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低下頭,她在他耳畔輕輕說道:「我愛你,倬。」
清晨的身風緩緩吹進房內,銀灰色的窗簾正隨著風吹微微飄動,初出的陽光也在這感傷的時刻灑滿遍地。觀月郁彌輕輕地在他額際落下一吻,伴隨著溫熱、苦澀的淚;這將是她最後一次吻他。
「再見。」她傷心的准許自己看他最後一眼。
突然床沿的重量不再,再度恢復成之前的平坦。
黑月睜開沉重的雙眼,追尋著方才床沿的重量,在房門口他看見觀月郁彌展著一雙白色羽翼、揚著帶淚的笑容幻化成七彩的繽紛消失在他眼前。
「郁彌?」黑月猛然起身,四處梭巡著觀月郁彌美麗的身影,這才發現她早已消失。
剛剛夢見觀月郁彌淌著淚和他道別,那夢好真實……
然而房間裡卻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甜蜜花香味,那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那是郁彌身上才有的味道……
觀月郁彌看著飛機窗外的白雲,眼中浮現著依戀與不捨。
「還想著黑月?他可是殺了父親的仇人。」和田航一輕啜著咖啡。
「當我決定回日本時,我就下定決心不再想他。」可是腦中卻不斷的浮現出他那張狂俊的臉孔。
「忘了他,我能給你幸福的。」和田航一輕柔地執起她的手。
「航一,對你我只有兄妹的感情,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可言。」她推開他的手。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不急於一時。」他輕柔說道。
「這輩子,我不打算再談感情。」她的心早給了倬,已無法再愛其他人。
「看來,你忘不了那男人……也打算將父親遺留下來的天門置之不理?」和田航一眸中有著熊熊怒火,這女人竟還忘不了那男人。
「我並沒有將天門置之不理。」
「你知道鬼門一直處心積慮的想併吞天門成為日本第一大組織,而你又是柔弱的一介女流,如何能掌管天門、又如何能抵擋鬼門的野心?最糟的是,你的心一直懸在殺父兇手身上;看來,父親的仇非但無法報,天門也即將淪為鬼門的一部分。」和田航一輕歎。
「我……我不會讓天門成為鬼門的一部分。」
「是嗎?那你要怎麼做?你從小到大都未曾插手組織內的事,對組織的運作也一無所知,你能安定組織裡的人心,讓組織不淪為鬼門的囊中物嗎?」和田航一直敲觀月郁彌的弱點。
「我……」她無言以對的望著和田航一。
和田航一的話一點也沒錯,她從未觸及組織內的事、個性又柔軟,一點也不適合接掌天門,若接掌了天門只怕會讓鬼門有機可乘,一舉併吞天門;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天門被鬼門併吞而無計可施。
「郁彌,名義上我是你的未婚夫,若我們結了婚,我可以正式的帶領天門,鬼門便無法侵並天門;而你,也可以慢慢的忘了那男人。」和田航一執起她脂粉未施的美麗臉龐,深情款款的凝視著那張教他第一眼就動心至今的臉。
「和你結婚?」她驚訝的呼道。
「我說過我會給你幸福的。」
「可是,航一,我對你……」
「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組織毀在你手裡?讓死去的父親你?」和田航一再次搬出死去的觀月源來抑制觀月郁彌那強烈的反抗意識。
「我……」觀月郁彌將臉轉回窗前,一顆心飄向身下早已看不見的台灣。
父親,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日本
天門總部裡正為了即將接任首領觀月郁彌及未婚夫和田航一的結婚典禮而忙碌著,一個禮拜後觀月郁彌即將與和田航一完成婚禮並接任天門首領一職。天門裡裡外外都佈置得華麗典雅,準備迎接結婚典禮的到來。
觀月郁彌穿著一襲白百合色的和服漫步在花園裡,神色黠淡的賞著盛開的滿園花色。
「大小姐心事重重是為結婚一事?」川瑞之翔定定的瞧著她臉上的變化。
保護大小姐這些年來,他甚少看見大小姐臉上有過哀愁,除了老爺去逝那一陣大小姐終日以淚洗面外。但自大小姐逃婚,又從台灣被航一少爺帶回來日本後,他自始至終看到的都是大小姐哀傷至極的美麗臉龐,笑容似乎自動消失在她美麗動人臉上。
她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川瑞,你多想了。」那笑容是勉強、帶點惆悵的。
抬頭望著逐漸轉紅的楓葉林,是入秋的季節了吧!也難怪,她心中更添一種無形的愁……是因為……他嗎?
