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芹平靜的說著,然而這些話卻如肉中刺,折磨著他。
「胡說、胡說……你不要沒有根據的猜測!」
周天易禁不住的退了幾步,口氣也變得軟弱。
「你為什麼不承認?你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愛意,可是我看得很清楚。」
這個溫和、柔弱的女子,何時變得咄咄逼人,非要挖他瘡疤不可?
「住口、住口!你要我怎麼承認?!」
周天易的眼眶累積了一些水分,他的視線無法控制的模糊起來。
「周大哥……」
她到底要他怎麼承認?向誰承認?!
怎麼說?
說他愛著蔣緯廉好久、好久,從高中到現在一直都愛著蔣緯廉?
說他一直偷偷的愛著蔣緯廉,不敢說出口?
說他為了愛蔣緯廉,甘願把蔣緯廉讓給自己的妹妹,只為了蔣緯廉可以快樂、幸福?
說他想要跟蔣緯廉永遠在一起,因此利用妹妹的死,把蔣緯廉鎖在身旁?
說他努力、他卑鄙、他自私,全都是因為自己深愛著蔣緯廉的關係?
可笑復可笑,這樣的愛情,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要我跟緯廉告白,然後讓他把我當作垃圾般唾棄?與其這樣,我寧可跟他當一輩子的朋友!」
「愛一個人並沒有錯,我相信緯廉知道後,也不會唾棄你的。」
「到底干你什麼事?你不要再跟我說教了!」
「或許你會覺得我多事,可是我喜歡你們,喜歡你、喜歡陳媽媽、喜歡……緯廉,所以我不希望,你們活在過去的痛苦。」
周天易見何若芹說蔣緯廉時,那羞澀、閃爍的眼神,他不屑的冷哼一聲。
「人皆自私!說穿了,你是為了緯廉,所以才希望大家可以忘了過去,重新來過吧!」
「你為什麼不能放開呢?這樣豈不是很痛苦嗎?」
看著周天易,何若芹憐憫的說著。
心裡有些動搖的周天易,別過臉不想看何若芹的臉。
「不是我說結束,就可以結束!我告訴你,只要這些東西還在,緯廉他永遠不可能自我解放,我的牽制也不過是個借口!」
周天易靠近牆壁,撫摸著那些黏在牆上的小圖畫。
真正走不出來的是誰?是周天易?是蔣緯廉?還是她自己?
是大家都被這屋子裡不存在的人給困住了?既然如此,那她就來解放大家!
何若芹咬著下嘴唇,露出堅強的表情,她開始動手推倒桌椅,拆掉牆上的小圖畫。
她想盡一切辦法的要破壞這間房間。
「你在做什麼?不准拆!」
何若芹出其不意的行為,看在周天易的眼中大感不解,他正阻止著她瘋狂的舉動。
何若芹轉過頭,狠狠的瞪了周天易一眼。
「如果這些物件存在,使你們走不出去,那我就把它們全部弄壞!」
或許她這麼想,真的有點自以為是,可她總覺得如果這房間繼續存在著,不管是蔣緯廉,還是周天易,永遠都走不出去。
她想要幫助他們走出過去的陰影接著,何若芹又繼續破壞室內的一切。
終曲
乒乒——乓乓——
隔壁的房間不斷傳出一波又一波的吵雜聲,吵得蔣緯廉不能安眠。
拆房子也沒這麼誇張,真是擾人清夢,蔣緯廉半合雙瞳,迷糊的想著。
再想想,隔壁的房間不正是他死去妻子的臥房,怎麼會發出如此大的聲響?
遽然,蔣緯廉驚醒般的瞠大雙眼,急促的從床上躍起,跑到了隔壁房間。
一到房間內,果然是在拆房子!
蔣緯廉看到何若芹拚命的砸毀物品,而周天易追著何若芹在勸阻她。
他妻子最喜歡的小圖畫,自牆上拆下,被扔在地板上。
他妻子最喜歡的桌椅,結推倒的亂七八糟。
他妻子最喜歡的瓷器、高腳杯,全部都摔碎。
他妻子最喜歡的窗簾布,是扯得七零八落。
隨著被破壞的東西遽增,蔣緯廉身上的青筋就跟著遽增。
生氣、憤怒,都不足以形容蔣緯廉現在的心情,他快抓狂了!
