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的……我很清楚。」這還是我提供的消息。
「可是昨晚他的異常行為卻推翻所有資料的可靠性,千千……沉類在改變!」安琪非常有把握地推論。
「那又如何?」她不願去想。
「妳知道的,不願承認而已。」安琪正經八百地端坐,「有個潛在變數正影響著沉類的抉擇與思考方向,並漸漸打亂他的習慣做法,而那個變數,就是妳。」
夏絮千不抗辯,低聲問:「所以呢?」
「對於沉類這種固執的天之驕子來說,如果他最終想要的人是妳,韓湘愛就一點機會也沒有。」安琪看過太多這類感情的案例。
「我沒要爭的意思,而且我也不喜歡待在是非之地。」她淡淡地說。
「千千,我並無意左右妳的想法,」退去了老闆角色,安琪用一種朋友的感性語氣說:「我一直都很欣賞妳,沉類會看上妳,我也不覺得奇怪。」
「怎麼說?」難不成又是小羅那套說辭?
「妳身上總是散發著一股樂觀積極的魅力,敢說敢做,天大的挫折,妳也不會悲觀。」安琪讚賞地笑,「理直氣壯地追求妳要的生活,不妥協、不輕言放棄,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膽識的。」
「謝謝妳的讚美。」夏絮千喜歡勇往直前的人生,緬懷過去毫無意義。
「夠聰明的男人才會被妳的特質吸引,恰巧沈類聰明,又反覆無常得讓人無力招架。不是嗎?」
「我也搞不清楚沉類的想法。」她坦然道。
「妳無法掌握他,就像他沒辦法掌控妳一樣,負負得正的結果,就像磁鐵般相互吸引。」安琪的比喻有說服力多了,也跟小羅的說法相去不遠。
沉默了五分鐘,夏絮千泡了一杯伯爵茶,細細品茗。
「我會盡量不去趟渾水,韓湘愛的一百萬尾款妳看著辦。」
安琪輕笑了三聲,「我會跟她說等大事底定後,再匯給我,別異想天開要我退錢,沒人那麼蠢的。」
夏絮千知道韓湘愛鬥不過安琪,安琪八成是財神爺轉世,搶錢的功力精準無比。
「別假了,妳早就知道韓湘愛對自己太有自信,對感情太有把握,篤定沉類終究難逃她的如來佛掌。」夏絮千看安琪露出狐狸般奸笑。
「沒錯,她是不會為難我,扣住區區一百萬尾款。那些錢在她眼裡根本只是一粒沙。她想要的是男人,千辛萬苦奪回來的男人。」安琪看夏絮千自得其樂地捧著熱茶喝,隨後也泡了一杯英式紅茶。
「她的成就感來自感情,妳的成就感來自金錢。」
「那妳呢?」安琪反問。
「工作、人生吧!」喝完,她又衝了一次熱水。
夏絮千相信,過程永遠比結果重要。
就像旅行,不一定真要看到什麼壯麗風景、名山大水,真正勾起她一次又一次出境入境的動機,是各國不同的風土民情,是和不同國度的人相遇交流的樂趣。
少了和人因緣際會的相逢,再美的風景也只是活的名信片。
人生、工作亦是如此。和不同的人激盪碰撞出的火花,才是她要的成就感吧?
第六章
「南華既女性精品服飾會」斗大的字掛在展覽場門口,夏絮千混在人群中走入,反正今天過後就可以功成身退。來,只是看看成果罷了。
這幾天的前置作業,夏絮千忙得分身乏術,還得避開和沈類、何家佑單獨相處。
都火燒眉頭了,根本沒心情談小戀愛,大家精神緊繃。
「千……」擠得水洩不通的會場,聽到阿賓的叫聲。
夏絮千左顧右盼地張望,只看到黑壓壓的人頭。
「借過……」阿賓高大的身子越過一票人走到她身旁。
「你怎麼也來了?」她欣喜道。
「攝影啊!」阿賓胸前掛著高價位德國萊卡單眼相機,「這麼盛大的合作展出,報章雜誌怎可能放過。明天生活時尚版鐵定有一大篇幅介紹今天的服裝精品秀。」
「呵,也讓我拍幾張吧!」夏絮千孩子氣地要去搶他的相機。
「千千,妳可是工作人員耶,跟著媒體拍照像話嗎?」阿賓緊緊拉住她的手,一同往旁邊角落走去。
她耍賴地笑著,「為什麼不行?公司也需要一些照片當存檔資料。」
阿賓開玩笑地輕捏住她的臉頰,「借口不錯,但意圖不正。」
「哪有!哪……」夏絮千死不承認,傻氣地笑著。
「丫頭,覬覦我相機很久了吧?想試試功能?」阿賓心知肚明地消遣她。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阿賓也!」夏絮千喜歡和阿賓間哥倆好的親密感覺。
