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老爺一定還不知道吧?」
「我沒敢讓爹爹知道,不然他們肯定要放鞭炮慶祝了。」
煙兒噗嗤一笑,梁心帆瞟了她一眼。「還笑,有什麼好笑的?」
「沒啊,煙兒只是覺得,小姐說得真好。」
「還說呢!瞧你樂得。」梁心帆白了煙兒一眼。
「難道小姐不高興嗎?」煙兒問道。
「也不是不高興……」
煙兒聽到這番似是而非的回答,不禁有點困惑。「那……那不就好了?小姐為什麼不開心?你不喜歡姚少爺嗎?」
「你別問我,我好煩。」心帆臉上浮出淡淡的愁容。
「嘻!」
「你笑什麼?」
「我笑老爺啊,名字取得真好。」
「名字?」梁心帆不明就裡。
只見煙兒說得有模有樣、搖頭晃腦的。「心帆,心『煩』嘛!莫怪小姐要煩了,呵呵。」
梁心帆聞言,不由得覺得好笑,又想維護主子的顏面,霎時間真是笑也不是、罵也不是。
「你啊,小丫頭片子一個。」
兩主僕正有說有笑,外頭忽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來人便站在心帆房外敲起門來。
「是誰呢?討債似的。」煙兒努著嘴道。
「去瞧瞧唄,說不準有什麼急事。」
煙兒點了點頭,跑去開門,沒想她才將門閂一拉開,外頭的人竟就一頭撞了進來!
梁心帆聽到碰撞聲,連忙由內室走了出來,這時就看到小五和煙兒兩人各據一旁,一個捂著膀子、一個則道歉連連。
「小五?怎麼了?」梁心帆問道。「這麼冒失。」
小五指手劃腳地,滿臉緊張。「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因為、因為夫人,她……」
「娘?娘怎麼了?」梁心帆心口忽地一緊。
「夫、夫人她……她突然發病了!」
「發病?!」
梁心帆與煙兒互望一眼,臉色均是一片慘白,尤其是心帆。
「老爺正在替夫、夫人看診,他吩咐我……吩咐我只要小姐一回到家……就立刻把你找到夫人房裡去。」
梁心帆聞言,立時就從自己的房間跑了出去,小五正要跟上時煙兒卻一把抓住他。
「夫人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病倒了?老爺有說過是什麼病嗎?」
小五答不出個所以然,伸手摸摸頭,也是一臉的狐疑。「我……這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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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夫人房裡梁夫人躺在床上,一臉的疲憊,梁代昌則坐在她身邊,當梁心帆進到房裡時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
「娘……」她望著床鋪的方向,有些怯怯地不敢走近。
「是帆兒嗎……」梁夫人虛弱的問道。
「你娘叫你哪,還不快過來。」梁代昌皺著眉,神情肅穆地對梁心帆招了招手。
梁心帆緩緩走了過去,看著床上的母親,心中那不好的預感,突然又萌生了出來。
「娘,我來了。」
「帆兒乖……咳咳咳……」
「娘!我在這,您別說話!」梁心帆邊說,邊望向父親。「爹……娘她…」
梁代昌沒說什麼,只道:「你娘有些體己話要跟你說,我先去前面看幾個病人。」話畢,他逕自起身往外走去。
梁心帆見面對父親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得將注意力轉回梁夫人身上。
「娘,您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舒服呢?」
梁夫人咳了兩聲。「我這毛病,你們父女倆也都是知道的,生來就是磨人,不管怎麼清修靜養,上了年紀終究還是會出問題,只是這回比較嚴重一點罷了……」
「怎麼會這樣呢?爹爹開給您的方子,您不是都有按日按時服嗎?從來也沒像這一次這般嚴重啊!」
梁夫人歎道:「人老了,不中用了。這些時日以來,娘常感到胸口鬱悶,身體更大不如前,睡也睡不深、吃也吃不多……」
梁心帆聽著聽著,不由得心一酸,險些就要掉下淚來。
梁夫人聽見她抽噎的聲音,便拍了拍她的臉頰。「你這孩子,哭什麼?」
梁心帆立時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我才沒哭呢!」
梁夫人的臉上出現一抹心疼的表情。「傻孩子……唉!」
「娘有什麼心事嗎?」
「怎麼沒有心事呢?」梁夫人又歎了一口氣。「為娘的心事就是你啊,帆兒。」
「我?」梁心帆心中略有所感。「難道還是為了婚事嗎?」
梁夫人虛弱地點了點頭。「女兒是母親永遠的心事,愁吃、愁穿、愁教養;愁婚姻、愁公婆、愁生養,做為一個母親,除了這些事,我們又能有什麼別的煩惱呢?」
「娘怎麼說這些話,其實,娘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啊!」梁心帆安慰道。「娘若不把身體養好,拿什麼來愁呢?您要快快地好起來,心帆還有很多要您操心的事啊!」
「顧得了一時,顧不了一世。」梁夫人搖搖頭。「我的身體我自己心中有數,早也沒什麼放得下放不下的了,只是你這孩子,要不能早點得到一個好歸宿,只怕我九泉之下心也不安。」
梁心帆聞言,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娘哪兒也不許會!我跟爹都那麼需要您,不許您說這種喪氣話!」
「生死之事,從來自有定數啊……罷了,我知道你不愛聽這個。」梁夫人扯出一朵笑。「來,扶我坐起來,我有話對你說。」
梁心帆依言而行,將母親從床上扶坐起身,梁夫人坐好之後,憐愛地摸著女兒嫩滑的手臂,過一會兒才道:「那個姚夏磊,你跟他來往也有好一段時日了吧?」
心帆點點頭,坐在床邊。
「你對他的感覺怎麼樣?」
聽到母親的問題,又想到剛剛夏磊送她回來時所說的那些話,梁心帆不禁面帶羞赧。
「我……我也說不上來……」
「是害羞?還是真說不上來?」梁夫人淡淡的笑問。女兒家的心事哪!
