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歡愕然的望著她。
「你以為……」
「長痛不如短痛!」她說:「也許我們都捨不得對方,但是,擺在眼前唯一可行的路,就只有——離婚一途了。對不起,我不想再回去那個家了!」她輕聲地:「再回去,我會窒息,會悶死。」
「你……」他大大的震動了下,臉色都急白了。「媽一點都不怪你,我發誓,那天大家說的都是氣話,過去就算了!誰也不要放在心上,跟我回家去吧!媽也惦著你。」
鍾靈別開臉去,沉默了許久,她心灰意冷的說:
「沒有用的,問題依然存在,歷史還會再度重演,何不一次就把事情給解決掉?拖拖拉拉也不能改變什麼!」
常歡皺了皺眉頭,臉上的線條繃得好緊。他提高了聲音說:
「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你說好了,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
怎麼樣才能讓你氣消?要我跟父母脫離關係嗎?」
鍾靈嚇了一跳,回過臉來,狂烈的搖頭。
「我怎麼會那麼要求?」她急急澄清:「你明知道我要你們幸福快樂,我不要你因為我而左右為難,背負了不孝的罪名。」
他惡狠狠地捉住了她的肩膀。
「沒有了你,我怎麼會幸福快樂?你真是糊塗!」他吼了出來。
鍾靈咬著唇。「我——」她眼中淚光盈盈。
常歡深思地瞥了她一眼後,苦澀地笑了下。「為了你,我已經背負了不孝的罪名,我告訴媽,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搬到外頭住。媽也答應了,她也很後悔對你說那些話。可是,還來不及告訴你,你就狠心跑掉了,你說——你還想我怎麼樣?」
鍾靈立刻眼睛一亮。「真的?你沒騙我?」
常歡認真地點點頭。「是啊!我現在可是被逐出家門了,若你還不肯回心轉意,我還不如真去撞車死了的好!」
淚更多更多的湧進了她的眼眶,她激動萬分地投進了他的懷裡。
「我好傻……我以為我們之間完了……」
「小傻瓜!」常歡緊緊摟著她,想把她擠碎了似的。「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允許我們之間結束的,我只在乎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愛你。」鍾靈淚流不止。「我……」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頭去,堵住了她欲語還休的唇。她不由自主的用雙手纏上他的脖子,癡狂的回應著。
鍾靈和常歡在常父、常母的諒解下搬出常家了。
一切都過去了,雨過天晴。鍾靈很高興這場風波能平靜的落幕了。
已經是早上十一點了,她兀自賴在床上。最近總是這樣,既不是困,也並非懶,就只是沒有氣力,渾身癱軟虛飄的,食慾也很差,不知怎麼回事?生病了嗎?
她滿腹狐疑地翻下床來,進浴室梳洗去了。不管怎樣,她現在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人。唯一遺憾的是——
她至今仍無法為常歡懷個孩子。
從浴室出來後,鍾靈覺得更加頭暈,四肢乏力,頓時汗涔涔。
「噢!怎麼搞得嘛!」她不得不扶著衣櫥的門,不滿的咕噥著。
明天是婆婆的生日,她還要上街去選購禮物呢!她閉了閉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感覺好些,立刻取出一件水藍色的雪舫紗洋裝換上。心想買完東西,順便去看個醫生吧!