「有阿諛諂媚的嫌疑。」阿賓體貼地護住她,免於萬頭鑽動的推擠。
「我光明磊落、胸懷坦蕩蕩,哪會做出小人之事!」只是偶爾耍點小無賴。
「安琪那邊案子進行得如何?」阿賓把相機交到她手上。
「即將落幕。」她朝著人潮調整鏡頭對焦。
「順利嗎?」
跳過沉類對她的詭異舉動不談,「勉強啦!」
「啊,你的親密愛人今天有來嗎?」夏絮千四處搜尋強尼那張羞澀卻線條堅毅、充滿男人味的臉。
夏絮千見過強尼兩次,是男模特兒中少數生活規律、不抽煙喝酒的保育型動物。沒有綵排時,喜歡安靜的居家生活,交友圈單純。
「左前方。」阿賓伸出右手指著。
抓住強尼對阿賓溫柔、愛意無窮的一笑,她立即按下快門,「賓果!」
阿賓掐住她的頸子,「千千,妳幹什麼壞事?」
「喂!保證這張照片流傳千古,表情、光線、取景萬無一失,你看完後,絕對會跪在地上,五體投地膜拜我!把你的強尼愛人照得這麼生動、英姿煥發、柔情蜜意,還有無窮愛意的一笑……」她縮著脖子,因搔癢不停扭動身體。
「還說,得了便宜還賣乖!」阿賓用一手騷她胳肢窩。
「不行……不行了!」夏絮千笑得眼淚猛飆。
看她上氣不接下氣喘著,阿賓鬆手,「老是不按牌理出牌。」
她故意踮起腳尖,朝他項頸間吹氣,「我是這樣啊,你早該知道了!」
阿賓還來不及訓她一頓,沉類陰沉的聲音打斷她不合時宜的舉止。
「別人忙得焦頭爛耳,妳倒有調情的逸致哦?」
罪證確鑿,百口莫辯!
阿賓手指頭輕觸夏絮千的嘴唇,跟她咬耳朵後離去:「玩火自焚喔,保重嘍!」
沈類看到阿賓對她親暱的舉動,眼神益加森冷。
忽地,他強拉住夏絮千的手臂往後台休息室走去。
「你……」她對他突如其來的暴怒感到不解。
「別跟我講話!」沉類毫不客氣地命令。
後台,化妝師、模特兒雖然一個個手忙腳亂地上妝、換衣服,仍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沈類和夏絮千一前一後的拉扯。
「類……」麗莎只穿內衣的衝到沉類面前。
沉類看也不看地繼續走,夏絮千擺脫不了他強勁的手力。
「他……怎麼了?」麗莎看事情不對勁,緊張問說。
「我也想知道!」夏絮千苦喪著臉回答,
「類……你這樣會扯痛千千的手。」麗莎試著阻止。
沉類不為所動,陰冷地說:「妳少管閒事。」
夏絮千知道沉類刮颱風時樣子嚇人,但這樣子石破天驚的情緒失控是第一回。
「去忙妳的。」夏絮千知道麗莎幫不上忙,安撫她說。
沉類把她拖進休息室,鎖上門,不發一語地陰鬱凝視她。
在這種求救無門的局勢下,先發制人顯然失效,夏絮千用沉默和他耗。
十分鐘後,他的怒氣似乎消退許多,想起什麼似地拉起她衣服的袖子,檢查她瘀青的手臂。
「如果想說抱歉,就免了,傷害已造成。」夏絮千輕舉有廢掉可能的右臂。
男人在盛怒的情況下,力氣還真不是普通大。她想,那些面對家庭暴力,又考慮社會眼光不離婚的婦女,生活肯定跟煉獄沒兩樣。
沉類闃暗的眸子深情圈住她,「很疼?」
她好笑地回應:「你用老虎鉗鉗住手臂,看看疼不疼?」
沉類的表情漾著關切的溫柔,「千千……」
夏絮千發現兩人間的距離只有一個拳頭近,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鼻頭呼出的灼熱氣息。
「有話好說,別貼那麼近!」她倏地臉紅,不斷往後退,直到發現後面是死角。
「無路可退了?」拉出她手臂上的瘀痕處,沉類用嘴唇來回舔吻著。
夏絮千被他的舉動驚嚇到整個人動彈不得,只聽到心跳巨響!
「你……你……」她靠著牆,不知如何是好。
「妳也會有倉皇的樣子?」沉類用鼻尖輕觸她鼻頭,「十分鐘前,妳和阿賓不是親熱得很?」
他在吃醋?
身子溫度緩緩上升,她臉部發燙,「我們是……朋友。」
「是嗎?」他挑逗地在她耳朵吹氣,「你們的朋友尺度也太大了。」
「鬧著玩的!」夏絮千使勁要推開他銅牆鐵壁般的身子。
「他喜歡妳?」沉類連著發問,肢體動作不停,俊臉上下摩挲著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