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失蹤了。
我不死心的呼喚著已不存在的人名,呼喊聲向四周擴散、迴盪。
答覆我的是飄散在公寓內的回音,而這空虛的聲響正是揭開我往後非人生活的首幕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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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宇凡,一個難以對付的敵手!
握著姬築慕細瘦蒼白的小手,我的心為躺在病床上的孱弱人兒絞痛不已。
一個月!只是短短的一個月不到,他居然將築慕逼成這副模樣!狂飆的怒火讓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立於病床另一邊的罪魁禍首,並投以憤恨的目光。
「瞪我也無濟於事,激起姬築慕的求生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事,別忘了我找你來的目的,更別忘了你曾經答應過的事。」
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的感情,姬宇凡公式化的說著。
這是姬宇凡找上我的第二天,就在我答應姬宇凡那極端無理條件的次日,我終於見到那讓我遍尋不著的心上人——姬築慕,一個只剩半口氣的姬築慕。
原來,這就是姬宇凡要求我答應「陪築慕同生共死」的真正原因!
對此,我並不後悔,只是面對這般羸弱的情人,我著實為他心痛不已,而這筆帳,當然要算在姬宇凡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想吵到休息中的情人,我極力壓下狂暴的怒氣與聲音,將問句一個字一個字地自齒縫中吐出。
「看到他的狀況你後悔了嗎?來不及了,如果他斷了氣,我絕對會要求你履行承諾!」
不屑與輕蔑浮上姬宇凡的眼眸,滿滿的自信則來自姬家的勢力,這樣的他,以殘酷的神情示意著絕對會依諾言而行的決心。
小心的將吻印在姬築慕瘦如柴骨的手背上,細細的、碎碎的、接連不斷的吻著,借由他那因我的吻而逐漸回暖的手背溫度,讓我平撫乍見他時的驚慌。
「我只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可從沒說過不履行承諾,不要轉開話題,告訴我是誰讓築慕變成這副模樣。」
這般病弱的姬築慕,這個月來到底受了些什麼罪?在我百般努力下好不容易才稍見豐潤的臉蛋,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整個縮水到不足我的一個巴掌大!
「這件事你不必過問,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反正也是於事無補。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激起築慕的求生意志,還有,另外的那二個條件,我也絕不容你違背!別忘了,這可都是你心甘情願親口答應的事。」
姬宇凡仍是那一臉的惡意笑容,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笑容,像面具似的一直掛在他的臉上。
唯一能讓面具稍稍鬆動的情況,就只有在他將目光投射至於今仍昏睡不醒的築慕身上,他那冰冷無情的雙眼才會流露出些許溫度。
「不必你提醒,我所答應的事情全都記得一清二楚,相對的,你也別忘了自己的承諾,滾出這個房間,在築慕清醒前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將手直指房門,雙眼捨不得離開心上人的我,毫不客氣的下達逐客令。
似乎沒料到我居然敢反擊,尤其是在我明白了他的身份後仍舊不曾改變態度,這樣的意外讓姬宇凡冰冷的眼眸中掠過一道欣賞的光芒。
不置評論的他,安靜的離開了。
但,就在房門要關上的一剎那,已看不見身影的姬宇凡將一句話淡淡的送進房內——
「一切就等築慕醒來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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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一小時、一個下午、整夜,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昏睡的人仍舊不醒。
「他這模樣到底有多久了?」
