被惹火了,顧之潔不敢再多說什麼。她扁扁嘴走開,覺得自己好委屈,眼眶已經漾著淚。

  「凌凡,你對她太凶了。」阮襲人皺眉。

  「哎哎哎,你就是這種個性,太容易同情別人,你這樣很容易吃虧耶。」

  「我已經答應於拓了。」

  「喂,阿曼達,你倒是說說話呀。」見阮襲人不改初衷,凌凡只好搬救兵。

  只見阿曼達慢條斯理地翻過一頁書,又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咖啡,然後瞼上露出「人生至此,夫復何求」的滿足神情,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說:

  「我贊成襲人的決定。」

  「啊!」凌凡的下巴掉下來了,「為什麼?」她大叫。

  「你不是最討厭別人臨陣脫逃的行為嗎?你這樣無疑是教襲人當個膽小鬼。」阿曼達冷冷地說。

  「可是……」凌凡還是不放心。

  「愈是恐懼愈是要面對。」阿曼達深深看著阮襲人,一雙透徹的綠眸似看進她心靈深處。「你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最終,還是逃不過你自己的心。」

  「哇,你不要老是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凌凡哇哇大叫。

  阮襲人的心卻因為阿曼達這席像謎似的話震盪起來……

  第三章

  夏陽燦燦,蟬聲唧唧。

  阮襲人按著於拓給她的地址找到劇院所在。

  劇院位於陽明山上,一路走來風景明媚,登高望遠、居高臨下,眼下的台北城有一種特別的風情,讓人想起動畫片「心之谷」裡的風景。

  阮襲人用手巾揩去鬢邊的汗,微愕地看著眼前的劇院。

  這劇院不像國家劇院那般光鮮亮麗、雄偉矗立,它的外表仿民初建築充滿古意盎然的味道,紅色的磚牆,紅色的門面,只不過漆面褪了些、剝落了些,整個畫面與人蕭瑟、落拓的感覺,不過倒符合了於拓的劇碼——新歌劇魅影,那種有點迷離、有點虛無縹緲的氣氛。

  就在阮襲人打量之際,身後傳來汽車駛來的聲響,她回頭一看,好豪華的貴賓座車!那種只在每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裡才能見識的派場。

  一名穿著很像MIB中打擊外星人的探員的男人先下車,他走到後車門,好整以暇地撐起了一把傘,然後恭恭敬敬地打開車門,就見一名穿著火紅的飄逸洋裝,腳蹬牛仔靴,一頭染紅的長髮如火燒般狂野的美女傲慢地走下車。接著,又一個男人下車,他身著白色運動衫、深藍牛仔褲,外罩西裝外套,踏著球鞋,休閒中有著雅士的味道;他的頭髮修剪得極短,很像基努李維在「漫步在雲端」那部電影中的髮型;他有一雙很愛笑的眼睛,總是瞇瞇的。

  三個人站定,然後注視眼前的劇院。

  「這是什麼鬼地方?哥,你沒搞錯吧!」紅髮美女雖然帶著墨鏡,但阮襲人仍然可以感覺出她在皺眉,而且眼底充滿鄙夷與不屑。

  「嗯,開車的是阿虎,我問問阿虎。」被稱作「哥」的愛笑男人呵呵笑了起來,眼睛又瞇成一條線。「阿虎,這裡是什麼鬼地方?」他笑嘻嘻地問那名撐傘肅立的男人。

  「這裡是楚小姐將來要公演的劇院,也是楚小姐日後要排練的地方。」阿虎老老實實地回答。

  「What?這是我要公演的地方?!」果然,美女的脾氣就像她火紅的頭髮一樣易怒。「哥,於拓不是紅得要命、紅得發紫嗎?他難道沒有像樣點的場地嗎?好吧,就算他沒錢,憑咱們楚家要買下一兩座國家劇院也不成問題吧。」她摘下墨鏡,一雙美目噴出了火,卻仍不減其美麗。「幹啥我要窩在這活像鬼屋的地方排戲?我楚依依是何許人物,這個爛地方怎配得上我的身份?」

