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開有些光火的吼道﹕「笨蛋!年紀輕輕的做什麼傻事,活得不耐煩!」
朱悅被吼得一楞一楞的,腦中一時無法反應過來。剌眼的陽光自正面照來,令她原本圓睜的杏眼瞇成一線。
祁開站得十分靠近她,刺眼的陽光令她看不清他的樣子,朱悅只感覺到他偉岸的胸膛所發出屬於男性的陽光氣息及高低起伏的呼吸。
祁開見她怔立,以為她為尋死猶豫,為免她再度想不開,猛的一把將她橫抱在胸,轉身大步地往沙岸邊走去。
朱悅突然被抱起,驚慌道﹕「喂!你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她羞怒地掙扎起來。
祁開不痛不癢,面色冷峻地緊抱著她,涉過海水,往沙灘走去。
「放開我!快放開我,再不放開我,我就喊人。」朱悅嚷著,心下直歎倒霉,一大清早就被色狼非禮。
祁開仍不發一語,大跨步走著。他絕不能眼睜睜看這女子做傻事。
「救命!!」朱悅扯開喉嚨喊道。
「救命?」祁開在沙灘上停下步伐,重重地扔下朱悅,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冷冷地道﹕「既要尋死,又何必喊救命?」
「哎呀!」朱悅趺落在沙灘上,粗硬的沙粒扎得她皮膚生疼,濡濕的衣服上也沾上不少沙子。「好痛。」
「這樣就喊痛,可見你也不是什麼好漢,逞什麼勇!」祁開嘲諷地說著,性格的唇邊有一抹冷酷,心忖道﹕會喊痛,應該就死不了。他不理會朱悅,自顧自地走開,冷冷的拋下一句話,「怯懦的人才會笨到尋死,笨蛋。」
罵我!他竟敢罵我!朱悅在一身沙的混亂狀況下,只捕捉到他最後說的那一句「笨蛋」,根本沒聽清楚他先前說的話。
「站住!」朱悅忽地站起身,氣呼呼的追了過去,「你這色情狂、神經病,你憑什麼罵我!」
這個神經病害她找不到車鑰匙,還佔她便宜,現在竟然還罵她笨蛋,真是可惡透頂。
這女人真不講理。祁開不耐煩地回過身,冷傲的答道﹕「我救了你,令你憤怒嗎!?如果你不高興,你可以再去投海,這次我絕不會救你!不愛惜生命的人,我也不想救。」早知道救到這麼不識好歹的人,剛才他真不該停下車來。只是不知為什麼,他竟會被她孤單的身影吸引住目光,通常這不會發生在冷漠的他身上。
「什麼?你在說什麼?救我?」朱悅終於聽清楚了,她杏眼圓睜,氣鼓著腮,「你害得我身無分文,無路可去,還敢在這兒大言不慚的說你救我?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哈!」她誇張的笑了一聲,算是對他先前的嘲弄還以顏色。
「害妳?」祁開一臉的難以置信,世間竟真有這麼不可理喻的人,他救了她,反被說成他害她?
「當然是害我,難不成你還救了我?」朱悅不客氣的回吼道。
祁開蹙起眉,不悅道﹕「要不是我,你早葬身海底了。」
「哈!」朱悅誇張地嗤道﹕「若不是你,我現在早躺在飯店的房間睡覺了。」
「什麼意思?」祁開不明所以地看著朱悅。
朱悅與他面對面對峙著,這才想到該記住他的長相,以免日後到警察局內無法將他指認出來。
敢情朱悅已經把他當成匪徒,還打算報警抓他!
祁開這魯男子遇上朱悅這有名的刁蠻千金,真是活該他倒霉了。
陽光照在祁開臉上,強調出他線條堅毅的輪廓,微亂的短髮,襯得一張俊酷的面孔格外出色,炯炯有神的雙眼中有幾分冷漠,薄而有型的嘴唇不耐煩的緊抿著,偉岸的胸膛露在敞開的米白色襯衫外,強健修長的雙腿包裡在水藍色的絲棉牛仔褲裡......
朱悅不禁欣賞起他那一身均勻發亮的古銅色肌膚及出色的外型。
好有質感的男人。
活脫像是俊美的雕像,又像是時裝雜誌上的男模特兒,那麼隨意自然地站在沙灘上,看起來就像沙灘上最搶眼的景物,賞心悅目的View!
這樣的人會是匪徒嗎?朱悅自己問自己,不搭軋地脫口問了句﹕「你是救生員嗎?」一間完,朱悅猛咬自己舌尖,心裡暗罵自己﹕笨哪!怎麼會問這種「花癡」問題,就算他的體格和外型十足地像電影裡英俊的救生員,也不用對他這麼客氣,別忘了他是匪徒,匪徒!
