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會認為她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孩,受不了看到他眼底的輕蔑,她起身想逃離。
景韓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又將她帶回位子上,悅琳拒絕看他。
「這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的錯,無可否認的,我們之間存在著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來勢洶洶而且銳不可當,我們也不需要去抗拒,那是徒然的,因為這樣只會傷了彼此。」他扳過她的身子正對他,「我相信這股震撼不是只有我單方面感受到,你一定也有這樣的感覺,對不對?」
悅琳還是拒絕看他。
「不管你承不承認,其實你也很清楚激盪在我們之間的感覺是不容忽視的!」他語氣是肯定、果斷、且不容懷疑的。
「何不讓命運來決定呢?」悅琳依舊沒有做正面的回答。
他嘴角半揚,似在嘲笑她的膽小,更像是在告訴她,她是逃不了的。
景韓順勢將她擁入懷中,悅琳依順的偎在他胸膛,聆聽他平穩的心跳聲。
悅琳現在整個腦子渾渾沌沌的,無法思考。這一切發展得太快了,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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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悅琳躺在床上時,她才能冷靜的把今天所發生的事仔仔細細的回想一遍。
似乎所有的事都超出了常軌,超出了她的掌握,可是卻又是那麼理所當然,似乎她此生便是要與裝量韓邋遁,注定要與他發展一段自己也無法預測的未來。
否則那份在見到他時所產生的歸屬感,何以如此濃烈、如此揪人心緒?!
懷著紛紛亂胤的思緒,悅琳墜入了一場最甜美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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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悅琳面試一家報社被錄取了,忙碌的適應工作,讓她稍微忘了有個人住在她心底,稍微忘了他未再來找她的失落。
這一天,悅琳照例忙到七點多才拎著皮包步出辦公室。
當她步出大廈門口,驚瞥到那輛熟悉的保時捷時,她的心著實跳漏了好幾拍,她立即遏阻自己。這或許只是巧合罷了,他根本不知道她上班的地方,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呢?
她渴望見到他的程度,必定遠超過自己所願意承認的範圍。
她帶著幾分沮喪、又有幾分怒意步下階梯。
當一朵白色玫瑰自轉角處出現時,她的驚喜是清晰可見的,而當那位害她朝思暮想的人真實的出現在她眼前時,無法克制的淚水毫無警告的縱橫於兩頰。
景韓真的慌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的淚水會教他如此心疼,除了向悅琳!
不顧週遭好奇的眼光,他有些笨拙的擁住她。他此時此刻最關心的是他懷中的淚人兒,其他的都無關緊要。
當啜泣聲漸漸轉弱,他才關切的詢問著。
「怎麼回事?」
悅琳一聽,憤然推開他,他竟然還好意思若無其事的問她怎麼回事?在他不聞不問的一個月後,他憑什麼再次出現來擾亂她的心,在她以為有絲毫遺忘他之後,他沒有權利這麼捉弄她的心!
「你想知道怎麼回事是不是?」她一點也不優雅的用手背拭去臉頰的淚水,「我不是一件東西,在某人心情不好或不想看時,就可以束之高閣,而等到心情好時,就會突然想到拿下來玩弄幾下!」她丟下這些話,毅然掉頭離去。
景韓似乎也被她的話惹火了,毫不費力的追上她,二話不說的拖著她的手腕,動作幾乎有些蠻橫的將她帶入車座。
他坐人駕駛座,因緊握方向盤而泛白的指聞節顯示出他極力控制的怒氣。
悅琳稍復冷靜後,這才察覺到景韓的異樣。她剛剛太耽溺於自己的憤怒,未曾注意到景韓變得好憔悴,深陷的眼眶顯得無神,雙肩似乎脆弱得載不動疲倦。
她忘了剛才的憤怒,焦急關切的問道,「景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隱藏得很好,根本無法從它的聲調裡聽出半點哀傷的情緒。
良久,就在悅琳以為他不打算回答時,他才緩緩的開口,「我母親昨晚去世了。」
「噢,天啊,對不起,我很抱歉……」悅琳滿臉愧疚與自責。
她太自私了,只顧著自己的感受,一味地責怪他,從未想到他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無法原諒自己。
