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就在她起身的剎那,她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她低估了這個「竊賊」的反抗能力,更忘記自己與這個「竊賊先生」體形上的差異,她想押對方起身,手的勁道勢必無法完全掌握對方的雙手。
因此,就在她以為自己佔上風時,對方卻突然發難,藉著一個巧妙的回轉,局勢便完全被扭轉——
「啊……」她驚呼一聲,反被一個快速移位的黑影壓在地上。
她心一陣驚,立刻掙扎著想反擊,無奈,對方似乎有雙強而有力的手,她的反擊像拍蚊子,完全徒勞無功,一雙小手反被壓制到頭部上方,動彈不得。
由於對方緊緊地把她壓在地上,肉體之間的親密接觸令她無來由的一陣心慌,從沒與男性如此接近過的她,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無名的恐懼。
「我警告你,你敢碰本姑娘一下,我就……」
「你就怎樣?你有能力反抗嗎?小矮人,你到底玩夠了沒有?」江森惱怒地接口。
雖然腰部、手肘都痛得要死,但他知道,再不阻止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他的男性尊嚴將會掃落得更徹底!
其實,說到近身搏擊,他江森也是箇中高手,剛剛他完全是在無準備的狀況下,才會著了她的道兒,要不然,就憑她那麼點力道,根本別想制得住他。
處於劣勢的司小苗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即一呆!
「前……前輩,怎……怎麼是你?」她全忘了掙扎,只愕然地望著他。但由於她面向月光,對方惱怒又鐵青的臉讓她看不真切。
「本來就是我,要不然你以為是誰?」江森的火氣仍然很大。
原來是前輩。她著著實實地鬆了口氣,僵硬的身體線條更一下鬆了開來。
接著,她反以責怪的口吻道:「前輩,你怎麼不出聲,害我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我是小偷?」
他語中極力隱忍的怒氣,就算鈍如木頭也可以感覺出來,更何況只是「堅持理想往前衝」的司小苗。想到自己剛剛沒搞清楚狀況,便摔了他一個大觔斗,她有些過意不去地道:「剛剛……不好意思……」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澄淨無瑕的大眼在月光的反射下,顯得無辜又楚楚可憐。「我聽到聲音,還以為是小偷。」
原本,無辜遭此橫禍的江森絕對有發怒的資格,然,就在他準備反唇相譏的同時,那道澄淨雙眸卻在瞬間攫住了他的目光……
那兩道霞光像黑夜中俏皮閃耀的星子,一閃一閃地揪住了他的心,剎那間點燃了一種奇異因子。
他就這麼注視著她小巧細緻的臉蛋,表情是自己也不熟悉的專注。
坦白說,江森直至此時才對司小苗有「驚艷」的感覺,已算有點遲鈍。
司小苗雖是體育老師,但她的模樣卻完全跳脫一般人對體育老師的印象。
她的皮膚一點也不黑,相反的,還白皙透明到讓人有點嫉妒的程度;她的氣質一點也不聳,清新脫俗得就像清晨初開的百合花;她的塊頭一點也不大,反而嬌小得讓人忍不住想憐惜;最令人流連的要屬那張櫻桃般的小嘴,讓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凡見過她的人,都無法否認,她是一個天生的美人胚子。也因如此,太極才會對她一見傾心,一頭栽入愛的漩渦,即使撞得頭破血流,仍不願退出。
見他的臉突然靜止在半空中,司小苗感到有四番怪地道:「前輩,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
她的話,讓江森一震後迅速回到現實。注意到自己的手還抓住她,他像燙到般立即將手放開,並掩飾地冷哼了一聲後,轉身背對著她。
或許是江森隱藏得太好;或許是黑暗掩飾了那抹奇異之光;又或許是司小苗天生只為理想的感覺神經已經麻痺,她並未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雙手一得到自由,她立即跳起身,點亮了燈。
「前輩,你沒怎樣吧?我剛剛……有沒有把你摔傷?」
江森沒有回答,仍以背影對著她。此刻的他,心情處在一種極度的迷濛之中,需要時間來理清。
見他不答,她以為他真的受傷生她的氣,是以,緊張地繞到他的面前,微彎下身子,睜著一雙關懷的眼問道:「前輩,你真的受傷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再次接觸到那雙清澈的黑眸,他的心又沒來由地一震,為免洩漏這不正常的情緒,他乾脆偏過臉回以沉沉的冷哼。