「在台灣大小姐遇上了什麼事嗎?」小姐昔日那雙靈活的大眼睛,在此刻卻顯得毫無生氣可言;在台灣的這三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可以讓大小姐心如死灰、如無靈魂的軀殼般活著。
「你相信命運嗎?」
「命運?」他不懂。
她輕輕點頭,「你相信命運會使兩個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人牽引在一起嗎?」
她想起在台灣的他--想念他的狂妄、他的淡漠、他那好看至極的傲俊臉龐和他修長的身影……
他的身影無時無刻不在她腦中浮現,她想飛回他身邊,可是,他卻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仇人--她尋找多時的殺父仇人。
「大小姐在台灣遇到了心上人?」那又為何答應嫁給航一少爺。
」我和他這輩子注定無法廝守。」一提及他,她的臉更顯得無措和哀傷。
「是因為航一少爺的關係?」難道,對方畏懼航一少爺擁有天門權傾一方的力量?
「這跟航一沒有關係。」
「既然大小姐喜歡那男人,何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相信老爺在天之靈也會希望大小姐得到幸福的。」
幸福?觀月郁彌嘴角揚起一抹慘淡、自嘲的笑容。
只怕自己貪圖的這份幸福會讓死去的父親死不瞑目吧!所以,她才選擇答應嫁給對他只有兄妹之情的和田航一,想藉此來遺忘那個曾竄入她生命、改變她一生的男人。
「大小姐,事情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他拾起一片掉落的半紅楓葉說。
「川瑞,很多事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麼單純,自從父親死後,我才明白這之中的險惡;雖然我自小生長在黑社會的家庭裡,可是我卻從未涉足這個組織一步,我無法將父親一手打下的江山一肩扛下;選擇嫁給航一,是因為航一他能保有天門不被鬼門併吞,能讓父親留給我的組織繼續延續而不滅。而另外一方面,是……」可以逐漸讓她忘記那個曾奪她心、索她愛的男人。
「可以忘了那男人?」
「川瑞,我別無選擇。」只要一想起他,她的心就有如刀割。
她依然記得那日清晨與他道別時的哀傷以及眾多的不捨,她明知道她的消失對他來說將是一件過往雲煙、無關緊要的事,可是那刻她卻還是希望他能睜開眼留住她,別讓她離開他;但他終究還是沒睜開那雙冷漠的黑眸、沒說出她想聽的話。
「郁彌。」和田美枝尖銳的聲音在兩人身後揚起。
「母親。」
「夫人。」
「還有一個禮拜你就要嫁給航一了,我希望你可別像上次那樣又鬧出新娘失蹤記,把航一的臉都給丟光了。」和田美枝的言詞之中帶著濃重的警告意味。
「我知道。」觀月郁彌溫馴的答道。
「川瑞,大小姐這次若又失蹤我可不會放過你。」和田美枝語帶威脅的警告著。
「屬下知道。」
「這次的婚禮我可不想再出什麼差錯;嫁給航一之後,你就專心做你的少奶奶,好好的侍奉航一,當個好妻子。往後天門的事,你也別擔心,一切自有航一處理。」和田美枝一想到自己的獨生子即將繼任天門這個日本龐大的黑色組織首領,她就高興不已。
「母親,原來你在這兒。」和田航一走到觀月郁彌身旁,輕執起那雙令他留戀的白皙玉手撫著。
「航一。」觀月郁彌輕輕掙脫他霸道的手,她不習慣航一眼中的深情。
「我是擔心郁彌又不見了。」和田美枝不耐的揚聲說道。
不看緊這女人,她擔心這樁婚事又幻化為一灘水。
和田航一摟緊著她的纖細腰身,貪婪的嗅著觀月郁彌身上的芬芳,他寓意深長的凝視著觀月郁彌,「母親,郁彌既然答應和我結婚,那她就不會再度開我了,你就別擔心早點回去休息吧!川瑞,送夫人回去休息。」
目送和田美枝離去後,和田航一這才又回過頭來看著不發一語的觀月郁彌「你在想什麼?」他看透她那如玻璃般的心。
「沒有。」她搖搖頭。
她忘不掉倬,想念他的狂野、他的冷漠、他的身影……
「想黑月……」他壓抑下心頭一觸即發的怒火,這女人還是忘不掉那該死的男人。
「沒有。」他逃避他懷疑的質問眼神,害怕被他看到好盡謊的眼。
「別忘了他可是你的殺父仇人,更是一手毀了你幸福家園的人,這血海深仇是要由你為報的。更何況你即將是我的妻子,當妻子的人不該背著丈夫想著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