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你答應得太快了,我想這其中必定有詐,所以跑了一趟教務組將你的課表調查出來看。」商緘薄唇微微一抿,皮笑肉不笑。
「呃……」我一時無言以對,原來被人活逮是件這麼尷尬的事呀!
「走吧!」牽起我的手,他邁開大步朝停在路旁的BMW走去。
「放手!」迅速甩開他的手,我的心跳猛然加速,他居然牽……這太奇怪了!「商緘,你有什麼企圖就爽快的說出來,不要再耍手段,算我怕了你行不行?」唉!再這樣和他耗下去,我真的會精神崩潰。
「有什麼企圖?你猜呢?想知道答案就上車吧!我是不會主動告訴你的。」
他仍是一副皮皮的笑臉,但眼中所蘊涵的卻是我前所未見的堅定。
盯著他敞開的車門,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強烈的危機意識教我遍體生寒。
強壓下心中的退卻念頭,鑽進車內。
對這項決定,我感到強烈的不安,但時勢不由人,回頭之路已被我親手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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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寧靜的一角,我和他各據桌子的一方呆呆的互瞪著。
「呃……我們原先雖是約定一起吃晚飯,但現在才下午三點左右,吃晚飯太早了點吧?」主動找話題聊不是我的專長,可是能言善道的他不肯出聲,捺不住的我也只有硬著頭皮開口。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我並不信為我身上會有他想得到的東西,可是對他的行為卻又無法解釋。
「為什麼眉頭擰得這麼緊?」
商緘伸手撫平我不自覺中皺起的眉頭,表情是我前所未見的溫柔。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
搖頭避開他的手,加速再加速的心臟再也禁不起刺激。
「哦!那麼在你眼中我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溫和而帶笑的態度有別於以往的戲謔與輕浮,也許我可以和他談一談。
「嗯!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怎麼樣?有什麼差別嗎?」
「態度上的差別倒不是很明顯,但肢體語言……」我遲疑著該不該說出來,也許這一切只是我多心罷了。
「肢體語言又如何?」
「我曾經認為你討厭我。」避開直截了當的答覆,我轉移話題。
「為什麼?」
「有一次我不經意碰到你的手,你迅速甩開的動作令我記憶深刻,原以為你不喜歡與他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可是你對其他人卻又可以毫不在乎的勾肩搭背。」
心中還留有當時受傷的感受,或許這才是導致我對他產生心結的真正原因。從那一刻起,我開始採取防範的態度來面對他。
「所以你得到了這樣的結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國中的時候吧!不過,後來我又不這麼認為了。」我老實的回答。
「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
「其實也沒什麼,若真要說,大概是因為你的到訪。上大學後,我們的生活圈也沒有交集,不必刻意閃避也可以長時間不碰面,但你卻又會不定期、沒有特定目的的來找我,這令我困惑。雖然每次你出現就只是為了激怒我,但是,應該沒有人會主動去找自己所討厭的對象吧?我雖不瞭解你,但至少還猜得出你並不特別討厭我。」
「原來你知道……」
「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過多的到訪次數,讓我不得不去思考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意義。」
「但你卻討厭我,沒錯吧!」
「呃!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又怎麼說得出那全是因為妒忌呢?「總之,以往你是絕不會主動與我有肢體上的任何接觸,但現在卻不同,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一個人的習慣真能這麼容易就完全改變嗎?」
「是不容易,但要解開自製卻是再輕易不過!」
「什麼?」
「我愛你。」
「呃!我沒聽錯吧?你……你剛剛是說……」豆大的冷汗正一顆顆自我的額際冒出來。
「你沒聽錯,我愛你!而且愛了很多年。」
像是生怕我沒聽懂般,他又強調一次。唉!這麼肉麻的話說一次也就夠了,何必說上第二遍呢?
