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伸出筷子,想挾自己最喜歡吃的豌豆時,才發現那盤豌豆竟然擺得那麼遙遠。要是以前,離江一定會細心地將它端到她面前來,根本不需要她說的,而現在……她竟然忘了他不在,沒有人會為她挾菜了。
她突然沒了胃口。放下碗筷,走到另一張桌子,拿起了畫筆,收斂心神,想作畫。
以前,她最喜歡畫畫了,只要一畫起畫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可以,不過通常結局都是病倒更多天,可她甘之如飴。
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議,她竟也有執著的事。
不知不覺中,手上的畫筆已開始動了起來,當她察覺時,畫紙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一貫溫煦的笑容、英挺飛揚的眉,還有一雙柔情含笑的眼眸……
「離江?」她陡然拋下畫筆,像是見到魔物般。
她畫山畫水、畫花畫草,就是從來不畫人物。四妹火雁曾為此央求了許久,都未曾讓她動心,沒想到她竟然會在不知不覺中,畫出了離江的身影。
「離江……」怎麼又是他?
孤單不好嗎?寂寞不是她最想要的嗎?為何如今如她所願,他不來煩她了,她反而又覺得若有所失?為什麼?
心裡的悵然感,究竟因何而起?
「他不可能會就此消失,除非……」她斂下眼,端視著畫紙上的人影。
糟了!該不會是爹對他……
「紫苑,紫苑——」
「小姐。」一直守在門外的紫苑聽見呼喚,立刻進門。
「離江呢?怎麼一整天都不見他?」她單刀直入地問。
「離江姑爺……呃,不,離江少爺啊,他……他……」紫苑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到底怎麼回事?」她心中已經大略有個譜了。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老爺他……他藥大概下得太猛了,離江少爺昏了過去,不知道醒過來沒有?」紫苑支支吾吾地道。
「什麼?」冰心的心都涼了。
紫苑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心中直過意不去。「不過小姐你放心,老爺說過離江少爺會沒事的,他……小姐,小姐你去哪兒?」
她話還沒說完,冰心早已踏出門去了。
「哇!祖兒少爺真是高招啊,想不到小姐真的對離江少爺有意思,真是不可思議呢!」對紫苑來說,就像是看見冰山溶化一樣,簡直是奇跡。「不,不對啊,離江少爺不在心居裡,小姐去找他,那……」
慘了,這位嬌貴的小姐向來鮮少走出心居一步,而她竟然高興過頭,忘了阻止,這下子萬一出了問題,她可擔不起這個罪啊!
「小姐,小姐等等我,等等我啊——」
☆ ☆ ☆
「唔!頭好重——」離江慢慢睜開了眼,搖搖頭,才看清眼前的人。
「你醒了,這一覺睡得不錯吧!」花祖兒噙著最天真無邪的笑容問。
「睡覺?」他眼神一轉,看著周圍的一切。「我怎麼在藥室裡睡著了?真是糟糕,抱歉!」
「噗哧!」花祖兒不小心笑出聲來。
「呃,這個……這個是祖兒所想出來的計謀,與我無關。」在旁的花刁連忙撤清。
「計謀?」剛醒來的離江根本搞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他的眼神突然望向外頭,懷疑地問:「奇怪,怎麼天還沒亮?」
「呵呵!」花祖兒又古怪地一笑。「離江哥,現在已經天黑了。」
「天黑?」他愣了一下,陡然瞠大眼。「你是說……天已經黑了?」
「是啊!」
「這是怎麼回事……」
「來了來了,二小姐來了。」突然有人輕喊。
門外同時也響起了火雁嬌俏的聲音。
「二姊,哇!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莫非天要下紅雨?還是今兒個日昇西方?」火雁驚奇地問。
冰心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似乎太過激動了。
在心居的客房裡找不到離江,她也沒多想,直接便到藥室裡來。
她的舉動對眾人而言,會惹人訝異也是可以預料的,因為這位花家二姑娘長久以來鮮少步出心居,難怪會引人側目。
「心心,你怎麼來了?」離江一聽見是她,立刻將她拉進門來,怕脆弱的她受寒。「你要出來怎麼沒多被件衣裳?萬一受寒了怎麼辦?」
他甚至比花氏夫婦更加緊張。
