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叔,你是想請他去寨中醫治夫人?」小李這下也感到事態嚴重了。
「宋青前輩已經死了,世上有能耐救治夫人的恐怕只剩他了,我們尋訪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找著,卻……趁大當家還沒來之前,我們趕緊再找找吧。」
「嗯。可是大叔,那段諼年紀輕輕,看來不過是二十出頭,他真有能耐醫治夫人嗎?」
「唉!我們已尋訪過那麼多名醫了,若他再不行,恐怕夫人就好不了了。」
媛萱聽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心中盤算著要不要現身,隨他們去救他們的夫人。微一沉昤,她否決了這念頭。這山寨的名聲並不好,寨主曹群行事乖戾,並非善類,何況她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還是不要插手管這檔子事好。
正想躍下樹離開時,突然看見另一棵大樹上躍下了一人。媛萱一怔,想不到除了她之外,還有人待在樹上。她凝目一瞧,心跳突地加快了起來,那人竟是不久前在酒樓中遇見的俊逸男子,看來他比自己還早到此地,這林子枝葉茂密,就算仔細察看也不一定看得出有人待在上頭,難怪她沒發現。
「還不下來,等著人家來圍捕嗎?」原來朗諍一離開酒樓便往這林子來了,而媛萱卻是四處閒晃了一陣才來的,所以他比她還早到。
媛萱一聽便知道他在對自己說話,她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些人又不是白癡,怎會不知道樹上可以躲人?再待下去遲早會被找到的。她躍下地,沒好氣地說:「像你這樣大呼小叫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在這兒似的,想不被圍捕都難。」
朗諍不由得笑了出來,「你不領情就算了,要走不走隨便你,我可要走了,免得被你連累,那可划不來。」
「你快走吧!我才不希罕。」
朗諍聞言淡淡一笑,舉步便走,但這林子只有一個出口,媛萱若想離開只得跟在他後面走,而她是非離開這裡不可的。
「你跟著我做什麼?」朗諍轉身問著媛萱。
媛萱心裡很清楚這個男人知道她跟著他的原因,但他偏要明知故問,擺明了是故意跟她過不去。
媛萱停下來,瞪著他,「誰跟著你了?你不會走別條路嗎?」
朗諍哈哈一笑,「是我走在前面,你若不想跟著我,自然是你改道。」
「哼!這條路又不是你開的,憑什麼要我改?」
兩人開始互不相讓地鬥起嘴來。他們雖是在口頭上針鋒相對,但她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他也明白她不是認真的。真是奇怪,這是兩人第一次交談,可是感覺上卻像是認識了許久一般。
正當兩人爭論不休時,朗諍聽到一陣馬蹄聲朝他們而來。「自認路是他們開的人來了,兩條腿終究比不過四條腿的,既然你不需要我幫忙,那你就自個兒應付吧,自求多福囉!」
可惡!淨說些風涼話!媛萱在心中咒罵,然後開口斥道:「你怕死就快走吧!省得在這見囉哩巴唆、礙手礙腳的。」
說話間,馬蹄聲越來越近,朗諍抱拳笑道:「那我先走了,兄台保重。」說完,他縱身一躍,不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人影了。
媛萱沒想到他說走就走,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本以為他是世間少見的英偉男子,結果一說到逃命溜得比誰都快。事已至此媛萱知道自己再跑、再躲也沒用了,都怪那臭男人耽誤她的時間,她索性優閒地靠著大樹等著。片刻,十餘人騎著馬圍在她面前,阻擋了她的去路。
「大當家,這人便是段諼。」媛萱認出說話者便是方纔那位小李。
曹群上下打量她一番,心想雖聽說段諼年紀甚輕,但也沒想到是如此俊秀的年輕人,心中不禁有些懷疑,他不客氣的說:「兄台既是宋青老前輩的弟子,想必醫術不錯,請隨在下回寨救治內人吧。」
媛萱見他神態倨傲的坐在馬上,本已不悅,再聽他話中隱含懷疑,忍不住冷哼道:「抱歉,在下醫術淺薄,夫人的病還是另請高明吧。」
「就算醫術淺薄也得去!」曹群提高了音量,「若是醫不好,少不得也要留下點東西作為懲戒。」
「大當家,這位段公子醫術高超,恐怕只有他才能救夫人了,您可得好言相請哪。」出聲者正是剛才的曾大叔?