「不是。」祁開簡短答道,又問﹕「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朱悅一時不明白他所指為何。
祁開重複她剛才的話,「你說若不是我,你早躺在飯店房間睡覺,這是什麼意思?」
經他這麼一問,朱悅剛才被轉移的火氣又回來了,「什麼意思,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害我找不著鑰匙。」她霸道地指責他。
「要死?『要死』還怕找不著?」祁開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我知道我不該雞婆救你,如果你現在還想死,請便!」救人還被罵,該死的,美麗的女人都這麼不可理喻嗎?
「等等,你在說什麼?」朱悅困惑的模樣像極了被毛線球纏住的小貓,還是那種有點凶的小貓。
祁開突然感覺到心底一陣柔軟,好想替這只「小貓」解惑,冷漠的線條也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
鑰匙,要死?
朱悅一番思索後,恍然大悟道﹕「你以為我『要死』?」
祁開雖不知朱悅為何如此問,還是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朱悅胸中的火氣全一古腦兒的湧了上來,吼道﹕「誰想死了!你這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我是在找我的車『鑰匙』,不是『要死』!你這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本來已經快找到了,結果你這笨蛋卻莫名其妙出現,阻止我找鑰匙,現在它都不知道被海衝到哪裡去了?要我如何找起!都是你這個笨蛋加三級的超級笨蛋,都是你啦.....」朱悅原本氣勢火爆的罵著,但罵到後來,想到自己的處境,不禁有些氣弱悲涼起來,連聲音都不知不覺地變小。
「我這輩子沒被人罵過這麼多次的笨蛋。」祁開語氣平和,沒有一絲怒氣,因為他有預感,這次是他的錯,再則,朱悅可憐兮兮、楚楚動人的模樣也令他不再以倨傲冷漠的態度對她。他再次確認似地問﹕「你要找的是『鑰匙』,不是『要死』?」
「拜託,你的腦子有問題嗎?這麼簡單的話也聽不懂?」朱悅氣惱地回嘴。
「喂!你客氣點。」被罵多了,祁開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此刻朱悅的心情根本無暇管他高不高興,光是想到她可能必須向家裡求救,就已經煩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嗚──」朱悅煩悶地揉亂自己的短髮,蹲了下來,「煩哪.....」像一隻懊惱的貓咪似地蜷縮著。
這女人是屬貓的嗎?為什麼她的一舉一動都像貓咪似地?現在又像一隻可憐煩惱的貓咪,這教他怎麼硬得下心腸,掉頭就走?縱然他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他甚至不知道她姓哈名誰。
「要我送你回家嗎?」話一出,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今天是怎麼了?竟會多出這麼多不必要的好心。
朱悅抬起頭,訝異地微張嘴,「啊?」剛才他不是急著要走?沉吟片刻,答道﹕「不用了。」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揉著她的亂髮苦思。
「為什麼不?」祁開問。他今天是哪裡不對勁,淨說些奇怪的話。
「我住的很遠。」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煩、假好心?朱悅心底納悶。
「多遠?太平洋?」
朱悅噗哧笑出聲,「什麼太平洋,我又不是美人魚。」
「會開車的美人魚?我也沒見過。」祁開笑說。她的笑容令他想到「笑靨如花」這四個字。
朱悅終於笑開了,「道是幽默,還是調侃?」隨即想到自己的困境,笑容又一點一點地消失,「喂!你別管我了,讓我自己好好想想辦法。」她沒那個心情刁難他。
祁開走到她跟前,蹲了下來,正視她道﹕「我不叫喂,我叫祁開。」像跟一隻小貓說話似地輕柔。
「祁開,我現在真的很煩,若是在中午以前我沒想出安頓自己的方法,我恐怕不是昏倒在這沙灘上,就是要向我最不願求救的人求救,所以,我沒心情跟你說話,你走開,好不好?」朱悅煩悶道。
祁開一輩子沒被人這麼忽視過,甚至還嫌他煩,他出色的外表一向令女人另眼相看,沒想到這個女人竟還表現出一副多看他一眼都嫌多餘的樣子,實在是太挫他的自信了。而且她那句「向我最不願求救的人求救」引起他的好奇心,「只掉了車鑰匙,有這麼嚴重嗎?你的車停哪兒?我或許可以替你叫鎖匠來開鎖。」
他實在是不想走開。
「唉!謝了。」朱悅訕訕道﹕「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但我的車鎖恐怕尋常鎖匠開不了。」順手指向遠處路旁鮮紅色的保時捷,她的車距祁開那部狂野的沙灘吉普車有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