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相信以你的老謀深算,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夏絮千試著淡化凝重的氣氛,「你知道嗎?下午我成功地將你的崔蓮表妹推薦給王均遠當產品代言人。」
「我那天才表妹竟對王均遠一見鍾情。」沉類不認同地搖頭。
「你狗眼看人低喔!」她用力戳他結實的臂膀,「王均遠哪裡不好?」
「不是他不好,是蓮她初嘗感情,我怕她寄望太多。妳知道有多少人追求她嗎?從陽明山下排到陽明山上還不夠,可能還要堆滿擎天崗的放牧場。」
「你不用誇飾,我也能想像。」她覺得沉類擔心太多。愛情這種東西,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總不能把崔蓮當溫室裡的花朵保護一輩子。
「崔蓮是個小鬼靈精,王均遠是個正人君子,你說誰吃虧?況且王均遠的戀愛經驗不比崔蓮優秀到哪去。」她覺得這兩人還真是絕配。論條件,鮮少人能比得上,論感情,也鮮少人這麼單純執著。
「呵,妳想說我是窮緊張嗎?」沈類擺出大哥哥姿態。
夏絮千大笑,窩進他懷裡,「沒錯!」
喜歡沉類看似漠不關心卻深藏的情意。他不偽裝,好惡分明,所以面對喜愛的人,只有真誠與坦然。
第十章
在一連串厄運發生後,夏絮千很難不相信「屋漏偏逢連夜雨」這種事。
好不容易捱到腿傷好了,不速之客卻一個個上門拜訪,她成了眾矢之的。
星期四,下午四點,夏絮千牽著皮皮決定去最近的公園遛達四十分鐘。
才關上大門,一名黑衣艷裝妙齡女子守候門口,「千千……」
她打量來人哀怨的表情。「麗莎?」
麗莎一雙水汪汪大眼瞅著夏絮千,控訴之情自然表露,「妳……橫刀奪愛!」
好嚴重的指控,她只好無辜地辯解:「我是和平主義者。」
「不管!妳……妳0…假仁假義!讓我卸下心防後,搶走類!」麗莎心裡極度難過。
夏絮千知道失戀很難受,但她無能為力,「我沒有搶類,是類選擇我。」
「我和類在一起這麼久了。」麗莎孩子氣地說。
夏絮千無奈地笑,「以朋友身份相處在一起吧?」說話說一半,很容易引人遐思,這是不好的習慣。
「我認識他的時間比妳長。」麗莎仍不死心。
「那類的母親打自娘胎就認識他了,那又如何?這樣比較沒意義,麗莎。」夏絮千理性地說,試著不傷害她的自尊心。
「我想當類的新娘想了五年了!」麗莎聲音哽咽。
因為她不是麗莎,所以無法體會期待五年卻落空的失望心情,她只知道感情的事千變萬化,本來就沒有誰贏誰輸。
「我無意傷害妳的感情。」
「可是……妳確實……傷害了我!」麗莎小聲啜泣。
面對一個印象中活潑可愛的女子在眼前如小女孩般哭泣,夏絮千只能靜靜地看著她,等她情緒稍稍平復下來。
「別這樣。」夏絮千遞面紙給麗莎。
「都是妳害的……」麗莎接過面紙,眼淚掉得更凶。
爭執無益,夏絮千任由麗莎發洩積壓已久的怨懟,也許這樣心底的痛楚會緩和些。
「原本我以為……可以和類相處更久一點……我可以賴著他……找他撒嬌……」麗莎蹲坐一旁,頭低低地看著地上,「原本我以為一切都會沒事,就像楚南馨、就像韓湘愛……都只是傳言……都不是真的。」
麗莎抬頭,雙眼中滿是淚水,「而妳……破壞了一切。」
夏絮千歎了一口氣,難道一個人快樂,就得注定另一個人痛苦嗎?難道人生裡沒有雙贏的局面?
「人生總是出乎意料,我也沒想過會這樣。」夏絮千盡力安慰她,卻不奏效。
麗莎突然撲到夏絮千身上嚎啕大哭,「為什麼是妳……為什麼不是我……嗚……嗚……為什麼……」
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猛往夏絮千身上擦,夏絮千心疼自己的愛迪達休閒服,更心疼麗莎忍耐多日的委屈。
「我跟神說……為了類……我可以放棄很多東西……我只要他……只要他……」麗莎鬼魅般的耳語迴盪在夏絮千腦海裡。
夏絮千怔住,是不是太執著也是一種奢求?
