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的手指也威風不到兩秒,便被劈掉。
「就憑你……這個小矮人!」
「小矮人」這三個字又重重礙到司小苗的耳朵。她的雙眼又開始發紅、佈滿殺氣。
「又想打架嗎?來呀!」他挑釁地瞅著她。
看她猙獰的嘴臉,確實是不顧一切地想撲上去,要不是一個一同打球的歐吉桑叫了她,一場腥風血雨肯定免不了。
「司老師,怎麼撿個球撿那麼久?」
注意到現場的肅殺氣氛,歐吉桑好奇地瞄瞄她,又瞄瞄他,最後,自以為得到答案曖昧地撞了撞她的手——
「司老師,跟男朋友吵架啦?年輕人鬥鬥嘴難免嘛!」
男朋友?!
女朋友?!
「我呸!」
江、司兩人同時送出一個噁心嘔吐的表情給對方後,同時掉頭離開,默契好得不得了。
歐吉桑被這整齊劃一的「呸聲」,嚇了好大一跳。他拍拍胸口,滿臉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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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導課正式展開。
一大早,李延芳便到了學校。
原本,一大早到校的目的,是想整理一下輔導課要上的教材,誰知,才步出車棚,不遠處的花架旁弓身坐著的人影,就把她的注意力全引了過去。
誰這麼一大早有如此的閒情逸致,坐在這兒賞花?
帶著一半好奇與一半狐疑,她上前弄清楚。
然,看清楚那「賞花人」的背影,她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當是誰呢!原來是本校才子——「太極」張三封是也!
原本,她想直接跳到他面前,惡作劇嚇他一跳,卻在來到他的背後時,改變了主意。
瞧他這麼目不轉睛的,到底看什麼看得那麼專心?見他連自己來到他的身旁都渾然未覺,一股好奇令她也隨著他的視線眺向遠方。
這一看,哈!她陡地明白一切!
這三八「太極」,她立刻賊賊一笑,用力拍了對方的肩膀——
「喂!光用看的,人並不會跑到你的口袋裡。」
已成定位狀態的張三封,被她這麼一拍,三魂七魄立即被嚇出竅。
他驚魂未定地回過頭,一見李延芳,立刻氣急敗壞地抗議道:「李老師,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冤枉啊?我可沒故意嚇你喔!」李延芳故作委屈狀。「我已經在你旁邊站了好久,是你自己魂魄不曉得飛到哪裡去了……」
說到這兒,她猛地住了口,突然改以一種暖昧的語氣問道:「喂!太極,你看什麼看得那麼專心?」
「我……哪……哪有看什麼啊!」一道明顯的心虛閃過太極的眼角,但他卻企圖掩飾道:「有人在操場跳士風舞,我只不過看得有些人神罷了!」
由於與偉大的武當張真人同名,一開始,同事們喊他「太極」,只是玩笑成分居多,久而久之,卻也喊成習慣,他本人倒是與有榮焉。
他的掩飾一定相當拙劣,因為,李延芳用力劈了他一掌,「你騙鬼啊!那些阿公阿媽有什麼好看的。」
說完,她傾身向前,以一種前輩的口吻道:「我說太極啊,喜歡一個人光用『看的』,是沒有用的喔,要採取『攻勢』,才能把『人』據為已有。」
「我沒……」
「哎呀!你別否認了行不行?你喜歡小苗這事,在宣化中學本來就不是秘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對方的直言不諱,讓太極亟欲掩飾的表情,隨即洩氣般地垮了下來。
沒錯!他喜歡司小苗,而且喜歡得要命,喜歡到一天沒見到她,便覺得如隔三秋……
他垂頭喪氣的模樣,讓李延芳不以為然地用手肘撞了撞他。
「怎麼了?喜歡就去追啊!有什麼好唉聲歎氣的?」
「喜歡就去追」——這淺顯的千古名言他當然懂。
如果今天,他面對的是一位「正常」的女人,這招或許還能行得通,但偏偏……偏偏他愛上的這個女人,是個腦筋拐了八十幾個彎、說正常不太正常、說不正常又好像有點正常的「怪妹妹」……
唉!這就注定他的感情路多乖舛。
他這個人「幾乎」十項全能,他幽默、風趣、浪漫、多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然而,滿腹經論卻對他的愛情一點幫助都沒有,他完美的性格獨缺了這最重要的一項——運動細胞,也就注定死路一條。
從小,他就是個軟腳蝦,只要做一點激烈運動就會昏倒。而她,卻偏偏是個教體育的,而且是個只問「球類運動」,不問世事的大怪胎。
這樣沒有一點交集的兩個人,要如何譜出感人熱淚的「針線情」?
