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幫你,你幫我調杯馬丁尼。」祁開走進吧檯,接下朱悅手中的酒杯。
他真喜歡他們兩人現在相處的模式。
白天在餐廳內一起工作,說說笑笑中完成工作,晚上回到家後,泡杯熱茶,坐在露台上看月閒聊,感情在穩定中成長,這幾天過得格外甜蜜、格外快樂。
他很珍惜,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緣份,雖然朱悅始終不願與他談論她的家庭和過往,但他把這視為她急欲脫離過去可怖生活所做的隱瞞。
直到現在,祁開還以為朱悅是墮入火坑的不幸女子。
朱悅俐落的調了杯透明冰凍的馬丁尼,「祁開,你的馬丁尼好了,嘗嘗我做的好不好?」她還是習慣喊他祁開,不像其它的服務生尊稱他Boss。
祁開放下擦拭中的酒杯,拿起這清澈的馬丁尼,輕啜一口,「嗯!真不錯,有職業水準。」
「真的不錯?」朱悅的俏臉上滿是期待。
祁開再啜一口,回答道﹕「真的很好,怎麼?你自己沒試過?」
朱悅撇撇嘴道﹕「不知道是誰定的規定,說上班時間不能喝酒,那個誰剛剛好像破壞了規定。」她忍不住揶揄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許點燈」的行徑。
祁開一口酒差點沒嗔出來,這妮子學得真快,「妳可不可以等我喝完再消遣我?」
朱悅接過他手中的半杯酒,嬌笑道﹕「不行,等你喝完我就沒得喝了,我也想試試自己的手藝。」她從沒喝過自己親手調的酒,雖然她的酒量極差,但她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試。
朱悅伸出一截舌頭舔了舔馬丁尼的表面,驚奇道﹕「真的不錯呢!」味覺的新刺激讓朱悅沒來由的開心起來,伸出手指掏起杯底沉著的綠橄欖,遞向祁開的嘴,笑道﹕「橄欖給你!」
祁開張口含住那枚橄欖,無意間觸舔到朱悅的手指,一陣奇異的感覺竄過心底。
朱悅趕緊縮回手指,為掩飾自己的羞赧,舉杯大口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小悅,別喝這麼快!」祁開還來不及阻止,杯子就空了。
老實說,他滿擔心的,朱悅的酒量如何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這樣的喝法絕對會醉得很快。
酒精讓完全不熟悉馬丁尼威力的朱悅滿臉脹紅了起來,她覺得熱,覺得有點暈眩,卻也覺得很舒服。
「小悅,小悅。」祁開輕喚她,試試她的清醒度。
朱悅完全是標準的「一杯醉」,瞇眼道﹕「什麼事.....」話都有點說不清楚了。
祁開拍額道﹕「慘了,你真的醉了。」早說這種喝法會醉得沖快。
「我才沒有醉,我還要再喝一杯。」那杯馬丁尼像一根棒錘猛地碰撞著她內心從來未曾被碰撞的一角,屬於愛情的那一角。
祁開看她神色雖還清明,但眼神已經有八分迷亂,「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他等會兒就要扛她回家了。
「不要嘛!我要喝嘛!再給我喝一杯嘛!」酒精讓朱悅變得嫵媚,說話像撒嬌,而且幾乎是半靠在祁開身上。
餐廳內的同仁們看到這種狀況,全都默契十足的遠離吧檯,把吧檯的空間留給他們小倆口。老闆和小悅在談戀愛是眾所皆知的事,另外,還有爆冷門的一對是麥經理和甜甜,這是昨晚賽門到醫院探病後傳回來的消息,據說,麥經理這幾天沒到餐廳來的原因是為了照顧甜甜,大家都很納悶這兩個死對頭怎麼會成了戀人。
祁開愛憐地摟著朱悅,搖晃她的肩,「你不能再喝了,酒量差成這樣,再喝你明天頭會疼得受不了,別說我沒警告過你。」
朱悅推開他,含糊地道﹕「我才不會......」奇怪,她怎麼看到兩個......還是三個方凱麗朝這邊走來。
方凱麗重重踩著高跟鞋來到祁開面前,方纔她遠遠看到祁開摟著那個「沒禮貌的小妹」,令她滿臉不悅,「達令,你在忙呀?」她的眼睛並戒備地盯著朱悅。
祁開和她打招呼,又急著去注意朱悅不甚穩的步伐,擔心她會不小心碰撞到什麼危險物品。
受冷落的方凱麗,把氣往朱悅身上出,頤指氣使的說﹕「小妹,我喝血腥瑪麗。」她完全沒注意到朱悅已經半醉了。
「喔!」朱悅應了聲,算是回答,也懶得跟她計較她喊誰小妹。
