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姊妹一想起「沒有信用卡」這件事,就覺得不寒而慄。
朱碩城露出滿意的笑容,頷首道﹕「很好,就這麼辦。」朱欣她們會害怕,那朱悅一定也不例外。「小悅很聰明,她一定會在自已餓死以前回家的。」他有把握,自己的女兒他還會不瞭解嗎?她吃不了苦的,沒錢準會回家。
朱喜乘勝追擊道﹕「爸,為了更快找到小悅,我想我們還是委託徵信社替我們找人,華昌徵信社是台灣最大規模的徵信社,擁有軍隊般的工作人員,一定能找出小悅。」
太誇張了吧!朱家姊妹不可置信地瞪著朱喜看。朱喜跟小悅有仇、嗎?竟然動用到「軍隊般」的徵信社!
朱家姊妹料想父親一定不會同意這等小題大作的做法,但出乎意料的,朱碩城竟然認同朱喜,「小喜,就交給你去辦。」
除了朱碩城和朱喜之外,在場十數人的嘴全呈O型,他們一邊驚訝事情的戲劇性發展,一邊悲憫朱悅即將面臨的困境。
唉!可憐的小悅。
第六章
「耳朵好癢。」朱悅突覺耳朵一陣搔癢,她揉揉耳朵道﹕「不知道是誰在罵我?」
原本和她並肩仰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祁開,側過臉說﹕「會不會是蟲子跑進耳朵?我看看。」
「沒事啦!」他的靠近讓朱悅有些心神浮動,連星星都差點看不下去,她調整一下自己的仰躺姿勢,稍稍挪了挪身子,拉開她和祁開之間的距離,問道﹕「你今天帶我玩了一個下午,那餐廳怎麼辦?」
祁開在沙灘邊「劫」走她之後,並沒有直接帶她回「夏日風情」,而是帶她到墾丁各處名勝遊玩,一直到現在,他倆以現在這種危險的姿勢躺在墾丁牧場附近的草地上,觀賞南台灣美麗的夜空。
祁開笑笑,側過身子,支著肘,俯看朱悅在月光下完美無瑕的面孔,「朱悅,你變了。」不知是靜寂的星空使然,還是仲夏的晚風迷人,他的聲音變輕柔了。
天啊!他的臉就在上方五公分處,那麼近!
朱悅的心跳突然加速,尷尬的又挪了挪身子,回道﹕「有嗎?」
她一挪,祁開也跟著挪,固執的仍舊維持剛才相距五公分的距離,因為他捨不得那一份來自她髮際和著青草地氣息的幽香,這個姿勢讓他有些心猿意馬,根本忘了剛才自己說了些什麼,只覺得月光下的朱悅,好迷人。
「你變得會替別人著想,而且開始關心『夏日風情』,我還以為你討厭那裡。」祁開說。
朱悅有些不敢看他的臉,他的眼神像著了火似地灼熱,直勾勾的望進她的眼瞳深處,企圖燃起她眼中微小的火焰,再加上他們現在這種姿勢挺曖昧的,像極了愛情文藝片中「某種」鏡頭的預備動作。
祁開溫熱的氣息呼在她的臉上,騷擾了她原本就不太平靜的心湖,炙熱的眼神令她整個人臉紅心跳起來。
他該不會是想吻我吧?
如果眼神可以剝除衣物,朱悅現在已經裸體了。.