這麼盤算後,她拿了皮包,鎖好門,就出去了。
鍾靈一個人搭車來到東區,一路上因為塞車,車速緩慢難行,停停走走。她的臉色益發難看,悶在狹隘的車裡,她不只是頭暈虛軟了,她還想吐,可她一直強行忍住。
整個人癱靠在車椅背上,一面用手摀住嘴巴,一面伸手不斷去拂拭那涔涔冒出的冷汗,她覺得非常不舒服,模糊的問:
「對不起,請問到東區了嗎?」
「還遠哩!今天車子塞得特別嚴重,你約好人,趕時間,是不是?那可也沒法子了。」司機先生說。
「不是的,我……我……」
那司機先生察覺不對勁的回過頭來。
「喂喂,小姐,你怎麼了?」他瞪大眼睛,緊張且關懷的問:「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是的,我要去醫院!我要常歡!她心中狂喊著;可是空氣那麼壞……冷汗不斷地冒湧出來,胃見鬼的翻攪不已。忽然間,眼前全是金星亂舞。常歡,常歡,常歡——她只在心中著急的喊叫著,嘴裡就是沒力氣吐出一個字來。然後,她什麼知覺都消失了。
她迷迷濛濛的睜開眼睛,一時間,她弄不清楚!究竟置身於何處。眨動眼簾,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嗅到了空氣中浮漾的藥水味,胃內一陣翻騰,她差點又忍不住要嘔了出來,她伸手想去捂嘴,才發覺有人握著她的手。她吃了一驚,轉頭一看——是常歡,她接觸到常歡的眼光,是他握著她的手,坐在床旁的一張椅子上,帶著掩不住的興奮與愛憐。發現鍾靈醒來,他立刻起身坐到床沿上。
「老公!」她叫:「你怎麼在這裡?真是你嗎?我怎麼了?
我生病嗎?」
「是我,靈靈。」他笑吟吟的。「你沒有生病,是一個好心的司機先生把你送來醫院的,你昏倒在他的車上。」「可是,我很不舒服嘛!怎麼?不是生病嗎?」她不解的。
「他們又怎麼通知到你的?」
他用手撫摸她的面頰,又執起她的手放到嘴邊輕吻一下。
「幸好你皮包裡有我的名片,所以,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我了。」他握緊她的手,不很認真的責備著:「你啊!真是粗心大意,一點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出門前,難道沒有察覺絲毫的不對勁兒嗎?」
「我是想——」她嘟著嘴委屈的說:「先去給媽買完生日禮物,再順道去醫院。誰知道……」
常歡又愛又憐的瞅著她。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昏倒?」他故作神秘的問。
她怔怔的望著他,屏息不語,搖了搖頭。
半晌,她才猶豫而遲疑的開了口:
「為什麼?好老公,你別賣關子了,難道我——」
他鼓勵地朝她笑著說:
「難道什麼?你猜到了?」
鍾靈驀然間滿臉羞紅,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了,卻死不承認,故意結結巴巴的說:
「是不是我——我有毛病?」
「哇!」常歡氣結的怪叫著:「你是真迷糊還是假迷糊?你要做媽媽了,傻瓜。」他說著,一把將她自床上拉起來,把她的頭攬入懷中,用雙手緊緊的抱著她。
一陣喜悅的狂潮淹滅了她,她終於恍然大悟了,怪不得這些日子來,她莫名的頭暈虛軟,沒事就噁心反胃,原來是這麼回事!
常歡抱緊她,得意忘形的嚷:
「我就知道,我這麼優秀又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沒有後代呢?告訴你,靈靈。你要幫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最好可以組成一支球隊。」
「哼!」鍾靈大叫,推開了他,不依的給了他一記粉拳。
「又說瘋話了,當我是豬嗎?」
「當豬不好嗎?不愁吃呀什麼的,整天就只要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滿幸福的嘛!」他故意說風涼話。
「你——」鍾靈笑得說不出話來。「胡說八道!我不理你了!」
常歡一副惶恐的模樣,馬上扳住了她的肩膀,求饒的說:
「好老婆,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你怎麼對我都沒關係,就是不能不理我,要不然,我們怎麼能養更多的孩子呢?」
鍾靈怔怔的望著一個勁兒討饒的常歡。
養更多的孩子?驀然間她就會過意來。說來說去,他就是要她當母豬。於是,她忍不住就笑了。
能愛人也被人所愛,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嗎?
一時間,她滿胸滿懷都溢滿了幸福恬適之情。
她投入常歡的懷裡,緊緊的靠著他,決意要將一切她所能為他做的,全都奉獻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