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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李樵

  看見阮襲人,丁峻眼睛飄過一絲訝然,他微微瞇起眼,然後他又想到什麼,緊抿的嘴角洩開了一抹笑,冷冷的笑,狹長的鳳眸狠狠地瞪住阮襲人。

  他恨她!這個醒覺讓阮襲人背脊竄過一陣寒慄。

  丁峻舉步走向阮襲人,他的姿勢像一個復仇使者,身後燃著熊熊的怒火。他走到阮襲人面前,用高大的身材困住她。

  為什麼?阮襲人用眼神問他。為什麼他恨她?他們不是朋友嗎?

  丁峻盯了她一會兒,掩上身後的門,「到頂樓去。」他面無表情地說。

  當他們離開後,「咿——」一扇門打開了。於拓站在那,他背著光,濃密陰暗罩住他的神情。

  —   —   —

  頂樓上,晚風輕輕吹送,丁峻背對著阮襲人,一頭長髮被吹亂了,就似阮襲人慌亂的思緒。

  「你從來沒懷疑過嗎?」他冷冷地問。

  「我該懷疑什麼嗎?」阮襲人猶未從剛才的震驚中醒來。

  丁峻轉過身,嘴角有一抹譏誚。

  「你還不明白嗎?被關在道具室一夜、被佈景砸到,還有那幾封恐嚇信,甚至差點慘死在水晶燈下,這些全是我做的。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原來都是他的傑作!為什麼?為什麼他對她有這麼深的敵意?甚至想置她於死地?她何時得罪了他?無奈,阮襲人想到的是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一個陽光男孩燦笑地出現在她面前,還幫她解圍,還為她跑了好遠的路買冰塊。

  這樣的人怎會有這麼深的恨意呢?

  「因為我嫉妒你。」

  「嫉妒?」阮襲人驚呼。

  「或者說,我是嫉妒你的女人身份。」

  「嗄?」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進入演藝圈嗎?」

  阮襲人搖搖頭。

  「因為於拓。」丁峻的眼光幽幽地望住黑暗的某一點。「我進入演藝圈是為了讓他注意我,哈,他果然注意到我不是嗎?」丁峻苦笑地說。「但僅只如此!我以為,只要待在他身邊看看他就滿足了,但是……不夠!」他眉頭擰了起來。「人,真是個貪心的動物,擁有了一些,卻還想要更多!正如你心中所懷疑的,我是個gay,」他轉頭看她,眼裡有難掩的痛苦。「我深深地愛著於拓。」

  是呀,人真是貪心,明明說只愛一點點,現在,她卻要他整顆心。阮襲人心有所感。

  「為什麼要告訴我?」她不懂,為什麼他要將如此隱私的事告訴她呢?

  「因為在於拓心中,你是特別的。」

  「我?」阮襲人指著自已。「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她澀澀地笑了起來。

  「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嗎?你的微笑,你的靦腆,你自信從容的態度,散發著一股清新脫俗的氣質,連我這個愛男人的都會忍不住受你吸引,更何況是從一百多名女人中一眼選中你的於拓。」

  阮襲人怔愣,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這個樣子。

  「從我知道自己的性向後,我決定與人保持距離,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在這個不容異類的世界裡,我只能把自已隱藏起來。」丁峻繼續說。「但於拓讓我改變自己態度。你知道,演藝人員沒什麼隱私,他們的生活像在放大鏡下被公開,這是我所不能忍受的,尤其是我的同性戀身份,但我還是踏入了。因為我愛他,愛情讓我奮不顧身。」

  阮襲人終於明白,為什麼初見丁峻時會覺得他與於拓很像。因為他在模仿於拓,學於拓留長髮,但又怕被看出什麼,最後,穿耳環、染金髮,把自己弄得很乖戾,把真實的感情掩藏起來。

  丁峻閉上眼睛。「我告訴自己,我只要看一看他,只要看一看他就好了。我總是注意著他的一言一行,就像那些追隨偶像的年輕女孩,於是,我發現他的視線總是落在你身上,他的溫柔,他的微笑,全是為了你!」他睜開眼睛,兇猛地、狠狠地瞪住阮襲人。「我才知道我要的不是在旁邊看他,而是擁有他。我瘋狂嫉妒著你,我恨極了老天給我這樣的身體,卻讓我愛上男人!」

  阮襲人胸口湧起一股難抑的酸楚。

  「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嚴苛?愛情沒有所謂的絕對,你只是愛上一個人,只是這個人湊巧是個男人,如此而已呀。」

