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師爺和被稱做趙家千金小姐的姑娘,狀似親密的在那兒咬耳朵,他便有種說不出的氣悶。
小東西不該跟別人那麼親暱,不管男的、女的都不行,只有他才可以,他是屬於他的!
這股強烈的佔有慾嚇壞了向來只愛遊戲人間的朱雍達——真是太可怕了!難道他忘了發生在他身上的慘事?而他又能承受另一場悲劇的降臨嗎?
他的內心澎湃激盪,忍不住朝正在交頭接耳的兩人吼道:「住口!搞得人心煩!」
「這麼凶幹嘛?你想嚇死我來懲罰我啊!」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怒氣,趙玉嬌撫著心口抗議。
「不,我還有更好的懲罰方式。」他瞇起眼,從眼縫中迸射出危險的光芒。
瞥見那雙充滿戾氣的邪眼,春紅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趙小姐,你和小師爺的『私情』,本侯爺記住了,希望你記得,永遠別再有下一次!」
「喀!」的一聲,他順手折斷了一根樹枝,惡意地丟在春紅的腳前,惹得膽小的春紅放聲尖叫。
「別太欺負人了!」
趙玉嬌想上前安慰春紅,可朱雍達卻一把拎起她的衣領,不發一語的拖著她小小的身子前往他所住的院落。
直到他放開她,她才鬆了一口氣,但下一刻,室內的光線一暗,她已被反鎖在斗室裡,任憑她如何呼喊都沒用……
第三章 逗弄
黃鶯亂啼門外柳,
雨細清明後。
能消幾日春?
又是相思瘦,
梨花小窗人病酒。
——張可久.清江引
「蓼莪齋」景致優美,是整個趙府裡的精華所在,同時也是趙氏夫妻的住所,如今趙老爺主動讓出來給朱雍達住,而他們夫妻倆則遷至「麗景樓」暫居,和趙家千金小姐的閨閣「珍希樓」僅有一牆之隔。
此刻,珍希樓的氣氛十分凝重,打從昨夜趙玉嬌被帶走之後,趙氏夫妻聞訊立刻趕來這裡和春紅會合,三人愁容以對,苦思要如何解救趙玉嬌。
「春紅,現在除了你,沒有人可以救玉嬌了!」趙老爺一夜無語後首次開口,臉上疲態盡現。
「咱們不能出面去認玉嬌,這一認,只怕會把玉嬌跟整個趙家弄到萬劫不復的境地,倒是你可以用趙家小姐的身份去探望她。」
春紅不敢拒絕,但是,她好害怕呀!
「玉嬌既然已經在侯爺面前認了你是趙家小姐,你就用這個角色去探問玉嬌的情況,必要的時候,不妨就說……說你和玉嬌有私情。」趙老爺艱難的吐出「私情」兩個字,這實在有違他的本性,可是,女兒的性命比尊嚴更重要啊!
「春紅,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但是,求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救玉嬌啊……」趙夫人說著就要跪下。
春紅見狀連忙阻止她,惶恐的說:「夫人,救小姐是春紅的責任,您千萬別這樣。」
趙老爺老淚縱橫,感激的說:「春紅,謝謝你,趙府若是能逃過這場劫難,你就是趙家的大恩人啊!」
「老爺,不如咱們就將春紅收作義女,囑咐下人稱春紅為小姐時就名正言順多了!」當然,要「姊姊」去搭救妹妹也正當多了!