也因他偏過臉,才會注意到散落在身旁、捲成個狀的紙張。
「這是什麼東西?」半因好奇,半想掩飾地抬起了它。
「喔,沒什麼!那是我剛剛發明的『司式快攻』!」雖對自己的發明得意的要死,但在前輩面前,她當然還不夠格班門弄斧。
原本,江森不以為意,只打算隨便翻翻而已,但只看一眼,裡頭利落的文與圖卻立即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不受控制地看下去,卻更加地欲罷不能,慢慢地,他眼中不知不覺積聚了幾許讚歎。
他聚精會神的模樣,讓司小苗血液中那股對排球的熱忱又燃燒起來。
她一骨碌地坐到了他的身旁,急切地問道:「怎麼樣?前輩,我這個『司式快攻』擬得好不好?有沒有哪裡需要修改的?」
瞅著她,眼裡的讚歎上一抹懷疑,「這裡面的東西真的是你寫的?」
司小苗用力點點頭,眼中寫著期待,「怎麼樣?前輩,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沒關係,我是一個可以接受任何批評指正的人,你千萬不要客氣。」
她興致勃勃又燃燒著無限熱情的眼眸,第一次激起江森的興趣與好奇。他的濃眉挑了挑,納悶地道:「我不懂,為什麼你那麼執意要我收你為徒?」
司小苗傻傻一笑,毫不隱瞞地道:「前輩,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訓練一支優秀的隊伍,打遍天下無敵手,拿到世界冠軍。」
她志氣高昂地又繼續道:「雖然目標與現實還有段差距,但只要前輩你肯收我為徒,傳授我一些致勝的技巧,相信憑我的努力加聰明才智,一定可以完成理想。」
乍聽到她的雄心壯志,江森先是一呆,隨即有種想笑的衝動。訓練一支球隊?拿到世界冠軍?
天啊!這個小矮人也未免太會做夢了吧!憑她……他搖搖頭,終於笑了出來。
「前輩,你笑什麼?」司小苗不解。
「沒什麼,你年紀輕輕的有這樣偉大的志向……很好。」
沒聽出他的揶揄,司小苗喜出望外地道:「真的嗎?你也認同我的偉大志向?」她手舞足蹈地拍了下手。「這麼說來,你是願意收我為徒了?師父在上,請受小徒一——」
「喂!我可沒那麼說。」
一句簡單的話,瞬間澆熄了司小苗的興奮之火。
「前輩……」她的眼中有哀求。
江森卻視若無睹。「小矮人,我還是那句老話,我只是一個平凡得不得了的老百姓,沒什麼本事收人為徒。」
聽他說得如此地斬釘截鐵,一道濃濃的失望與沮喪浮上司小苗眼裡,原本清澈無瑕的大眼立即黯淡無光。
她沮喪的模樣,說也奇怪,竟讓江森心中升起一種不忍的感覺,那黯淡的眼神,揪住他心中某條神經。
「不過,事情也不是全無轉圈……」最後,他竟然聽到自己的嘴說出這種「違背意願」的話來。
一道希望的白光重新從地平線升起,慢慢地照亮大地。
江森的臉上則出現一種尷尬的惱怒,「你先別高興,我只說未來發展誰也難預料,可沒說我答應。」
這「亡羊補牢」的解釋,司小苗哪聽得下那麼多……
第四章
司小苗「正式」拜了江森為師。
當然,這是她單方面的以為。
因為,在對方始終沒亮出「同意」字眼,卻又對她的「拜師論」不否認的情況下,她一廂情願地自動解釋為同意。
自那晚之後,前輩對她的態度好像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對她齜牙咧嘴、大聲咆哮,也沒有了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不耐煩。
這轉變,她雖不太明白其中的轉折,不過,她難得地分了一些腦神經去想,也得到一個結論——
誠意。
沒錯,一定是自己的誠意感動了前輩,再加上那套「司式快攻」,讓前輩對她另眼相看。
所以這幾天她總是暈陶陶的,心情快活得不得了。因為只要再挖出前輩那套致勝的秘訣,她的偉大理想實現之期將不遠了!
但,江森呢?
唉,幾天來,「歎氣」就是對她的評價。
這幾天,只要是練球的空檔,他一雙腿總會「自動」從七樓走到五樓。
不可諱言的,這小矮人對排球的熱情與精力,實在令他歎為觀止。
坦白說,知道她「偉大的理想」後,他根本沒把它當真,也不認為她能有什麼作為,只把它當做一個小女孩編織夢想的行為罷了。
然而,這幾天的接觸,卻讓他有些迷惑,甚至有些驚奇,因為,球場上的她,那種熱情與專注,真的令人眩惑,也立刻讓他瞭解到,他從頭到尾都低估了那個小矮人狂熱投入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