想想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奇怪,學校未婚女老師一大堆,要什麼類型都有,他卻偏偏誰也不愛,獨鍾情於她這個全校老師公認的大怪胎,這是前世孽緣還是因果輪迴,他實在弄不清楚。
「事情如果像你說的那麼容易就好了。」
他那垂頭喪氣的模樣,讓李延芳有些不解。
「怎麼?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小苗雖然少根筋又古怪了點,但她那個人很單純又沒心眼的,要有耐性一點。」
太極無力地瞟了她一眼,沒有答話,但眼中的沮喪不言可喻。
那一臉的沮喪,李延芳隱約有些瞭解。
她開始打量眼前的太極——
這太極長相雖不是挺帥的,身材也略嫌「粗勇」了一點,但……
算了算了,劉德華在她心目中也不過只有六十六分而已,再說,「君子不重則不威」,這太極幽默風趣,人緣也不差,配那個古怪的女人……勉強湊合還算可以啦!
她接著將眼神轉到球場,瞄了瞄正陪著一群「歐」字輩玩球的司小苗,大腦迅速地轉著。
好!就這麼辦!她那對超大的眼睛,露出了一道胸有成竹的笑意。
「太極,看在我跟你交情不錯的分上,本姑娘決定出馬幫你一把。」
「啊?」突然的話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弄清楚李延芳臉上那股陰笑代表的意義後,背脊突然一陣涼。
「不……不用了……」惟恐用說的還不足以表達,他的雙手還一陣堅定地亂搖。
開玩笑!跟這個字「八卦」、號「八婆」,別稱「包打聽」的「八」字輩恐怖人物扯一邊,下場肯定比叉燒包裡的「人肉」還淒慘,他可還想多活幾年。
李延芳沒注意到他眼底流露的恐懼,還當他是害羞不好意思,曖昧地推推他道:「哎呀!你別不好意思,大家都這麼熟了。
「不……是……咳咳!」他沒能將意思表達出來,因為他的肩頭重重地挨了一拳。
「別假仙了!其實,要對付小苗很簡單,只要投其所好就行了。」
「投其所好」四個大字像一道棒槌,重重地擊向他的心坎。天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去接近她那個「好」。
不料,他的反應卻被解讀某「怕事不竟」的擔憂,是以,李延芳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地保證道:「安啦!安啦!本媒婆出馬,一切OK。」
太極睜大眼、困難地嚥了口口水,「李……老師……我看這件事……還是不用麻煩你了……」
「喂!你這麼說就是不相信本媒婆的本事囉?」她不悅地睨了他一眼。「好,『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們馬上到球場找小苗。」說完,也不管太極願不願意,拉了他就往球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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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上,司小苗正汗流浹背地與一群阿公阿媽,打著沒有規則的排球。
他們圍成了一個大圈圈,球來就打,球到誰面前誰就接,玩得不亦樂乎。
「小苗,太極說想加入你們,可不可以?」還未到球場,遠遠地,拽著太極的李延芳就大聲吼道。
圈圈中的司小苗聞聲回頭,一見到他們,嘴角立刻漫上了笑。
「可以呀,歡迎張老師加入!」
一聽她生疏地喊自己「張老師」,太極心中又一黯。
全校老師,包括門口警衛伯伯、處理垃圾的清潔工嬸嬸,大家看到他,全是太極太極親切地叫,就只有她……
雖然只是一個稱謂而已,但「張老師」這個稱謂總讓人有種距離感。
好歹自己也約她吃過三次飯(雖然每次皆以郁卒收場)但早已應該跨過陌生疏遠的界限,但她卻始終如一地喊他「張老師」,這怎不令人頹喪到極點?
見他們來到,一位阿桑主動讓出了一個位置,向太極招了招手,「這邊!這邊有位置。」
一道尷尬的笑浮上太極嘴角眼角,人卻沒有移動半步。
「去啊!現在正是擄獲芳心的最佳時刻,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見他不動,李延芳拉拉他。
太極為難地望了她一眼,「我……不會打排球。」
李延芳一愣。「不會打有什麼關係?你到這兒重點又不是打球,去去去!」她把太極往圈圈裡頭推,沒把他那句「不會打」的嚴重性放在心上。
一位熱心的阿媽趨向前,把太極拉進圈圈中。
「來啊!一起來玩玩嘛!多些年輕人加人才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