「我沒事。」冰心沒時間去考慮其他人的想法,雙眸凝視著他,一心只擔心著他身子是否真出了什麼問題。「你呢?你怎麼樣了?」
「我?」離江的腳步突然有些輕浮。「沒……沒事。」
「還說沒事?」冰心水眸一轉,看向另一邊的父親。「爹,你對離江做了什麼?」
「我……我沒有啊!」花刁好無辜呀。
「二姊,其實爹也沒做什麼,只不過拿了些奇怪的藥丸給離江哥吃,結果離江哥一吃,就從清晨昏睡到現在才醒來。沒事的,爹真的沒做什麼喲!」花祖兒端著天真可愛的表情說著。
死小子哩,竟然吃裡扒外。花刁對著小兒子齜牙咧嘴,氣得牙癢癢的。
「奇怪的藥丸?」冰心臉色有些難看。「爹,你怎能這麼做?」
「是啊,難怪我到現在還覺得頭昏。」離江不解地道。
花祖兒看到「效果」不錯,竊笑在心,表面上卻還是一貫天真。
「二姊,離江哥,你們可別誤會爹了,其實爹是好意。」他十分認真地辯駁道。「爹只不過是想要讓離江哥恢復記憶而已,爹,您說是嗎?」
死小子,沒害死我你不高興嗎?花刁看到二女兒冰心冷冷的眼神後,心裡七上八下,可擔心的咧。
「咳!冰心兒,你也用不著緊張,反正離江兒又沒事,不是嗎?」花刁也學兒子,露出無害的笑容。
「那萬一有事呢?」冰心直接地問。
「萬一……呃,不太可能吧!」花刁朝兒子投出求救的眼神。
「對啊,二姊,你忘了,爹可是神醫呢。」花祖兒連忙問:「離江哥,你的記憶恢復了沒有?」
「記憶!?」離江懷疑問。
「是啊,爹這麼做都是為了恢復你的記憶呢,絕對不是拿你當實驗品,也絕對不是想害你,是真的。」花祖兒很用力地強調。
「我……記憶?」離江搖搖頭。「很抱歉。」
「不需要對他們說抱歉。」冰心直言道。「爹,若有空,請您多研究如何救救您的女兒,要實驗也找我,別去殘害他人。」
話說完,她轉身就走。
「心心——」離江也連忙追了出去。
他們走後,花刁突然掩住了臉,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冰心兒她……她竟然這樣對我?」他難過地道。「她在怪我,怪我這個作父親的沒用,救不了她。」
一代名醫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救不了,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嗚!該哭的是我,是我不好,都怪我懷孕時胡亂吃東西,而且又任性,都怪我。」在聽到冰心竟然離開心居到了藥室時,鳳小邪也在漣漪的陪伴下前來一探究竟,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席話,讓她好難受。
「爹、娘,別難過了,我想二姊她不是有意的。」溫柔甜美的漣漪輕聲安慰著。
「是啊,三姊說得有理。」花祖兒倒是笑得十分開心。
「你這死傢伙還笑得出來,都是你搞的爛計謀,這下二姊生氣了,看你怎麼辦。」火雁氣呼呼地嚷著,對小弟十分不滿。
「四姊,你太侮辱我了,什麼爛計謀?若不是我,你們看得到二姊走出心居的模樣嗎?你們看得到二姊為一個男人著急的樣子嗎?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呀,我們的計劃很成功,你們都忘了嗎?」花祖兒忍不住想翻白眼。
「計劃?對喔!我們的計劃達成了,我們的計劃達成了,哇!哈哈哈——」火雁突然拉著花祖兒又叫又笑。
「計劃?什麼計劃?」一早鳳小邪和漣漪就到廟裡拜拜去了,所以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花刁這才釋然,將事情解釋了一遍。
「原來你們是故意讓離江哥昏睡,好看看二姊的反應?」漣漪覺得好荒唐。「難怪二姊會生氣,她要知道你們是故意試她,一定會更生氣。」
「那你就別說出去。」花祖兒笑著道。「不過我們這下可以安心了,二姊和離江哥是情投意合的,有離江哥在,二姊一定會幸福的。」
「是啊,多美好!離江哥是上天賜給二姊的良人哪!」火雁欣慕地道。
「四姊,聽你這麼說,莫非也想嫁人了?」花祖兒打趣道。「爹娘,你們可得為四姊留心了。」
「可惡!你這小子在胡說什麼,看本姑娘的奪命飛雨拳——」火雁端出了最新學的武功招式朝花祖兒殺去,一點女孩兒樣都沒有。
花氏夫婦連連搖頭,看著溫柔甜美的漣漪,心中總算有一點點的安慰。
當然,離江和冰心這一對,更是令他們滿意。
☆ ☆ ☆
「你怎麼能這樣對爹娘說話?」回到心居,離江忍不住問冰心。
「這是事實。」
「心心,可是你想過沒,你這麼說爹娘他們會很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