「春紅,你願意嗎?」趙老爺急切的問。
在趙家兩老懇求的目光中,春紅點頭答應了,她對兩老喊了聲「爹、娘」後便走出珍希樓,忐忑不安的來到蓼莪齋外。
春紅在園外徘徊不已下一刻鐘,卻始終提不起勇氣走近院落。
守在院落入口的兩名侍衛注意到她可疑的行為,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後,就要趨前趕人。
瞪著迫近的兩人,春紅不由自主的往後直退,步履顛簸,還差點被自己的裙擺絆倒,此時,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適時的由後扶住她的香肩。
「冷公子!」兩名侍衛躬身向春紅身後的人行禮,然後回到原位站好。
春紅回過頭,怔怔的看著那人,雖然他的表情十分冷酷,但她直覺認定他能解決她的難題。
突地,春紅不知從哪兒生出來的勇氣,抬起藕臂搭上冷無情的臂膀。
「公子,求求您帶我去見我家小……呃……褚公子!」
「褚公子!?」冷無情一愣,看著眼前的俏紅妝楚楚可憐的瞅著他,眼裡盛滿乞求……不知怎地,他的心居然怦怦狂跳起來。
冷無情凝視春紅半晌,逕自跨步走進院落,將春紅留在原地。
「還不跟上!」冷無情拋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春紅開心得在心裡歡呼,小跑步的跟隨冷無情的腳步。
走過彎彎曲曲的迴廊,來到朱雍達臥房旁的斗室前,冷無情突地停住腳步,收勢不及的春紅迎面撞上他的背,不由得慘叫一聲。
聽見慘叫聲,斗室內立刻有了反應。
「春紅,是你嗎?」出聲者正是趙玉嬌。
「是我!小——公子!」好險,差點又叫出口了!春紅暗暗心驚。
「冷公子,求求您打開門好嗎?」春紅哀求道。
冷無情不說話,不過,他仍依言替她打開門。
門一打開,趙玉嬌便要往外衝——
「想想來見你的人的下場!」冷無情的一句話便讓趙玉嬌乖乖的回到斗室裡,氣鼓鼓的坐下。
「冷公子,謝謝你,可以讓我單獨跟褚公子說幾句話嗎?」春紅嬌羞的垂下眼睫,臉泛桃紅。
他一聲不吭的背轉過身,走向十步開外的長廊盡頭,他——在替她們把風吧!?春紅感動的想。
「哇!不得了,春紅收服冷臉漢子了!」趙玉嬌賊兮兮的在春紅和冷無情身上來回梭巡。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春紅沒好氣的說。
「就是這樣才應該開開玩笑,保持心情開朗啊!」
「小姐——」
春紅一時情急又忘了改口,趙玉嬌連忙摀住她的口,偷瞧一眼仍是靜止不動的驃悍身影,小聲的埋怨著,「小心一點,萬一被敵人聽見就慘啦!」
「冷公子不是敵人,他是好人!」春紅忍不住脫口而出。
「喲!人家是給了你什麼好處,這麼快就收買了你?」趙玉嬌以曖昧的眼神瞅著春紅。
「別看我了!」春紅俏臉泛紅,反握住趙玉嬌白嫩的小手,仔細的審視她有沒有受傷。「我才應該好好的瞧瞧你,老爺跟夫人……我是說爹、娘,他們全知道昨夜裡——」
「噓!隔牆有耳。」趙玉嬌含糊的帶過,「你就跟爹娘說我很好,除了不能隨意走動外,其他的倒沒有虧待我。」
「侯爺預備如何處置你?」
春紅小心翼翼的問,趙玉嬌反倒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誰知道那位莫名其妙的侯爺在想什麼?要是我有觀心術就好了!」才說著,趙玉嬌便靈光乍現,想出一個好方法。
「春紅,不如你去替問問那個人,侯爺喜歡的、討厭的,和畏懼的東西是什麼,總之,去把侯爺的弱點統統挖出來。」
春紅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你要我去?」
「對呀!你去問他嘛!」趙玉嬌指著冷無情。
「但是,我跟他又不熟——」春紅囁嚅的說。
趙玉嬌低笑說:「不熟你還讓他替你帶路、開鎖!?」
「這——」不等春紅拒絕,她又說道:「要是你想讓我老死在這間斗室裡,那你就下必去打探侯爺的弱點了。」
唉!擺明了耍賴嘛!相識十多年,她豈會不清楚趙玉嬌的心思?春紅歎了一口氣,只能乖乖的認栽。
兩人又說了一陣,等候多時的冷無情用冰寒眼眸打斷她倆的交談,示意春紅離開。
冷無情重新將斗室上鎖,一切又恢復原來的樣子,春紅隨著冷無情走出院落,正想向他道謝,他卻早她一步開口——
「侯爺回府了,快躲起來!」
春紅連忙找了一處天然地形藏身,過了好一會兒,朱雍達才悠閒的步入蓼莪齋。
天哪!那麼遠的腳步聲他都能聽見,那她和趙玉嬌的對話豈不是全教他給聽光啦!?春紅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瞪著尾隨朱雍達進入蓼莪齋的那抹身影,春紅倏地紅了臉。
***
趙玉嬌氣嘟嘟的捲起袖子磨墨,心裡打著鬼主意——她要在墨色最濃稠時,潑向那張討人厭的臉!
「不管你心裡在打什麼鬼王意,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前帳未清後帳又來,難道你這輩子都想在我的懲罰中度過?」
「你怎麼知——」她連忙住口。「我才沒有咧!」
「呵!你的那點心思全寫在臉上,想瞞過我?還早得很呢!」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趙玉嬌乾脆豁出去問個明白,「就算要砍頭,也得先知會我一聲吧!」
「什麼你呀你的,一點規矩都沒有,我等一會兒就去找管家,要他教你一些基本的規炬!」朱雍達皺起兩道濃眉說。
「憑什麼?我又不是你府裡的人!」
「瞧你那副沒規沒炬的樣子,如何上得了檯面?」朱雍達滿臉的鄙夷之色。「如何服侍人?」
「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是在問懲罰……」趙玉嬌恍然大悟的說:「你要我做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