「哼!在下沒空,若是你們山寨有什麼好玩的,我倒可以去看看,偏就只有一群長相醜陋又奇怪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去了反而礙眼,若沒別的事,請恕在下先走一步。」
「你既踏人本山寨的地盤,要去要留恐怕由不得你!」
「照你這麼說,醫術在我腦子裡,要救不救恐怕也由不得你!」
「閣下之意是不去囉?既然如此,留你這顆腦袋在頸上也沒什麼用。來人!拿下他!死活不論!」
「大當家,有話好說……」曾大叔還想勸阻,但媛萱已首先發難了。
她飛身而起,右掌劈向曹群,所謂擒賊先擒王,一旦她抓住了曹群,他的手下投鼠忌器,她才有脫身的機會。但能當一寨之主,武功自是不弱,曹群側身閃過這凌厲的一擊,乘隙回了一掌,媛萱人在空中無處借力,左手與他相擊後翻身後躍,待她身子一著地,四面八方的賊眾都圍了過來。
媛萱抽出背後的長劍,決定先砍馬,數騎被她逼得四處亂竄,最後這十餘人只好躍下馬背與她廝鬥。媛萱武功雖比他們高出許多,但對方人多勢眾,輪番上陣,讓她想乘隙搶馬都沒辦法。媛萱腦中也想過十幾種脫身之法,但對方比她還熟悉這林子,無論她上縱下躍都不成,她在心裡一歎,難道她段媛萱注定要命喪於此?
「大當家,請別傷了段公子!」曾大叔情急地喊。
「為什麼?」曹群對這位曾大叔倒頗為敬重。
打鬥中的媛萱無暇細聽他們在說些什麼,只有斷斷續續的語句飄人耳內。
「大當家,請您想想看,就算武功再高,又有誰能保證自己不會受傷?」
「當然沒有人能保證。想當年即便是武功高強的段雷霆,他在西土立堂時,與當地的幫派相鬥而身受重傷,他會死恐怕和這傷也有些關係。」
「這就是了。大當家,您再想想看,當初有回春手之稱的宋青前輩行走江湖時,為何黑道、白道都對他敬重有加,這原因何在?我想他的武功還是次要的,醫術才是大家最看重的,所以武林中必須要有醫術高明的人。」
「嗯,有道理。」
「我們雖不知段公子的醫術得到宋老前輩幾分真傳,但武林人士總不免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若我們殺了他,這豈不是會引起武林公憤?再說若殺了他,那夫人的病恐怕也好不了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向這小鬼低頭?!」曹群怒道。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曾大叔惶恐的說。曹群是一寨之主,怎能在部眾面前向個年方二十出頭的小鬼示弱?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曹叔,這段諼的武功這麼高,要不是我方人馬眾多,早就讓他跑了。如今我們沒法請他到山寨治病,若是為了怕引起武林公憤而放走他,那我們山寨不就成了讓人自由來去的地方?這要是傳了出去,我們豈不是成了武林的笑柄?還有被他殺傷的兄弟們,我要怎麼跟他們交代?這筆帳又該如何算?」
「這……」曾大叔一時之間也啞口無言了。
一陣打鬥下來,寨中兄弟已有多人受傷,雖說傷勢不重,但反觀段諼,他的武功實在高超,只有衣袖被割破,身上一點傷也沒有。相較之下,這事要是傳了出去,自己山寨的面子不知要往哪裡擺了。
「曾叔,我知道你的顧慮沒錯,但事已至此,咱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能生擒段諼自然是最好,否則也只有殺了他。就算有人知道此事,哼!武林中人凡是與自己無關的,多半是不會多事蹚渾水的,就算有人來找碴,咱們來個死不承認,大不了大幹一場也就是了,那又算得了什麼?」
「大當家,這……唉!」
媛萱隱約聽到他們的爭論,再看兩人的神態,便知道自己這回是凶多吉少了。她決定豁出去了,乾脆放手一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於是她劍法一變,像瘋了一般使劍,嚇了眾人一跳,但這樣一來她氣力耗損得更快。
突然間,起一陣馬的嘶嗚聲,十幾匹馬朝他們奔過來,打鬥中的人登時亂了手腳,媛萱見狀大喜,這是個絕佳的逃命機會!
「上來!」
媛萱循聲看去,竟是方才淨說風涼話的男子。她毫不猶豫地拉住他伸來的手,躍上了馬背,坐在他的身前。
馬兒載著兩人一陣狂奔,不久便將那群賊單遠遠拋在後面了。
輕風徐來,吹動媛萱的發,朗諍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低頭凝視懷中的人,只見頸項優美、膚如凝脂,心想:若他是個女子,必定會是個天仙般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