不行!這種姿勢太危險了。
朱悅急得想坐起身,在祁開滿臉問號,維持原姿勢,尚來不及閃開時,「叩!」一頭撞上祁開的頭。
好響的一聲,兩人結結實實體驗了「夫妻交拜」,痛得彈回草地上,直抱著頭哀叫,就差沒在草地上打滾。
「嗚──好痛。」兩人異口同聲的喊。
現在腦中什麼「邪念」都沒了,只有痛覺。
一瞬間,愛情文藝片草草下檔,滑稽喜劇隆重上映。
「朱悅,你這是做什麼?想把我撞成腦震盪啊!」祁開撫頭抱怨。
朱悅也沒好過到哪去,只見她苦著臉,猛揉額頭上的包,回嘴道﹕「你活該,誰叫你靠那麼近。」她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妳哭了?」祁開關心的問。
朱悅瞪他一眼,「沒有,是我的臉上在下雨。廢話!頭上都腫了個大包,疼死人了,怎麼不哭。」
祁開覺得好像看到一隻不安份的貓,不小心撞到牆,然後,叉是喵嗚叫,又是齜牙咧嘴的。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貓?」祁開脫口問。
朱悅不答反問道﹕「有沒有人說你很無聊?人家頭都快裂了,你還在那裡問什麼貓不貓的,無聊!」人在痛時,說話也客氣不到哪兒去。
很少有女人這麼不給他面子的,說話不但不假辭色,而且直率得令人哭笑不得。
他碰了一鼻子灰,但奇怪得很,他卻很喜歡這種感覺,連方才被「拒吻」,嚴重傷害他美男子自尊心的「重挫」都沒有那麼強烈。
祁開坐起身,嘴角漾著微微的笑意,「很少有女人會對我這麼凶。」他說的是實話。大部分的女人見著他,無不刻意矯揉造作,就算是母老虎也會變成小綿羊,以期留給他好感,只可惜,通常他是反感居多。
看祁開坐起身,朱悅也警戒地坐起身,目露「凶」光的瞄他,道﹕「也很少有男人會對我這麼凶!」她說的也是實話,預著朱家小公主的皇冠,再加上天使般的面孔,男人無不像哈巴狗般地捧著她,哪有像祁開這麼「野蠻加暴力」的。
「你真坦白,跟我認識的女人很不同。」他以為這是一句讚美的話。
「怎麼不同?」她的話泛著濃烈的酸味,而且心裡很自動的替祁開口中「我認識的女人」加上複數和批注──我認識素質不良的女人們。
對女人一向所知不多的祁開,根本嗅不出來她話中的酸味,「你很直率,雖然有時蠻不講理,但比起我認識的那些富家千金們,你可愛多了。」
「你討厭那些富家千金?」這話問得很心虛,因為她就是不折不扣的富家千金。
祁開伸直長腿,手放鬆地撐著草地,仰頭望著美麗的夜空,聳肩道﹕「討厭倒不至於,只是不欣賞她們過於刁蠻造作的性格,總是頤指氣使的,而且半點苦也吃不了,抱怨多過於請教。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很久沒這麼放鬆的跟一個人談天,是環境的關係?還是對象的關係?
他口中說的不就是我嗎?難道他在暗示我過於刁蠻造作、頤指氣使,而且工作不力?
過度敏感的朱悅想著想著,小臉不知不覺的皺了起來。她不想騙自己,她是真的很在乎這個「狂妄自大」的祁開對她的看法。突然之間,她不希望自己是祁開口中的「富家千金」,可是她偏偏又是個不折不扣的富家女,就算她從今天開始卯起來亂撒錢,也敗不光她父親的金山銀山,她這輩子是當定富家女了。
「唉,真想變窮。」當貧窮女孩的滋味不知是什麼?從小生長在極度富裕華奢的環境中的朱悅,竟羨慕起當貧家女,真是笑話。
祁開也覺得是笑話,「我沒聽錯吧!你說你想變窮?」這妮子的想法總是這麼怪裡怪氣的。
朱悅自覺說錯話,吐吐舌道﹕「沒有啦!我是說我想.....想......」她有點難以自圓其說,總不能說「我就是第一富豪朱碩城的女兒」吧?那祁開不就知道我是一位令人反感的富家千金了嗎?
「想什麼?」祁開好奇她的想法。
「想.....」朱悅腦中靈光一閃──對了,乾脆從現在起我就當個貧家女好了!
她下決心道﹕「我想好好學習餐廳的工作。」從現在起,我就是堅忍不拔的「阿信」!
「沒問題,我可以教你。可是我剛才明明聽到你說想變窮?」雖然他樂見於朱悅對餐廳事務感興趣,但她倏變的表情讓他覺得疑雲重重。
「變窮?我?」朱悅裝蒜道,「怎麼可能,我根本身無分文,已經是窮光蛋了,何須變窮。」這是實話。
朱悅的目光無奈地落在她這一身「人造纖維」的制服上。二天前她是死也不穿這種「粗布衣」的,不過,這種「粗布衣」也沒有她想像中的令人難以忍受,相反的,還滿舒服的。
祁開注視她,「你真的想學習餐廳事務?你會在墾丁待很久?」他希望她待得夠久。
「你別小看我,我也是能吃苦的,而且我說過,短時間內我不能回家。怎麼?不希望我在墾丁停留太久?」朱悅嘟著紅唇嗔道﹕「你放心,我不會拖欠房租,吃的、用的、穿的,我也會還你,不過,要等到我領薪水,或者你可以直接從我的薪水裡扣,總之,我是不會佔你便宜......」她一個勁的說著。
祁開聽了直泛苦笑﹕「朱悅,你先聽我說好不好?先別替我預設立場。」要打斷她的話還真不容易。
朱悅說得滿頭大汗,「好吧!你說,不過,你若是要我現在就付錢給你,我可辦不到。」
「我有提過『錢』這個字嗎?」祁開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朱悅搖搖頭,咕噥道﹕「可是,你早晚會跟我算,沒有人不愛錢的,錢對人的重要性我早就看透了。」從以前那些奉承她的人的嘴臉中,她看清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