  喔,原來這個美女是風靡亞洲的楚依依呀。阮襲人恍然大悟。果真是漂亮得緊,脾氣也委實……特別。

  「什麼於拓,於拓是我的朋友,你要喊聲於哥哥。」男人糾正道。

  「噁心巴拉!」聽到哥哥的話,楚依依作了個鬼臉。「我的哥哥只有你。」

  這個總是笑得眼瞇瞇的男人叫楚天,是楚氏集團的年輕繼承人。他和於拓是中學時代直到現在的朋友,感情好得比兄弟更像兄弟。除此之外,楚天也投資了唱片與電影公司,於拓的電影與舞台劇演出,他自然出錢出力幫到底,甚至出借片酬天價的楚依依。

  「你喔!」楚天疼愛地摸摸她的頭。還有,這劇院是別人捐贈給於拓的,他是導演,他想在哪裡排練、哪裡公演,我們都要尊重他的意見。」

  「是喔。」楚依依的眼裡冒出火山爆發的熔岩。「得了個大獎就了不起是吧?我就得委屈自己是吧?好,他是導演,他很了不起,他有才有能,他這麼厲害,那就讓他自個兒演去,我才不受這個窩囊氣!」說著,便扭身要回到有冷氣的座車。

  「依依,」楚天這個愛笑的男人不笑了,他的聲音帶點嚴厲。聽到他的話,楚依依雖然氣極了,卻停止上車的動作。「你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嗎?」

  楚依依臉色很難看地轉過身直視楚天。

  「你不是因為想當全世界的巨星才要求我讓你拍電影、唱歌嗎?」

  當楚依依才十七歲,她就決定了自己的未來,所以,楚天才為她開唱片與電影公司。

  「我告訴過你,你的演技需要突破,如果想要更上一層,參加於拓的舞台劇是最好的挑戰,你還記得嗎?」楚天又說。

  「我沒忘。」楚依依撇撇嘴。

  「那你還記得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夠了夠了,我演總行了吧。」臭哥哥,笨哥哥!楚依依跺跺腳,一扭身走上台階,阿虎立刻撐傘跟上去,不讓主子受到半點陽光的荼毒。

  楚依依氣憤未消,走路也是一副此路是我開,旁人都得閃邊去的神氣。經過阮襲人時,阮襲人一時退避不及,被她手臂掃個正著,肚子傳來一陣疼,人也踉蹌了好幾步,直到一個人扶住她的肩,才穩住她的步伐。

  「喂,撞著人不會道歉呀?」她頭上揚起一個男性輕佻的聲音。

  阮襲人別過頭,整個人又是一愣。

  那是一張英俊得無與倫比的臉,濃眉,狹長的鳳眼,眼底聚滿促狹的光芒,兩隻耳朵都穿了白金耳環,看起來邪氣十足,又桀騖不馴。他穿著黑色絲質襯衫,黑色皮褲,胸前大方地敞開,露出漂亮的古銅色胸膛,是一個很瀟灑、很不羈、很漂亮的男人。

  不過,令阮襲人吃驚的不是他的英俊,而是他與於拓的相似。呃,不是長相相似,而是,而是……哎,阮襲人也說不上來。

  眼前這個男人也留著一頭長髮,只不過染成了金色,而且讓它狂肆地散落在肩上與臉龐。老實說,他真的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

  「莫名其妙!」楚依依不理會他,當狗在吠地繼續往前走。

  「嘿!」男人沒有憐香惜玉的君子風度,上前扣住楚依依的手臂。

  「放手,你這個混蛋!」楚依依甩開他的手,杏眼圓瞪。「本小姐的手是你可以碰的嗎?」

  「嘖嘖,我瞧你長得漂漂亮亮的,怎麼說起話來這麼潑辣?」男人抱臂,鳳眼微微揚起,看來更迷人。「唉,真可惜了這張臉。」

  「你說誰潑辣來著?」剛平息的美目又冒起了火苗。

  「你撞到人不道歉,說話又氣沖沖的,不是潑辣是什麼?」

  「是她擋著了本小姐的路,」楚依依怒容轉向站在一旁的阮襲人。「我沒要她道歉已經不錯了,憑什麼要我道歉?」

  「你真是不講理,」男人實在受不了楚依依的嬌蠻,他鳳眼微瞇,挽起袖子,動動指關節。「好,本少爺今天就做做好事,替你父母教訓你這個不懂禮貌的丫頭,也幫那些無故受你氣的人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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