「不用感到抱歉。其實我跟她一直不是很親近,她其實痛恨我。她根本不想懷孕,更不想要有個孩子來佔用她的時間,因此當她得知懷有我時,她就恨我。從一出生,我就是由管家蕙姨撫養長大。她從未盡過一天當母親的責任,她只有在心情好的時候,才允許我在她身旁陪她十分鐘。所以對她的去世,我一點也不感到難過。」他訕訕的說,眉宇間隱藏著揮之不去的苦痛。
「你說謊!」悅琳毫不客氣的指出,「別欺騙你自己說你不愛她,否則你不會在講到她時會感到這麼痛苦,也不會因她的過世而變得如此憔悴。或許正如你所說的,你母親從未對你盡過一天做母親的責任,但卻阻止不了你去愛她。景韓,她是你的母親,縱使她沒有養育你,但她確實是生下你的人,你愛她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感情呢?」看到這麼落寞的景韓,她的心全揪成一團。
「她並不要我去愛她!」聲音是深受傷害的。
「不,不是這樣的,」她急急的想安慰他,「她一定是個善於隱藏自己感情的人,一定是這樣的,沒有人會不愛你的。」
悅琳一點也未察覺自己洩漏了什麼秘密,她一心只想安慰景韓。
景韓卻發現了,他輕揚嘴角,「謝謝你的這些話,我的心情的確舒暢了不少。」
「我很高興你來找我。」悅琳突然有幾縷羞澀的垂低頭。
「今晚陪我好嗎?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一個人。」他艱澀的開口道。
悅琳知道要他開口求人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她毫不遲疑的點頭。
景韓將車子開上陽明山。他們坐在車內一夜未眠,一同看著月彎西落,一同等待日出。
在太陽出來的那一剎那,景韓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似是道謝,似是承諾。
悅琳只想用盡她的一切來挽留這一刻,沒有偽裝,沒有塵世的喧嘩,他們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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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的一個月裡,景韓會在報社門口等待悅琳下班,他們會一同出去吃飯,看場電影。
尤其是假日的時光,景韓幾乎都會陪她一起度過。
而夜裡兩人總會溺在電話機旁,似乎有說不盡的話、道不完的事,誰也捨不得先收了線,每回總是得等到悅琳的弟弟百般抗議後才無奈的結來。
適逢中秋,景韓帶著悅琳來到海邊。
「還記得這裡嗎?」景韓問。
悅琳輕點頭。
他們四周全是來賞月的人群,有的是接家帶著的全家福,有的則是像他們一樣的情侶。
他們找到一處寧靜的地方坐下。
悅琳總覺得景韓整晚似有心事般,不時以一種教人摸不清思緒的眼神凝視她。
「景韓,你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還是有什麼心事?」悅琳試探著。
景韓轉過身,用那道會讓所有女人甘心沉淪的深情日光專注著她,「悅琳,」他的呼喚似愛撫般流竄她全身每一個細胞,「從小我看著父母之間不幸的婚姻,看著我父親如何為這個慘痛付出代價,他從未快樂過,他這一生中最大的喜悅與支持,只是因為他有我以及一個他曾經用生命去愛過的女人,但他卻讓她自生命裡離去,他這一生都活在悔恨中。他勸我不要像他,不要讓自己的下半輩子都活在追悔裡。也因為父母的婚姻教會了我,我一直在尋覓那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曾告訴自己當地出現時,自己一定不能讓她成為悔恨。雖然我們相識的時間極為短暫,但是我卻很肯定。」
他的食指堅決的抬起她的下巴,悅琳只聽到她劇烈的心跳聲,害怕它隨時都可能跳離他的胸口。
她不敢讓自己想太多,否則當答案非如她所想像的話,那『傷心欲絕』絕不是以形容她的心情。
「悅琳,看著我!」他半命令、半誘惑著。
悅琳不得不以晶瑩的變眸回視他,眼底盈滿著深怕傷害的憂慮。
「悅琳,答應我,成為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的目光閃爍著,是那份深怕遭受拒絕的擔憂。
悅琳呆楞住,久久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兩根茫然的瞪視前方。
痛苦清晰地劃過景韓的雙眼,「悅琳,我知道我不會說些甜言蜜語,更不知如何表達。或許你覺得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還不適合談論終身大事,那我給你一段時間來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