「十八歲那年邂逅了類,我的目光一直隨著他打轉。他是我的夢想,我告訴自己,我不會鬆手,絕不鬆手,除非……除非……他親口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麗莎自言自語地低喃。
「昨天我去找類……要類陪我……他說不行。」麗莎努力穩定情緒,吸著鼻涕,擦乾眼淚,她不想情感再次潰堤。
「他說……他有妳了……他不想妳誤會,所以……不能任意陪別的女生。」麗莎語音仿如一間空蕩蕩的屋子,空的,很空,被掏空似的乾淨。
「依附類五年,也夠了。」麗莎突然平靜下來,「我知道我要成長,但沒辦法說服自己,割捨實在太痛了,心要碎掉似的痛苦。」
「割捨一份祈求多年的情感更是殘忍。類很早就知道我喜歡他,拒絕我好幾次了,他說不想傷害我,是我不死心。我不斷告訴自己,只要他沒有女朋友,我就有機會。」麗莎用一種迷濛的語氣對夏絮千訴說。
「麗莎……」夏絮千鼓勵地拍她背後,「這種事情只有妳懂,只有妳,可以讓自己站起來;也只有妳,可以替自己再找尋另一個夢想,更適合自己的夢想。」
「從前我總是迎合類,希望我是配得上他的女人。」麗莎自我嘲弄地說,「現在……哼!我要找個配得上我的男人,我的夢想,在我自己身上。」
「堅強可不是用嘴巴說說而已喔。」夏絮千微笑地注視她,「有一些挫折,一開始妳以為妳捱不過,可是慢慢地,妳發現妳可以消化了,再久一些,妳發現妳可以淡然面對了,那就是人生。」
「千千,妳是個善良的人。」麗莎破涕為笑。
「妳是個好女孩。」夏絮千也笑笑說。
「雖然心底恨死妳了,但也誠心祝福妳。」麗莎輕摸乖乖趴著的皮皮。
「妳雖然嘴巴壞了點,但心地很好。」
「謝謝妳聽我講了這麼多。」麗莎站起來拍拍屁股,一副辦完事要走人的樣子。
「妳沒事了哦?」夏絮千再次確定。
「難過歸難過,我不會傻到去跳樓或吞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再見!」麗莎綻出甜美笑容,比雨後彩虹更美麗。
「再見!」夏絮千好似慢慢適應了麗莎的直腸子個性,人還是單純點好。
望望皮皮,它在一旁也趴了近四十分鐘,都快從臘腸狗變成趴趴狗了。再望望身上遺留下的「紀念品」,麗莎這麼一攪和,夏絮千也沒心情去散步了。
打開門,正想上樓,又被人叫住:「千千……」
媽呀!別又來了,夏絮千很慢很慢地轉身,看到八百年不見的何家佑先生。
「嗨。」她無力地打招呼。
何家佑無語地凝視她,很深情的眼神,彷彿要把世界融化,「找不到妳,打妳手機,又沒人接,很擔心妳……」
今兒個夠緊張刺激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才被美女宣告成奪人所愛的兇手,一下又來了個深情款款的公子傳達關心之意。
不能直接告訴他是她不想接,只好掰個癟腳的理由:「腳受傷,不方便聽電話。」
「好了嗎?」何家佑看著她的腳問。
「不好,能走下來嗎?」
「一起去公園散步?」何家佑問。
有些事,說清楚也好,她得學學類快刀斬亂麻的做法吧。
「好,皮皮,走。」她揉揉皮皮的頭,皮皮看了她一眼,小跑步地跟在後頭。
「怎麼突然離職?不是做得好好的。」何家佑轉頭看她。
「想做其它事情。」
如果他是代替高層來遊說,她會很高興知道自己的價值。如果是為了私交詢問她的規劃,她不覺得她跟他有這麼熟,也可能……她的某些態度誤導他。
「妳離開是為了沉類?」何家佑不知哪聽來的流言。
「不是,純粹是我想離開。」夏絮千解釋。
「如果是為了沉類,他已經離開南華了,我曾聽過妳和沉類的一些流言耳語。說實在的,我希望……妳可以考慮回來。」
她發現何家佑挺固執,「我說了和他無關,我有自己的考量。」
「妳做得那麼出色又有績效,這麼放棄不是很可惜?」何家佑一心勸說她回去,卻完全不站在她的立場替她想,這種方式讓她很感冒。
「為什麼那麼熱心勸我回南華?」夏絮千找了張樹蔭下的石椅坐。
「因為妳是個人才!」他說得鏗鏘有力。
但夏絮千並不這麼以為。若他以為她回去,他們倆就會交往,成為男女朋友,那他就錯了。事情並不是只有他看到的那面,他的固執讓他忽略了許多小細節。
「如果我真的是個人才,到哪裡都可以發展。」夏絮千望著對面開心地蕩鞦韆的小女孩,心理癢癢的,她待會兒也要去迎風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