梁心帆咬了咬下唇。「我……我不知道。」
「是喜歡?還是討厭?」梁夫人追問著。「你爹對他頂滿意的,只是嫁的人是你,怎麼樣都得看你的意思才行。」
「娘,我不知道。」梁心帆真是有口難言。
「什麼不知道?你這丫頭,對自己的親娘說話還要這樣嗎?瞞著外人不說也就罷了,要是連爹娘都瞞著不說,那教我們怎麼為你安排打算呢?咳咳咳……」
「娘……您別這樣,我說,我說就是了。」梁心帆忙安撫道。
梁夫人一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只見梁心帆吁了口氣,想起夏磊溫和的笑臉,心頭不禁一暖。
「我……我不討厭夏磊。」她道。「只是,我們也才剛認識不久,馬上就要論及婚嫁的話,好像……太快了點吧?」
「傻孩子,我跟你爹爹初成親時,還是兩不相識呢!」
「可是……可是現在終究不是以前了。」梁心帆說。「固然爹跟娘的婚姻生活十分美滿,可是,那畢竟不能保證我的婚姻假使如法泡製的話,也會很幸福的啊!」
「這點娘同意,所以你爹才讓你先跟夏磊從朋友做起嘛!」梁夫人真是搞不懂女兒的想法。
「可是……我還是覺得這樣太快了。」
「帆兒,你真是不懂父母的苦心。」梁夫人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尚未成親就成天跟著男人在外頭,這不是一件好事啊!」
「娘,時代不同了。」梁心帆握著母親的手。「男男女女都可以上學、工作,拋頭露面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說了或許你還會嚇一跳,我的女同學裡面,還有做記者的呢!」
「可你畢竟不是她們。」
「我希望我能。」梁心帆的語氣不無嚮往。
「你要替你爹爹想一想。」梁夫人說。「他娶了我之後,從來就沒再娶填房的心思,這點讓我很感激,也很愧疚,男人嘛,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但你爹爹卻……」
「娘……」梁心帆有些不以為然。「那本來就是應該的啊!」
「我知道你的觀念跟我們這一代不同,只是做娘的總有做娘的想法,我平生沒有什麼心願,唯一的,也不過就是你能嫁個好人家而已,有個轟轟烈烈的人生固然精彩,可是平平淡淡,才是真長久啊!」
梁心帆聞言,不禁沉默了。
她何嘗不知道母親的苦心?對姚夏磊,她也的的確確有著超乎朋友的感情,只是啊只是,要她一下子走人婚姻,她委實仍有不甘。
結婚生子,難道就真的是女人唯一的出路嗎?
與母親長談之後,梁心帆回到大廳裡,只見梁代昌單獨坐在椅子上,一臉凝重。
「爹。」
梁代昌轉過頭來。「你娘睡了?」
「嗯。」梁心帆點點頭。
「來,你來坐下成也有話跟你說。」
「爹也有話?」梁心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今天是怎麼了,兩老都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你坐下、坐下。」梁代昌朝女兒招著手,不得已,梁心帆只得在他下座人坐。
「爹是為了娘的事嗎?」
「你的事還不就是你娘的事?」梁代昌道。「剛才你在她那應該也都聽見了,她一直在追問你跟姚夏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