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緒美一直佈滿陰霾的憂鬱臉蛋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她接著問:「既然愛我,為什麼要放棄我?我不相信單單只是因為大哥反對而已,最主要的因素是什麼?」
走到這步田地,她都以死相逼了,他也只好據實以告。
「我怕我會害你遭遇任何不幸;我怕我的仇家會傷害你;我怕你愛我太深,一旦我有任何意外,你就會殉情相隨;我怕——」他自己下個結論,「我配不上你!你跟我在一起,只有痛苦,沒有幸福可言!」
奈緒美終於明白了,他不是不愛她,而是太愛她了,以至於失去自信。
好,那她只有厚著臉皮,逼他非要她不可了!
「是嗎?但我卻認為,你是這世上唯一配得上我、能帶給我幸福的男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所以——」她話未說完,臉已經羞紅了,「你要娶我,還是看著我在你面前自殺,一切都由你決定。」
「我不接受威脅!」他突出無情之語,步步逼向她。
「我拒絕在這種情況下作出選擇,因為就算我答應娶你,可能也是騙你,而不是真心的,你無法分辨,不是嗎?」
他的反應完全出乎奈緒美的意料。
「就算是欺騙也好,就算不是真心也罷,我只要你現在答應娶我。」她一咬牙,「你別再靠過來了,我數到三,你若還是不答應,我就開槍自殺!一、二、三——」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這句話像是魔咒,教奈緒美忘了傷心,而古澤徹也在她怔忡間搶走她手中的槍,將她緊擁入懷。
「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
他在發抖!
雖然十分輕微,但奈緒美的確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微微發顫,心跳得好快、好快。
「我不會就此罷休的!」她掙扎著,雙手握拳捶打著他,眼眶蒙上霧氣。「就算你不肯娶我,我也絕對不離開你,除非我死,否則我不准你愛上別人,我纏定你了!我——」
頭一回,她在他面前毫不掩飾地放肆大哭,片刻間便哭濕了他肩上一大片衣衫。
「別哭了——」古澤徹輕輕哄慰著她,「我說過我不娶你嗎?」
奈緒美聞言抬頭,臉上掛著雙行淚,盈水的美眸寫滿不解。
他滿是不捨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滴,柔聲說:「我不要大家認為是你以死相逼,我才答應娶你,更不希望你因此在心裡留下疙瘩。」
古澤徹放開一臉茫然的她,單腳下跪,托起她的右手親吻了一下。
「奈緒美,我也許不夠好,但是我會以生命來愛你、保護你,你願意原諒我、嫁給我,一輩子跟我相守嗎?」他誠摯地抬頭凝望著她。
情勢突然逆轉,奈緒美又驚又喜,立刻撲進他懷裡,又哭又笑地迭聲說「願意」。
至於她槍裡沒有子彈,而且整出「逼婚記」都是由梁北宴所籌劃,她與明日香負責演出的這件事——
嘻!就讓她在他懷裡多賴一些時候再說吧!
第十章
屈指一數,奈緒美在遠籐拓郎的默許下,已經逃家七天了。
由瑞士追回日本的遠籐夫人,曾經氣急敗壞地上籐田家要人,卻在奈緒美的堅持下無功而返,雙方陷入冷戰的局面。
不過,撇開這件煩心的事不談,奈緒美這些天倒是過得興奮又快活。
早上有明日香陪她逛街,晚上則有古澤徹陪她聊天,夜裡有他相擁而眠,生活對她而言充滿幸福。
就像現在,躺在他身邊叫醒他,瞧他像個孩子般揉眼打呵欠的模樣,就是一種甜蜜。
「阿徹哥,你這個樣子好可愛喔!」
睡眼惺忪的他,一下子便紅了臉。「拜託,可愛是用在小孩子跟女生身上才對吧?哪有人說男人可愛的?」
「有啊!我就覺得你好可愛喔!」
奈緒美盈盈笑著,由被窩裡伸出裸白玉手,以手指輕點了點他的鼻尖。
被她臉上的淘氣笑容所感染,結果他也只好搔頭傻笑,由著她說!