在傭人將餐點送進臥室時,我忍不住詢問著。
「少爺?他……」年約四十左右的矮胖婦人眼中有著明顯的懼意。
「沒關係,這位商先生是我的貴賓,你可以回答任何他想要知道的事。」
一聲淡然的話語解除了婦人的困境,發言者不是他人,正是姬宇凡。
「你進來做什麼?」對他的出現,我並不感到意外,但時機怎能抓得這麼巧?這讓我不由得心生疑慮問。
「回答你的問題啊!還有誰比我更能解答你心中的疑問?」姬宇凡冷笑,仍是一貫的嘲諷口吻。
「老實說,我到是挺佩服你的,居然什麼也不瞭解就將性命交到他人手上,這一點該說你鹵莽還是癡情?」
眼神一轉,示意立於一旁的女人離開後他繼續說:「至於築慕,這種狀況已經有好一陣子了,他的昏睡時間是由短漸長,依前幾次的經驗推算,這個時候他應該要清醒了,這就是我進房的理由。」
姬宇凡習慣性的燃起一根煙,但隨即將之熄滅。
點煙,是姬宇凡下意識的舉動,但因醫生曾說過:少爺氣管不太好……所以他將煙熄掉了。這樣的動作在我眼前不斷重複著。
原來,表面無情的他並不如外表的冷靜,否則他就不會克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就不會以我的性命來激起築慕的求生意志。
將煙壓入早已裝滿剛點起即被熄滅的香煙的煙灰缸內,姬宇凡叨絮的繼續說:
「還有件事得提醒你,就是築慕清醒的時間雖然有規則可循,但何時昏睡則沒有個定律。換句話說,清醒後的築慕會在什麼時候再次昏睡根本無法預測,所以,時間是很寶貴的,你得好好把握達成目的。至於你的任務是什麼,不用我再說了吧!」
「這房內有攝影監視器?」不理會姬宇凡的叮嚀,我反問,但答案已瞭然於心。
「沒錯,就正對築慕的睡顏。待會兒築慕醒來後,別忘了你的承諾,請你先離開,待我和築慕間的事說完後,我會讓你們兩人單獨相處。但為了築慕的安全,監視器我不會關閉,這點請你特別注意。」
仍是冷淡無暖意的話語,但讓我覺得訝異的是姬宇凡的用詞與語氣。
第一次,在他的話語中出現了「請」這個詞。向來只會命令人的姬宇凡居然開口對我說請,這當中有什麼我所不能理解的原因嗎?
所有的疑問在築慕略微顫動的眼睫下均不再顯得重要。
他那因昏睡而僵化的面孔因清醒而逐漸柔和,呈現出淺淺的人氣,不過雖然神智已然清醒,他卻沒有睜開雙眸。
是不想睜開吧!我看得出築慕並不想清醒。
這是逃避,是築慕面對不想要面對的事物時所採取的方式,而持續不停的昏睡即是最好的證明。
這些日子以來,他就是以這種方式保護自己,卻也如此殘害自己的嗎?
唉,該如何讓這個小笨蛋鑽出牛角尖呢?
輕輕的,將無比疼惜、無比心痛的思緒借由築慕的手傳達給這個小笨蛋,鼓勵他睜開雙眼;希望自己這樣的舉動能給予他面對一切的勇氣,讓他明白不論事情如何變化,最終都會有自己陪在他的身邊。
似乎有所感受,原本全然沒有表情的面孔突然抽動一下,眼睫亦趨之展開。
「是你?」
雙唇微啟,卻只是稍稍顫動,虛弱至極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出聲。
「是我!」
忍不住再將手撫上他瘦削的面龐,那令我乍見即為之心痛不已的面龐。
一絲訝異閃過他那坦白的雙眸,隨之而來的是瞭解與心疼,只是一個眼神,我倆都明白了這一個月來的分離對彼此而言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夠了,你可以出去了!」
姬宇凡突兀的冷語打斷了我和築慕間的凝視。輕輕的將築慕的手送到唇邊輕吻,只因承諾在先,就算有再多的不捨,我仍得放下築慕的手,帶著滿心的不願離開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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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分鐘,我卻覺得度日如年,時間過得好慢,手錶的秒針以著比平時更緩慢的速度移動,雖然心知這一切都是錯覺,但仍舊無法停止再三確認時間的舉動。
總算熬過漫長的十分鐘,我重新進入房內。
一進臥室,我無法控制的將目光定在築慕身上,死命的、幾近絕望的盯著他。
「你……你還好吧?」
打破我倆間寂靜的是築慕那幾不可聞的虛弱聲音,問我還好嗎,我好不好他難道還看不出來?是不是非得一夜白頭才能讓他看出我內心的虛慮?剎那間,怒氣湧上心頭,我忍不住怨恨的說:
「我恨你!」
傷痛與哀怨浮上築慕的眼眸,他覺得委屈吧!自以為是成人之美的退讓卻換來我的怨恨。他為何不問問我的意思呢?我愛的人是誰表現得還不夠明白嗎?
看他緊閉雙眼努力嚥下傷痛,我的心也不輕鬆呀!但若不將我的感受講明白,這個小笨蛋是一輩子也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