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畫面湧現她的腦海——
「玉嬌,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一道冷光由阿草的指尖射向朱雍達的身軀,接著,她又念起一連串難懂的咒語。
「你在做什麼?雍達會不會被你整死?」
「放心!」一陣施法後,阿草看起來元氣大傷。「這會讓他只對你一個人忠心。」
「什麼?」
「如果他敢移情別戀,你就懂我的意思啦!」
現在她懂了!全明白啦!
趙玉嬌雙手叉腰,雙頰氣呼呼地鼓脹著,活像頭發怒的母獅。她氣沖沖地逼近朱雍達,憤怒地狂囂,「說!你是不是去找姑娘陪你上床?」
「你怎麼知道!?」朱雍達脫口而出。
「疼死你算了!敢找別的姑娘!?」她將枕頭、被褥……所有可以扔的東西全扔向他。
「做啥呀?當我垃圾桶,這樣扔人的——」他抓住她狂舞的四肢,眼神冷厲地環顧在一旁看好戲的眾人,「還不出去!」
趙老爺本來想乘機把話挑明了說,不過,拗不過妻子的勸阻,只好暫時放他們一馬。不過,臨走前,他還不忘給朱雍達一記不贊同的目光。
看見他不滿的表情,朱雍達選擇沉默以對,只是,他的靜默少了平時的囂張氣焰,增添了一抹祥和與寧靜。
「不理你了!」趙玉嬌扔出身邊的最後一樣東西。
「咚!」一聲,正中朱雍達的額頭,他大手一攤,仰頭倒下。
「雍達——你沒事吧?人家不是故意的……」她七手八腳地爬上大床,拉著他的衣襟晃呀晃的。
「你才剛把我敲暈,現在又想拆了我全身的骨頭,你實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他慢慢吞吞地說著。
「哼!」發現他沒事,趙玉嬌的身子一扭就要下床。
朱雍達氣定神閒地以手當枕,對著她的纖細背影冷笑道:「走吧!等你出了這扇門,我就找春紅、李潔進來伺候我!」
她噘高紅唇,驀地轉過身,玉指奮力地戳向他的胸膛。「你敢?你試試——」
「有何不敢?反正要是我死了,有那麼多人陪葬倒也熱鬧!」他咬了下她的纖指。
「你這壞人!先是霸佔了人家的身心,現在又惡劣的威脅人家,教人家想生氣都沒法子,你究竟想怎麼樣嘛?」她嬌嗔地說。
「你要是敢再說什麼要離開我、拋棄我的話,當心我有更多高招可以對付你!」說完,他霸氣的圈抱著她,在床榻上滾了一圈。
「算啦!人家認栽了行不行?起來啦!別壓著人家,好重!」她推推他的肩膀,這才發現他抱著她的身子正隱隱地抖動著。
方纔在生死交關之際,讓他徹底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本以為他將再也無法擁有這一切,如今失而復得,教他怎能不激動?
「雍達,沒事了、沒事了——我在你身邊,別怕呵!」
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撫著,終於漸漸地平息了他內心的恐懼。
一放鬆下來,朱雍達立刻問道:「你為什麼知道我的疼痛和我去找姑娘有關?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你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次,我才告訴你。」趙玉嬌望著他甜甜一笑,渴望再度聽見他的愛語。
朱雍達遲疑的皺起濃眉,「哪一句?我有更多高招對付你?我死了會有很多人陪葬?還是找李潔、春紅陪宿?」
「你還敢胡說!」她惡狠狠地擰起他的腰間肉,不依地叫嚷,「說你愛我、喜歡我,一刻都不能沒有我!」
「不要!」他又擺出一副跩跩的模樣。
不過,這回趙玉嬌並沒有被他的冷硬給嚇住,「說不說?不說——我要走了喲!」
她掙出他的懷抱,雙足卻仍被他緊緊地抓住,他熾熱的呼息讓她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可等了許久,卻仍不見他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她忍不住好奇地回頭看他。
只見他雙眼通紅,死命地盯著她血跡斑斑的雙腳,嘴角輕顫。
她想安慰他,可還來不及開口,他已抬起她的腳,輕輕地吻過她腳上的每一道傷口……
他的舉動勝過了千言萬語,讓她的胸口盈滿了柔情,她緊緊的擁住他。
她知道,自己永生都無法忘記這一刻……
***
朱雍達吩咐趙老爺大宴如期舉行,這一日,賀客盈門。
趙氏夫婦正要入席時,卻被管家請到紅燭高燃的大位上,與朱雍達並肩坐著。
「可以開始了。」穿著金絲蟒袍、渾身氣派的朱雍達冷靜的朝管家示意。
沒多久,與朱雍達穿同樣款——衣裳的趙玉嬌就在喜娘與丫鬟的攙扶下,千嬌百媚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請小夫人向爹親,娘親磕頭,拜謝爹、娘教養的恩惠。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趙玉嬌一一照做。
「小夫人,請向侯爺行叩首禮……小夫人?」
爹娘對她有生養之恩,她向他們叩頭是理所當然,不過,她幹嘛也得向他叩首?