「這……可是……那個……」面對他的告白,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拒。
「可是,我是個男人呀!」
「那又如何?只是你不反對就行了,我既不犯法,也不妨礙他人,誰也不能說什麼。你不必急著現在回答,但請給我一個機會,相信我的真心。」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商緘搶先將話說出來。
嗚!他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看來拒絕的話要留到下次了。
在肉麻的告白後,商緘主動轉移話題,而我也在鬆了一口氣之後全力配合。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和他就像普通朋友般的聊天、吃飯,直至深夜才由他送我回家。
商緘的告白,我是聽到了,但真正能理解他的話卻是踏進家門以後的事。
深夜一點三十分,我捧著一張漲紅的臉,無力的癱坐在地板上。心臟為他所說的話失去了規律,為了那句乍聽時還曾在心裡批評為肉麻的話猛烈狂跳起來。
原來「聽到」和「感受到」是兩回事。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消化、發酵,由乍聽到時覺得肉麻的話,現在卻讓我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呵!還以為自己今天下午之所以能夠泰然處之,是基於我科學家冷靜的性格和理智的頭腦,可原來事實是這麼的令人傷心。
只因我那可笑又可悲的慢三拍性格啊!
第二章
距商緘向我告白至今已一個多月,正如他所說的,他並不催我給他答案,只是每天固定的接我下課、吃飯、談天,然後送我回家。態度自然、溫和,就像是老朋友般的自在,沒有任何令人臉紅心跳的行為,只除了那個……晚安吻!
說來真不好意思,這個晚安吻的產生居然是由我所提議的。起因全是一場誤會,但造成這種事實的人卻是我,再加上他的晚安吻給我的感覺還不討厭,所以……就這樣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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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緘向我告白後的第二天晚上。
「到家了。」站在家門前,我猶豫著要不要請他進去雖然他今晚的行為很君子,可沒有人能保證接下來的時間都會這樣。
「時間不早,我就不進去了,晚安!」彷彿看出我的猶豫,商緘善體人意的打破僵局,一隻手輕輕的將我垂落至眼前的頭髮往後撥,臉緩緩的靠近。
咦!他這是……
我想逃,但又不甘示弱。硬是強迫自己在商緘面前不可露出慌張的模樣,更不可洩露出心中的害怕。
他的撫觸是那麼的柔和,但口中所說出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怎麼了?你在怕什麼?」
商緘一臉戲謔的笑容,讓我的態度更加強硬。「怕?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個晚安吻而已。」死鴨子嘴硬的我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心中到底有多害怕,但這可是我的初吻呀!
對啦!我,姬築慕,二十六歲了連初吻都不曾有過。
「哦!說的也是,只是小小的晚安吻而已,你當然沒什麼好怕的!」
商緘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明顯、愈來愈得意。
看著他的笑容,我疑惑了。明明是我佔上風,但為何我會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
「既然如此,你當然也不會介意跟我來個西式的吻別吧!」
商緘此時臉上的笑容,已經不單單是「得意」兩個字可以形容的,那是一種溶合欣喜、獨佔的笑意,是一種勝利者才會有的笑容,而這種笑容看在我眼裡只會激得我更加的倔強、嘴硬。
「親就親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唉!遲早有一天,我會被自己的這張嘴給害死。
商緘的頭愈來愈低,離我愈來愈近,近到我能直接感受到他所呼出的氣息。先前把話說得太滿的我,現在根本不能躲,可是天曉得我是多想逃回我的小公寓,然後把門狠狠的甩在他的鼻前,將他關在門外。
商緘的薄唇落在我的唇上,我的腦中立即一片空白。我的初吻就這樣被一個不知道它價值的人給奪走了,奇怪的是,我並不後悔。
那天晚上的吻,是很輕、很柔、很淺的小小碰觸,沒有傳說中的檸檬味,更沒有觸電的感覺,有的只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受。
「原來這就是眾人歌頌的吻呀!」
商緘吻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討厭,所以我也就呆呆的接受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那個吻不過是小小的入門課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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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時間是下午六點二十五分,而商緘還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