祁開看朱悅一眼,接聲道﹕「凱麗,我來替你調,小悅還沒學會調酒。」他一邊調酒,一邊倒了杯冰水遞給朱悅,「小悅,先把冰水喝下去,嗯?」
溫柔的語氣和無微不至的呵護令方凱麗對朱悅更加厭惡,「達令,讓小妹調就好了嘛」你來陪人家聊聊天,人家好多天沒看到你了。」她竟發起嘖嘩來了。
祁開為難地道﹕「凱麗,小悅她現在──」
話還沒說完,朱悅便插嘴道﹕「喂喂喂!你這個假洋鬼子,叫誰達令呀?」手上的水杯濺掉大半的水。
祁開急忙拭去水漬,只手摟住朱悅的纖腰,穩住她益發虛浮的腳步,「小悅,你──」
話來不及說完,再次慘遭截斷。方凱麗雞貓子鬼叫起來,「你膽子真大,敢這樣跟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飯店業大亨方維的女兒,只要我隨便跺跺腳,保證你吃不完兜著走。」她氣得挺曲臉。
朱悅仗著幾分酒意,存心卵上她,「哼!神氣什麼,朱碩城你認識吧?他是我爸爸。」
方凱麗吃驚道﹕「你是朱碩城的女兒!」她可開罪不起全國首富朱碩城的女兒。
祁開見事件愈演愈烈,而且愈來愈離譜,朱悅竟然連朱碩城的名號都抬出來嚇人,這妮子真夠誇張。
祁開調停道﹕「凱麗,抱歉,小悅喝醉了,她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方凱麗的神情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嗤聲道﹕「看她也不像,朱碩城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淪落到餐廳替人端盤子,笑話!」
鄙夷的語氣令站在不遠處的餐廳服務員們義憤填膺,死命的瞪著她。
朱悅再度挑戰她,微醺道﹕「方維的女兒怎麼會淪落到在別人的餐廳當花癡?」
服務員全輕笑了起來,顯然朱悅這句話引起了他們的共鳴。
方凱麗敗下陣來,只好求助於祁開,「達令,你們店裡的小妹欺負我,罵我花癡,大家還笑我。」
祁開以眼神示意眾人離開,安撫方凱麗道﹕「凱麗,真的很抱歉,最近店裡的狀況有點亂,因為老麥有事忙著,沒時間來餐廳幫忙,所以對客人招呼不周,請見諒,改天我再請你吃飯,向你賠罪。」他一向秉持著「顧客至上」的服務原則,方凱麗既然來到「夏日風情」,她就是「夏日風情」的顧客。
「這還差不多。」方凱麗竟拽了起來。
「喝血腥瑪麗是嗎?」祁開問。
朱悅又來搗蛋,「我真的是朱碩城的女兒耶!」她搖搖晃晃的,全靠祁開有力的臂膀圈著她。
方凱麗看了朱悅就有氣,嫌惡道﹕「我不想喝了,這樣的人你也找來你們餐廳,我要你開除她,不然,有她在的一天,我就不上『夏日風情』吃飯。」
朱悅還在攪和,「不吃──拉倒,莎喲娜啦!」
「小悅,你別鬧了。」祁開有些發火了,轉向方凱麗致意道﹕「凱麗,今天不好意思,沒辦法好好招待你,改天再向你賠罪。」無論如何,在工作時間內,「顧客至上」是他的原則,但為了顧全大局,他也只好對方凱麗下逐客令,以免這兩人愈鬧愈大,影響餐廳內其它客人用餐。
方凱麗也知道適時找台階下,「好吧!今天就看達令你的面子,我不跟這等『無知的小妹』計較,我先走了。」她靠向前輕吻祁開的面頰道再見。
朱悅沒來得及對那句「無知的小妹」發作,又看到方凱麗親祁開的臉,雖然她知道那是西方禮儀,但心中的醋意還是直髮酵,「喂!你做什麼!」
方凱麗看都沒看她,不屑地道﹕「土包子,這是西方禮節,我是留美的。」一副神氣巴拉的模樣,但天曉得她是哪間野雞大學畢業的。
朱悅氣不過,仗著幾分酒膽,回道﹕「我還是留法的呢!」說完,便火辣辣地印上祁開的唇,結結實實地吻了個法式熱吻。
眾人看得眼珠都快掉下來,「嘩!真大膽。」
「妳......妳竟敢......咱們走著瞧!」方凱麗氣沖沖地離開餐廳。
祁開和朱悅根本沒注意到方凱麗離開,他們甚至沒注意到彼此以外的事物。
此刻,正吻得難分難解、沉浸在法式接吻的酥麻交融之中......
有個服務員頑皮的寫了張牌子立在吧檯前──請勿打擾。
包括服務員們和客人們全都很有默契的不發出聲音,只是微笑著,替這纏綿熱情的長吻的兩人計時。
嘿嘿!
※ ※ ※
「找到人了嗎?在哪裡?什麼?好......明天一大早一定要帶她回台北。是,辛苦你們了。」朱喜凝重的放下行動電話,她現在人在陽明山的娘家,正在和老爸朱碩城商議有關明天朱悅相親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