趙玉嬌硬是挺直腰桿,一動也不動地盯著朱雍達。
朱雍達的唇角一彎,走下高位,牽起她的小手,一同定向趙氏夫婦,他舉起備好的三杯酒,與他們對飲。
飲後,他的身子微彎,在眾人的驚愕喘息聲中,他大刺刺地攔腰抱起趙玉嬌,高聲宣佈,「咱們要入洞房了,各位請自便!」
「啊?」趙玉嬌羞得直往他懷裡鑽。
朱雍達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在她耳際說道:「這下子,你在趙州城裡丟臉丟光啦!如果你不跟我回京,只怕這兒也沒有你立足之地了,哈哈哈……」
「你真壞!」她舉起粉拳重重地捶他。哼!這筆帳他們以後有得算了。
「你已經是我的娘子了,還敢對相公不敬?哼!」他斜眼瞧她。
「啊——這樣就算婚禮?沒有鳳冠、霞帔跟花轎,而且也沒事先通知人家,好讓人家有心理準備,這怎麼可以算數啊?」趙玉嬌不以為然的嚷襄起來。
「你需要什麼心理準備?只要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的,這樣就夠了啊!」朱雍達把她抱得死緊,彷彿再也不想放開她似的。
「我又不是東西,怎麼能隨便讓你說要便要?你得按規矩一步一步——」
「小東西,你說咱們哪一步沒做全?」朱雍達不客氣的打斷她的抗議,惡聲惡氣的問:「光你身上這些行頭,還不夠說明我已經把你訂下來了嗎?」
「這……可是……」好像不太對耶!可是一時間,她也想不出有力的說辭來辯駁。
他繼續問:「你爹娘知不知道?有沒有媒婆、喜娘?紅燭點了沒?」
嗯!的確是一應俱全。她傻傻的點點頭。
「還有,這些賓客全都是來喝我們的喜酒的,怎麼,你還想耍賴?」他揚了揚眉。
眼見自己又在大庭廣眾下出糗,趙玉嬌強壓下怒氣,咬牙切齒地附在朱雍達的耳朵說:「咱們回房再說!」
「啥?你說啥?」他故作無辜地問道。
趙玉嬌再也忍不住了,她用力地扯著他的耳朵吼道:「我說,咱們回房算帳去!」
「嗯——看來我的小娘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入洞房了。各位,恕我們失陪了。」他的嘴咧得大大的。
在一陣鼓噪聲中,朱雍達大搖大擺的抱著羞得不能見人的趙玉嬌,進入佈置得喜氣洋洋的新房。
「荒謬!」進房後,趙玉嬌狠狠地捶著他的胸膛出氣。
「我、愛、你——」他緩緩的吐出三個字。
這三個字立刻見效,讓趙玉嬌的怒火頓消,她雙手攀上他的頸項,嬌嗔地道:「你這壞人!要是人家以後不愛你了,看你這句話能不能哄得了我?哼!」
「我不會給你機會不愛我的!」說完,他火熱的唇隨即覆上她的。
這一夜,新房內彷彿著了火般,熱火燃燒了一整夜……
尾聲
樓上寢,
殘月下簾旌。
夢見秣陵惆帳事,
桃花柳絮滿江城。
雙髻坐吹笙。
——皇甫松.夢江南
一年後,京都。
皇上在御書房接見回京覆旨的朱雍達,與傳聞中勾了他的魂魄的趙玉嬌。
皇上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她實在不太像魅惑男人的狐狸精,反倒像是被大野狼玩弄於股掌間的可憐小白兔,這下子,皇上先前對她的偏見立刻消除了大半,眼見大腹便便的她挺著肚子,他隨即命人賜她座椅。
「你為什麼不讓侯爺回京?」皇上精明的看著趙玉嬌錯愕的表情,又看看朱雍達一臉的狼狽,就已經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是你自己不想回來,所以拿玉嬌當藉口?」
「皇上,您千萬不能怪雍達,雍達不是故意不回來的。」趙玉嬌忍不住開口為朱雍達辯解。
「很多人都怕逍遙侯呢!你——難道不怕?」皇上挺喜歡這個美麗體貼的侄媳婦,忍不住想跟她多說幾句話。
「怕啊!」趙玉嬌誠實的回答。「可是,只要他一說愛我、喜歡我——我就沒轍了。」
「他會說『喜歡』跟『愛』?」皇上一臉懷疑。
瞪著一張臉幾乎漲成豬肝色的朱雍達,皇上頭一回感到勝利的喜悅——他一直以為沒有任何事可以扳倒這個臭脾氣的渾小子,沒料到一趟趙州行,倒是讓他找出他的致命弱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