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謊言,卻也騙了自己三年。她從來沒有忘過他,在內心深處時常想著他到底過得如何?在他身邊的危機是否還多得驚人?他……是否曾想過她?
唐小宛苦澀的笑了笑,原本晶瑩的黑眸因回憶而黯淡。
三年前,她受雇於衛陽的獨立保鏢組織,被指派暗中保護衛繹皇,當時還沒有直接接觸,她就能強烈感受他王者的強勢及陰鬱的眼神,他與旁人總是有著隔閡。
曾經有一度,他令她非常的不以為然,但藉著時間的流逝,她由暗到明的保護、接近他,才逐漸發掘出衛繹皇陰鷙外貌下的另一面,他的溫柔、他的柔情、他的愛……
她幾乎以為當年的他至少有一點愛她,直到他發現她的保鏢身份後,他……
她抿了抿唇,心口止不住的揪痛起來,就算有著頂尖的武術底子,也擋不住他惡意的言語,至今他還沒原諒她嗎……
她很快的抵達了近郊的一棟小屋前,熄了火,脫下安全帽,這是她三年來的逃避之所,逃開當初那個毫不留情刺傷她的男人。如今,她是來收拾行李的,準備進行下一個任務。
門才一開,保鏢的直覺讓她猛然一驚。
屋內有人!
她暗驚自己不該讓衛繹皇再度左右她的心緒,黑暗中她快速的打量敵我情勢,這裡至少有八個人,當下由袖口滑出貼身小刀。
外頭一閃一閃的路燈忽然熄滅,一個黑影隨著冷風襲來的攻向她,她矯捷的避開來人,往屋內一滾,門立刻被鎖上,憑著直覺她往左邊一閃,突然一記拳頭打來,她雙手交疊迅速格開,旋又飛踢了來人一腳,繼而一個重物落地,隨即傳來呻吟聲,模糊了她的耳力。
「果然不虧曾為姓衛的保鏢!」話才落下,一個勁風打來,她一避開,就聽見微弱的東西打進牆壁。
是什麼?
滅音手槍?
不,不是這種聲音,小宛連連翻滾了好幾圈,避開那東西的襲擊,忽然有人擋在前頭,她下意識的出拳,才驚覺頸上被打進某樣東西——
是麻醉針!
可惡!
她的雙眼立刻模糊,還來不及擋拳,臉頰就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讓她狼狽的跌在地上。
她驚覺雙手已無力氣。該死!隱居三年,身手弱了不少,竟吃了敗陣,這是從沒有過的事,難道……父親說的沒錯?感情會誤事,尤其是身為保鏢……
「嘿!」有人抓著她的頭髮,硬拉她起身。
她的背貼上冰涼的牆壁,她的臉旁頓時感覺到男人腥臭的鼻息,隱約中她看見他鼻樑滑下膿稠的血,小宛咬住下唇,雖然毫無力氣,目光仍然炯炯瞪著黑暗中的男人。
「差點,我還以為會全軍覆沒呢!」他俯下頭,不懷好意的貼近,淫穢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最後停留在她頸上,他忽地邪笑,低頭張口就是一咬,她細白的頸項馬上浮現出血的齒痕。
「小妞,這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男人輕撫她頸上血肉模糊的牙洞。「你也可以把這個當作黑狼我在你身上留下的記號。」注意到她的瞪視,他細長的眼睛瞬間冷了下來。
「嘖嘖嘖,夠傲的娘們,痛也不唉一聲,身手也夠利落,短短兩分鐘就掠倒三個,不過你最好記住,既然我看上了你,你就是我的獵物,你說獵物與獵人,哪個居於上風?」
小宛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疏忽而居於劣勢,她啐了口口水在他臉上,心裡早有準備,身為保鏢一旦失手,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真正難過的是死之前的折磨。
男人的眼裡出現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突然他神經質的笑了起來,抽出腰上的藍波刀,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到底想做什麼?又受雇於何人?還是你沒膽說出他的名字?」
「別想激怒我,女人當中,你算是難得的好手,我很欣賞你,不過我想看看你有多少能耐。」語畢,刷的一聲,他手中的刀利落的刺進她的左肩。
「哦?有骨氣,連叫也不叫一聲。」他笑了幾聲,隨後惡意的使勁增加她的痛苦,在抽出時又扭轉匕首數次。他噬血的舔著刀刃上的血,冷冷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冒出冷汗。
「夠種!接著你猜我還要做什麼?」
「有本事就一刀結束我,讓我活下來……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她虛弱的說著,目光仍然凶狠,不願意示弱。
她頓感神智開始模糊,恐怕再也撐不住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找到我的。」沾血的刀子一落,劃開了她的衣襟,露出被血暈染的內衣跟凝脂玉膚。
黑狼才想要動手,忽然聽見屋外傳來動靜。
「衛,有血腥味!」外頭有人低叫。
隨即門忽然被踹開,黑狼凶罵,「可惡,這次算你走運,撤!」說完,他們便往後門離去。
「還不快追!」衛繹皇驚覺屋內的變化。「快拿手電筒來!」
「有人倒在這兒,」
小宛在恍惚中聽見有人又叫又咆,試圖集中意識,眼前卻是一片黑暗,勉強撐開了眼皮,竟瞧見了一張思念三年之久的面容……
「小宛!」
是作夢吧?在她臨死之前,老天讓她有個好夢。
「唐小宛!我不准你閉上眼,聽見了沒?」
她微微一笑,墜入黑暗的深淵前,這唯一的思緒閃過她的腦中——
就連在夢中,他還是這麼的霸道。
神智從夢裡飄忽到現實。
她在哪裡?
