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由微光,小宛吃驚的打量坐在前座的女人。
她一身簡單的長衫長褲,是男人打扮,棕色的頭髮削得極薄,服服帖帖的靠在臉頰上,她的臉蛋並不特別美,乍看之下分不出是男是女,有女人的秀氣也有男人的英氣。
「衛先生的女人?」鞏傲然頗感興味的注視小宛。
「是。」
「不!」小宛抗議道,「我是保鏢。」說完,她隨即感到身邊炙熱的眼神。
「我不承認你是我的保鏢。」衛繹皇低沉的說道。
「看來兩位的意見還有待整合。」鞏傲然笑說,「不過你們可以將時間移後,衛先生,言歸正傳,你動用所有力量找到我,不會是只想請我吃頓飯那麼簡單,何不快點將正題說出來?」
「之前衛總經理應該跟你連繫過。」衛繹皇欣賞的看著她,不拖泥帶水,不畏於他的眼神,她確實適合為香江青幫之首,即使她是個女人。
「你懷疑我僱用黑狼來殺你們衛家人?那對我有什麼好處?香港經濟有二分之一還得靠衛陽,我沒有理由鬥垮衛陽,使得青幫蒙受損失。」
他將資料交給她。「不是你,而是你青幫裡有人要毀掉衛陽。」
鞏傲然迅速的翻了翻資料,臉色凝重起來。
「一舉數得,不是嗎?」衛繹皇說,「既可以嫁禍給新上任的青幫幫主,也能藉黑狼之手毀掉所有的衛家人。」
「衛陽的情報網果然厲害,竟然能將青幫所有內部消息查得這麼詳盡,那麼衛總裁『召見』我的原因又是什麼?」鞏傲然瞇起眼,不悅的看著有關於她的資料。
「很簡單,我希望由鞏幫主來清理門戶,我畢竟是外人,由我來揪出青幫內的叛徒,這對新上任的幫主不啻是一種恥辱。」
鞏傲然思考了一會兒,面露精明。「衛總果然聰明,這真是一舉數得,對青幫來說,確實只是揪出一顆屎來,但除此外……」她言下之意是如果她有心維護那顆屎,對衛陽來說也是會產生麻煩。
「將來衛陽與青幫合作的機會還很多。」衛繹皇淡淡的允諾。
「爽快,」她就等這一句話。
青幫一旦有衛陽撐腰,將會成為香江,甚至東南亞一帶最有勢力的幫派。
衛繹皇露出淡漠的笑意。這是一種互蒙其利的交易,各取所需,為了讓這一切盡早結束,他不介意給鞏傲然及她的青幫一點小小的甜頭。接下來的就看她如何揪出那幕後黑手了。
「你已經由唐老手下保鏢名冊中除名了。」回到台灣的衛氏別墅裡,衛繹皇不徐不緩的說道。
小宛猛然抬頭,驚惶的臉色僅顯露幾秒,便強自鎮定的說道:「我並不希罕在他手下做事。」那一天父親的絕情絕義猶記腦海裡。
「那以後你也不必再為衛陽東奔西走。」
「我沒有!」
「沒有嗎?」他暗地歎了口氣,有時候還真希望她是那個天真害羞的小宛,而不是現在這個硬脾氣的女人,實在非常難搞。「既然沒有,你怎麼會出現在藍屋呢?」
「我……」她冷冷的撇開臉。「我去那裡不行嗎?」
「你去哪裡都行,就是不該去男同性戀俱樂部,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半個月來的蹤影,你在追蹤黑狼,你買下的消息說他出現在藍屋,不是嗎?」
「你調查我?」小宛氣惱的回過頭,卻被他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他已脫下上衣,只剩單薄的汗衫。
他長年運動,所以保持健壯的體格。一看見他隱約露在汗衫下的身體,讓她忍不住想起她的初夜。
「我調查你,是因為我擔心你。」
「你擔心我?」她苦澀一笑。「怎麼會呢?你不是想再設一個陷阱讓我往下跳嗎?你要報復我,儘管來,不要再欺騙我。」
衛繹皇勉強壓住暴怒的情緒說道:「如果我說,我愛你呢?」
「你不要再騙我!」即使她失去記憶時,繹皇對她情深意切,那也只是對那個天真的小宛,那個小宛讓人憐惜、讓人疼愛,可是像她這種滿身傷痕的女人,誰會喜歡她呢?