  「如此而已?哈,你當然會這麼說。」他刺耳地一笑,突然逼近阮襲人,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起來特別駭人。「身為女人的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愛一個男人,而我卻得承受他人異樣的眼光。如此而已?你真是太天真了!我當然也想打破這該死的詛咒,但怎麼可能呢?這個社會的道德、人們的眼光是如此的無情!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的態度激怒了她。「只是你該死的選擇了逃避,你根本沒試過!噢,丁峻,我為你感到可悲。」她從來不曾感到如此生氣。「你不只是在否定你自己,同時,你也否定了其他同性戀者。」

  她一針見血的話語,令丁峻的臉刷地慘白。

  「當同性戀團體積極地站出來爭取自己的權利時,你卻在這裡自怨自艾、自歎自憐,可你是否想過你做了什麼努力?」她義憤填膺地說。「沒有,你只是自以為是地扮演著各種角色,你愚弄了那些愛戴你的歌迷,愚弄了我們這些與你以誠相待的朋友。你想愛卻不敢愛,你害怕別人的眼光,你封閉自己的感覺,你甚至連自己都放棄了,卻又埋怨老天的不公平。」她搖搖頭。「丁峻,我同情你。」

  一句「丁峻,我同情你」,讓丁峻身子一顫,雙肩垂落下來,像只鬥敗的公雞。

  「你就像戴著面具的魅影,你害怕受傷,害怕被拒絕。」

  魅影?她的形容令丁峻驚愕地抬頭。

  他眼裡的痛苦撼動了阮襲人。噢,她又有什麼資格指責這個可憐人?想想,她不也一直逃避著對於拓的情感嗎?她也是個戴了面具的魅影呀。

  「對不起,我沒有權利這麼說你。」她低聲道歉。

  「不,你說的沒錯,我是個懦夫。」丁峻搖搖頭,神情好狼狽、好狼狽。「我拋棄了我自己,所以演什麼,就是什麼。」

  「其實,我們心中都住著一個魅影,那個魅影……就是我們不肯面對的自己。所以,戴著一張面具,來保護我們自己。」阮襲人心有所感地說。

  丁峻怔愣地看她。

  「可是,我們總不能一輩子戴著面具呀,不然,面具真的就無法摘下了。」

  「那該怎麼辦?」

  「別怕,總有一天,我們會遇到一個懂我們的人,他一定有雙溫柔的手,他會用那雙手為我們撫平傷口,包容我們的錯誤,直到我們不再退縮,不再害怕傷害,不再在意別人的眼光,到那時,我們臉上的面具就會解下來。」她認真地看他。「不要看輕自己,學習愛人,給自己一個機會,把你的愛傳出去,這樣,你就會得到真正的自由、真正的釋放。」

  釋放!丁峻微微一震,猛然抓住阮襲人的手貼住他的臉龐。

  「你、你願意……當那雙溫柔的手嗎?」

  阮襲人清楚地感受到丁峻肌理下的顫動,也在他眼裡發現了光芒,那是一種希望,一種企盼。

  她捧住他的瞼。「是的,我願意。」

  她溫柔地笑,整個人泛起一種淡淡的美麗。

  —   —   —

  吧檯前,坐了兩個風格各異的男人。於拓向來獨來獨往,丁峻也是。但對於丁峻的邀約,於拓一點也不意外。

  於拓向酒保要了一杯伏特加,丁峻也是,卻只是擺著好看,一滴酒也不沾。

  「於導酒量很好。」

  「我每晚幾乎會喝上一杯。」

  「小阮也陪你喝?」

  「她不能喝酒,她一沾酒就醉了。」

  談到阮襲人,於拓向來冷意的臉上少有地溫柔了起來。

  丁峻瞧見他的神情,安靜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你……喜歡小阮?」

  「不,」於拓轉過頭,那雙眼睛終於正視了他。「不只喜歡,我是愛她。」

  雖然早就知道於拓的答案,但親耳聽到他的證實,丁峻心裡仍然疼痛得緊。

  「那些傷害小阮的事都是我做的。」丁峻盯著他的眼睛說,想知道他的反應。

  「我知道。」

  「你……不生氣嗎?我差點害死她!」

  於拓的黑眼睛直逼了過來,薄唇抿成一直線,嘴角有著無情的刻痕。

  他的眼睛很漂亮,但當他這樣冷冷地看著一個人時,卻成了傷人的工具,既冷又銳利的視線,可以把人盯得千瘡百孔。丁峻受不了他嚴厲的注視與沉默,忍不往低下了頭。

  「如果你真傷了她一根寒毛,你就不會活命到現在。」於拓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因為,我會殺了你。」

  丁峻訝然地抬眼看他,發現,於拓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你愛她那麼深?愛到可以為她殺人?」

  「你有想要保護的人嗎?丁峻。」於拓不答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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