小宛迷糊的想著,她好像已經睡了很久的時間,但為什麼全身還是這麼痛苦難當,眼皮子累得撐不開來?她必須隨時保持高度警戒啊,這是她的責任,同時也是她生存的唯一意義。這是父親從小教她的鐵訓,也是他們這行的真理。
多可悲,一個人的存在只是為了另一個更重要的人,雖然這個「重要」不是她所能決定的。
她有些疲憊,卻仍能感受到四周似乎有人不停的忙碌著,她想要張開眼看個清楚,卻力不從心。
周圍總有層隔膜似的,讓她的感覺鈍化。偶爾還可聽到從好遠的地方傳來一個男人的吼叫,聽來有些熟悉,但卻又吵得她聽不清楚,她一向討厭人多又吵鬧的地方。
她想要出聲制止他,卻發現由她口中逸出的是無助的呻吟,然而奇跡的,那個男人的吼聲變小了,甚至可以聽見他命令那些忙碌的人保持安靜,她衷心的感激他。
又是一個白色的空間,時間在這裡好像停止了似的,她有些滿意這個獨處的時間,但又為什麼會覺得有一絲絲的寂寞?
有人會想她嗎?
她想到過世的媽媽,才發現自己好像流淚了,而且淚流不止,這時那男人不知兇惡的說了什麼,將她圈在溫熱的胸膛前。
細數他規律的心跳,雖不怎麼溫柔,卻讓她覺得被保護,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二次這麼覺得,依賴人的感覺是這麼的輕鬆,讓她覺得能喘息一會,不必再被父親的鐵訓壓得喘不過氣來,她還記得第一次是繹皇讓她有這種感動的……
繹皇?
不要!她不要想他,不要再想起他了……那種糾心的痛……不要再有了……
小宛倏地張開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
她的腦中有些渾沌,但依稀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想坐起身,左肩卻牽制了她的行動,儘管如此,小宛仍下意識的警戒四周,屋內飄滿霧濛濛的煙味,有些熟悉,甚至令人懷念。
然後,她發現屋內不止她一個人,瞇起眼透過漫飛的煙霧,目光巡上了倚窗而站的男人,她的心猛然一震,止不住內心的激盪,雖然只是背影,但他迫人的氣勢與拗強的骨架子簡直與「他」如出一轍。
那麼在她昏迷的前一刻,那不是夢,是她真看見他了!
像是感受到她灼熱的視線,男人轉頭迎上她的黑眸。
「你醒了?」
小宛貪婪的看著他俊朗的面容,雖有些疲憊卻無損他的風采,只不過昔日的濃情蜜意早已消失,有的只是冰冷的眼神及封閉的表情。
「怎麼?不說話?還是不想和我說話?」衛繹皇扯了扯嘴角。
「不是的,我……我只是很訝異你還願意見到我……」她有些結巴,見到他的震撼尚未褪去。
「哦?」他冷嗤一聲,捻熄了手上的煙,然後定定的看著她。「你憑什麼認定我不想見你?」
衛繹皇以為她的驚愕是默認。
「說不出來了?那麼我替你說好了。」他詭譎的勾起嘴角,漠然的眼中瞧不出一絲情緒。「因為你唐小宛背叛了我,把我不輕易付出的信任踐踏在腳底,你很得意吧?」他覷眼盱視床上柔弱的她。「你是不是早在某個地方嘲笑我這個愚蠢的笨蛋栽在你這女人的手裡?」
「不,我沒有!」
他無視她的否認,繼續道:「舉世聞名的衛陽總裁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你還在等我癡狂的匍伏在你腳邊求你回來?」
小宛的心緊糾了下,原來他對她的誤解有這麼深。「不是的,我從沒那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