是的,她不得不承認,她是在跟自己吃醋了。
當初衛繹皇說什麼也要報復她,而「那個小宛」卻能讓他停止報復,所以她妒忌了。
衛繹皇憤怒的走到她面前。「你不相信我?」
「我該相信你嗎?你恨我入骨,我怎能相信你會再愛上我?」
「如果我說,我自始至終對你的愛都不曾消失過呢?」
「你在說世紀末的笑話嗎?如果你愛我的話,當初怎會口口聲聲揚言報復我?為什麼你不能像『他』一樣坦白承認?」小宛口不擇言的說:「如果再重來一次,我不會再要認識你!」她轉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
「既然我不再是他手下的保鏢,就不必再聽命於他或你了,我去哪裡也不必向你報備吧。」她冷言說道。
「你給我回來!」他快步向前,在她打開門把的同時,伸手阻止她,但她一手撥開他,直覺以武力擋他。
衛繹皇不由得惱怒,迅速拆開她的招式。「你對我用武?」
她打出拳,他見招拆招,直接鑽進她的雙臂,將她扛起來。
「放我下來!」她想用手刀砍他,卻怕砍得太重,傷了他。「你不放,我就要用招了。」
「你捨得嗎?」上了二樓,他直接踢開大門,將她摔到床上。
在她跳起來之際,他迅速退到房門外,冷笑道:「你走不了了,這一輩子你就跟我糾纏在一塊吧。這裡沒有窗戶,門也鎖了,我看你怎麼離開。」
「衛繹皇!」小宛叫道,衝上前。
他及時從外頭鎖上門,鑰匙利落的滑進口袋裡,隨後他憤怒的走向書房。
「你是個白癡。」衛岑雲喝著健康飲料懶懶的說。
「還是個言語白癡。」衛青戴上眼鏡,邊看醫書邊說道。
書房裡略嫌昏暗,只有書桌前的衛青開了一盞小燈。
除了紅烈與皓雪留在島上,采月在紐約,老五留在難以找到人的亞馬遜之外,其他的衛家人都跟著來台灣了。
「說夠了沒?我要你們來,不是來說閒話的!」衛繹皇怒叫,他的腳前擺了幾瓶洋酒,手裡拿著酒杯,看得出來喝了不少。
「我們是來預防萬一的,是不?岑雲。」
「不,我是來找護身符的,青叔。」衛岑雲坦白說,「我手無縛雞之力,也不像大哥有那麼多保鏢死忠保護著,萬一我走秀時來個一槍,我肯定斃命,不如直接推掉這一陣子的秀約,跟著大哥,黑狼要對付我也有大哥先頂著。」
「你還真老實。」衛青笑道。
「我本來就是老實人,比起某人啊,我比豬還要老實。」
「那你是說某人比豬還不如了?」
「青叔,你還真有衛家人的天份嘛。」
衛繹皇本來沒搭腔,任他們胡唱雙簧,但聽見他們愈說愈離譜,忍不住憤怒道:「我告訴她,我愛她了,這還不算老實?」
「你是怎麼說的?」見他終於肯聊了,兩人連忙打起精神,為他上一堂課。「你是直接告訴她,你愛她吧?還大吼大叫的,對不對?」
「你們偷聽?」
「你的聲音響徹整棟屋子,誰會聽不見?」衛岑雲翻翻白眼。
「既然聽見了,你們應該知道我對她掏心掏肺的,她卻不領情。」一想起他就一肚子氣!難道要把心剖開來給她看?
「這都要怪你。」
「怪我?」
「對呀,誰叫你之前讓她不信任呢?你明明愛著人家,卻不肯承認,把她抓來島上,說什麼要報復,現在她恢復記憶了,當然憶起你的所作所為,不信任你是應該的。」
衛繹皇惱怒的說:「你在諷刺我?」
「我不是在諷刺。」岑雲慢吞吞的開口,「我是老實說。任何一個女人先被告知所愛的男人要報復她,後來又說是愛她,除非神經錯亂,要不然誰會相信?何況像小宛那樣沒有自信的女人。」
衛繹皇挫敗的踢開酒瓶。「那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小宛相信我的愛?」
因為是長子的關係,他一個人撐起衛陽,而岑雲長年走秀,兩人接觸的時間並不多,他也很少跟這個弟弟談心,如今情勢逼人,雖然有點怪異,但也不得不求助於岑雲。
衛岑雲與衛青對視一眼,露出奇怪的笑容。
他們同時說道:「贖罪。」
「贖罪?」他犯了什麼罪?
「是的,你現在要為過去沒說實話這項罪付出代價。」
門一被打開,房裡的人就彈跳起來。
「小宛,我送飯來。」衛繹皇淡淡說道。
小宛撇開頭,「我不餓。」
「你快一天沒吃飯了,會不餓?」
陣陣香味迎面飄來,讓她驚覺自己果然餓了,但硬性子讓她視而不見,直到她忽然注意他離開房門,將托盤放在桌上。
她很快的奔向房門,但他更快,迅速的擋在房門口,讓她直接撞上他。
「讓我走!」
「除非你愛我!」
她本來就愛他了,還要什麼除非?她臉色蒼白的抬起臉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