「你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他側著身,看著枕畔香肩微露的美麗佳人,想著羽被下那一絲不掛的惹火胴體,「不過,對我來說,這世界上最可愛的人還是非你莫屬!」
說完,他湊過去吻了她的唇。
奈緒美由著他索吻,卻硬是把他探入被中挑逗她的一雙手又給拉出被外。
「你只剩下五十七分鐘就要離開家門,去趕那班飛往香港的班機!」她手一伸,把放在床邊的鬧鐘拿來對著他的臉,巧笑倩兮地看著他。「除非你想在三分鐘內『解決』,否則你最好現在就起床,去浴室冷靜比較好喔!」
「你會不會太冷靜了?」
他苦笑著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雖然捨不得卻又不得不起床,免得趕不上飛機誤了正事。
「你明天就會回來嗎?」在他從浴室出來時,奈緒美也已經由被窩裡鑽了出來,穿好睡袍替他將襯衫、長褲全準備好。
「嗯。」他一邊穿衣,一邊笑眼看她。「捨不得跟我分開一晚嗎?」
正在幫他打領帶的她,佯裝毫不在乎地對他扮個鬼臉。
「才不呢!明日香和梁北宴陪籐田伯父去了北海道,你又得去香港談生意,家裡沒人管,我正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門,幫你製造幾個情敵,免得你對我太放心,忽略——」
不等她說完,古澤徹冷不防地狠狠吻住她,並且在她頸邊留下了吻痕。
「我雖然不是暴力主義者——」他在她唇邊輕聲說:「不過,如果哪個男人膽敢動我老婆的主意,我絕對會一槍轟掉他的腦袋。」
「誰是你老婆了?我還沒嫁給你呢!」否認歸否認,聽他這麼說,奈緒美心裡還頗樂的。
古澤徹拉起她的手,吻著她指上的戒指。「鑽戒戴了,人也住到我房裡來了,你的身跟心全給了我,想要後悔也來不及了!這輩子我要定你了,你休想當逃妻。」
奈緒美先對他吐舌扮個鬼臉,然後又在他唇上輕印一吻,兩人難分難捨溫存到最後,古澤徹連拿個飯團在車上吃的時間也沒有,直接開了車便趕往機場。
送走了古澤徹,奈緒美梳洗換裝完畢,便到飯廳吃早餐,因為傭人跟主人不同桌用餐,而籐田家的人又全出去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吃早餐。
「遠籐小姐!」
「早安,佐登子。」奈緒美和善地問候著突然急急跑進來的女傭,「有什麼事嗎?」
「有一位自稱是遠籐家司機的阪本先生來找您,他說遠籐夫人突然中風送進了醫院,因為遠籐少爺此刻人在新加坡,所以——」
等不及佐登子轉述完,奈緒美早已擱下碗筷,三步並作兩步的急步走到前廳,向恭立一旁等待的阪本問了幾句,再回房匆匆拿了皮包便離開,準備去醫院探視母親。
「阪本,你為什麼突然停車?」
車子才剛拐過一個彎,既不是紅燈,也沒人要穿越馬路,可阪本卻突然將車停下。奈緒美才開口問,就見車門突然自動打開,一個人影門進,一條手帕捂上了她的口鼻——
☆ ☆ ☆
瑞士盧加諾湖畔豪宅
栗子樹林道的盡頭,遠籐家的度假豪宅矗立於星光閃爍下的深深庭院中。
在佔地廣闊的羅馬式庭園中,受雇的七、八名警衛人員正牽著狼犬巡邏,別墅裡的保全系統也已全部開啟。
「嘖嘖嘖,警衛佩的全是真槍,而不是電擊棒那種小玩意兒呢!」藏身暗處的梁北宴看著身旁的古澤徹,「下輩子談戀愛的時候,記得找個平凡一點兒的女人,否則談場戀愛還得經歷『槍林彈雨』才能抱得美人歸,實在是太辛苦了!」
「如果我沒記錯,是你計劃奈緒美持槍逼婚,幫她織了張大網來『捕』我的吧?」古澤徹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別埋怨,這『辛苦』可是你自己找的,況且,是你自己硬要跟來的,我可沒有逼你。」
「哎呀!好友有難,我怎麼可以不拔刀相助呢!」梁北宴拍拍胸脯說,突然,又煞有介事地說:「但是,拜託下次叫你那個未來的岳母把女兒關在日本就好,否則她要是每次一個不爽就叫人把女兒綁起來,送到不同的國家,我們這英雄救美的戲碼,可就要『環遊世界』演出!」
古澤徹被他的說法給逗笑,兩人看來一派輕鬆,一點也不像是要突圍救人,倒像是躲在草叢裡玩戰鬥遊戲。
「最後一次確認,追蹤器發出訊號的位置,是在二樓,行動開始,八分鐘後在頂樓會合,除非必要,盡量別傷人。」
「OK!」梁北宴咧嘴邪笑,由懷裡取出催淚彈。「玩人總可以吧?」
古澤徹沒回答,只是戴上防毒面具,也拿出了顆催淚彈在手上。
面具下的兩張臉,同時露出了頑皮的笑容,翻牆進入別墅中。
☆ ☆ ☆
奈緒美怎麼也沒料到,母親竟然會派人將她迷昏,綁到瑞士來。
這裡不是爺爺所住的蘇黎世,在盧加諾的這棟別墅平時只有管理庭園的一名園丁在看守著,還有鐘點女傭每隔幾天來打掃一次,但是,此刻到底有多少人在外頭看守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