邁開步伐,蔣緯廉衝到何若芹的身旁,大手迅速的拉住她不規矩的手臂,粗暴的將她甩開。
「住手!誰允許你這麼做?!這房間,容不得你這樣胡來!」
跌坐在地上的何若芹錯愕,她怔怔的盯住蔣緯廉憤慨的臉。
原來真如同周天易所說的,放不開的人除了他以外,蔣緯廉一樣還是困在死胡同裡頭,自己不願出來。
「是我自己要這麼做!不需要任何人允許,我這麼做,只是希望大家都可以過得更幸福。」
何若芹毫不懼怕蔣緯廉的暴怒。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不是?什麼狗屁幸福啊?」
蔣緯廉緊握拳頭,氣得大吼,很想甩何若芹一巴掌。
「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昨天你不是告訴我,你想要拋開過去的包袱。」
她從容不迫,緩緩的開口道。
「沒錯!可是你不需要把房間弄成這個樣子!」
「如果不把這些東西弄掉,你能不睹物思人?你真的可以敞開心胸,去愛著別人?你要是可以的話,我就不必做這些事!」
「你太自以為是了,憑什麼你會認為我是因為這些身外之物,而一直被困在過去?!」
「的確不是這些東西困住你,真正困住你的,是你的心!是你一直告訴自己不准忘記!
你真是矛盾!想要解放自己,卻又放不開,所以你在找借口讓自己陷入悲痛之中。
事實上你根本是在懲罰自己!我想你一定是不能原諒自己,沒有陪著妻子一起死去吧!然後又把這種壓力,找周大哥和你一起承擔。」
拍拍裙子上的灰塵,何若芹站起來,繼續要翻出櫃子裡的東西。
蔣緯廉啞口,心裡有些震撼、動搖,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就如何若芹所說的那樣?
可還沒想得透徹,卻見何若芹毀壞物品的動作又展開,他飛快的一個箭步,再度緊抓她的手。
「你鬧夠了沒?我的事你管不著!這裡全是我妻子的東西,快住手!」
啪——
火大的蔣緯廉終於忍不住的出手,他摑了何若芹一掌,當場大家都愣住了!
周天易沉默的看著他們,何若芹摸著臉頰不發一語,而蔣緯廉不敢相信自己打了女人。
「從剛剛你口中說出來的話,就可以知道所有的事情。如同我所說的那樣,要說的、能說的,我全講了,要不要改變隨你便,反正我管不著。
對不起,我太自以為是了,我忘了我只是一個外人、一個你買回來代替你妻子的情婦。」
蔣緯廉的一巴掌,一瞬間把何若芹打得清醒,讓她想起自己的立場,自己只不過是這場交易下的犧牲品,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何若芹閉上眼,深深的吸進一口氣,然後接著說:「蔣先生,我很感謝你幫助我脫離終日被人追討的生活,但現在……我想請你再幫個忙。
請你讓我離開這裡,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欠你的兩千萬元,請容許我用一輩子的時間,賺錢還給你。」
是的,她沒辦法再繼續待下去,待在這個令她傷心欲絕的地方……
她沒辦法忍受,事不關己的看待這些事。
她沒辦法忍受,他的心裡總卡著一個人。
她更沒辦法忍受的是自己對他的感情一直在變質!
何若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擦擦眼淚默默的走出房間。
該是她要離開的時候了,在她走出這個房子的大門前,她想要把那株小小的仙人掌一起帶走。
☆ ☆ ☆
何若芹沒有帶太多行李離開,本來到這裡時,她就沒有帶行李過來了。
離開時,她撞見了陳媽媽。
「何小姐,你這麼早要去哪裡?」
才早上八點多而已,何若芹並沒有上班,所以一大早便出門,讓人覺得奇怪,因此陳媽媽納悶的問著。
「嗯……不是的,陳媽媽,我以後都不會住在這裡了,很感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何若芹深深的一鞠躬後,便一去不回頭。
事情來得突然,陳媽媽嚇一跳,怎麼一個晚上不見,何若芹就鬧離家,在她的心中,已經把何若芹當成蔣緯廉的老婆。
覺得非常不對勁的陳媽媽,急忙的回到房子裡找蔣緯廉。
「少爺、少爺,不好了,何小姐要離開了!」
陳媽媽奔上二摟,就發現最後一間房開著,驚訝的走過去,接著,她看見周天易和蔣緯廉兩人皆寂靜無力的靠牆站著,和一地凌亂不堪的房間。
「她要走,就讓她走!」
蔣緯廉的話,探合著氣憤和不捨的微妙感覺。
「少爺,究竟是發生什麼事?」
陳媽媽一頭霧水,環視著滿目瘡痍的現場。
蔣緯廉不語,似乎不打算回答陳媽媽的問題,因此,陳媽媽只好再向周天易詢問。
「周先生,請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陳媽媽的態度變得相當強硬。
周天易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開始告訴陳媽媽,整件事情的始末。
☆ ☆ ☆
「原來是這樣!」陳媽媽語重心長的歎了一口氣。
「既然,你們都說完了,我可以離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