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得容易,要偷溜可沒那麼簡單。石鈞崇派人不分晝夜地盯著她,她的房間四周所有能進出得了人的門窗、通道全有人站崗,無論她走到哪一定會有至少一雙以上的眼睛盯在她身上,沒有片刻鬆懈,連她上個茅房,四周也都圍了人看著,除非她會飛天遁地,否則她是逃不出去的,唉!這可怎麼辦才好?
就這樣過了幾天,這日媛萱待在房內苦思對策,突見香香漲紅著臉氣沖沖地進來,一句話也不說地用力擦著桌子、櫃子,媛萱感到很納悶,看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了。
「我的香香好姑娘,要是我房內這些東西讓你不舒服,我叫人把它們扔了就是,你可別跟自己的手過不去,擦壞了你的玉手我可捨不得。」
「小姐,我……」香香欲言又止,抿抿唇又不說了。
「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嗎?快告訴我是誰,我去幫你出這口氣,我倒要問問他是跟誰借的膽子敢來欺負專門供我欺負的人?」
香香被她逗得咧嘴一笑,旋即又愁容滿面,眼圈也紅了,「小姐你人這麼好,卻被別人說成那樣,真是太不值了……」話甫出口,立即驚慌地掩住,後悔自己的多嘴。「小姐,我……我先出去了……」
「香香,等等!」媛萱攔住她,笑道:「原來是跟我有關,真是傻丫頭,別人說什麼讓他們說就是了,瞧你氣成這樣,我還以為是誰欺負你了呢。」
「可是,小姐,你不知道他們說得有多難聽,我氣得真想撕爛他們的嘴!」
「還好你沒做,否則你又不會武功,這麼衝動只怕有十條命也不夠人家殺。」
香香臉一紅,「我……我是有衝過去要打他們,可是拳頭才舉起來就被抓住,他……那個人說不打女人……」
媛萱先是一怔,旋即忍不住笑出來,而且越笑越大聲,止都止不住。
「小姐——真虧你還笑得出來,人家聽了都替你難過死了。」
「好啦,我知道你待我好就行啦,真是傻丫頭。你告訴我,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你是在哪裡聽到的?」
「我今天上市集買東西,聽到一些武林人士在談論,他們……唉!算了,香香不說了,他們根本不認識小姐,只會亂說一通,小姐不聽也罷。」
「他們既然是在談論我,是好是壞我多少也該聽聽嘛,你告訴我,我不會難過的,我只是想知道,心中好有個底啊,你說是不是?」
「這……香香說不出口……」她感到為難,小姐說得也沒錯。
媛萱忍不住笑了,「你就當是在說一個不相干的人就成啦。」
香香拗不過她,只好大略轉述:「他們說小姐你在風雲堡已……已失了貞節,說不定不止那陸朗諍……呃,還說莊主還真可憐,要撿……撿……」
媛萱自是知道他們說的是撿破鞋,她微微一笑,「沒關係,說下去。」
香香咬著唇,只好接著說:「有個女人說,小姐臉……臉皮還真厚,居然敢回來見莊主。小姐,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他們還說了什麼?」
「沒……沒有了。」
「香香,你根本就不會撒謊,幹嘛騙我呢?閒言閒語總是加油添醋的,我怎會不瞭解?既然都說了,你就說完吧。」
「小姐,他們說,風雲堡怎能任你自由來去?八成是小姐瞧陸朗諍生得俊,自個兒迷上人家,現在被玩膩了才被趕出來的,如今不甘寂寞回來纏著莊主,說不定是別有用心,否則怎會如此不知羞恥?還有人說,聽說小姐長得美如天仙,就算是破……莊主也無所謂。總之他們的言語污穢、不堪入耳,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人生氣,可惜我不會武功,否則我一劍就把他們都給殺了。」
媛萱沉吟半晌才笑道:「算了,香香,日後若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千萬別衝動,不理他們就是了,否則你自己可危險得很,我不想因為我而使你受累,知道嗎?」
「小姐,難道你聽了都不生氣、不難過嗎?」
媛萱搖搖頭,「在這世上,我只在意一個人的想法。算了,他們說得越不堪,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我心中早有準備了。有些人就是喜歡道人長短,要是沒什麼事讓他們說,他們會覺得日子太無趣了。總之,那些話我是不會在意的,你也別再氣了,嗯?」
香香不太懂媛萱的話,可是也不知要從何問起,只好嘟著嘴嚷道:「小姐都不在意了,我這做下人的氣死也沒有用。」
香香收拾東西退了出去,媛萱則陷入沉思。風波漸漸起了,接下去還不知會演變成怎樣,若她趕緊離開,說不定會好一點,她在心中想著。再說,腹中胎兒可是不會等人的,一定要在肚子大起來之前離開才行。
她走出房間仰望天際,心中一歎,朗諍啊!這樣的報復結果,你可還滿意?
媛萱早已習慣有人盯著,她腦中不停地轉著逃脫的方法,邊走邊考慮硬闖的可能性,同時不著痕跡的注意何處守衛較鬆散好乘機脫逃,這就是她每天都挑不同時間出來閒逛的原因。
突然,有男女談話的聲音傳進她耳內,她瞧見不遠處的亭子內有一男一女在說話,原來是石鈞崇以及周妤芯。媛萱好奇心起,想偷偷觀察兩人的「交情」到何種程度,於是躲在樹後偷瞧。
「鈞崇哥哥,我聽說你預備向武林公開此處,如此妥當嗎?我擔心陸朗諍會……」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雷霆山莊養精蓄銳了這麼久,實力不比從前差,想那姓陸的也不敢貿然前來,若他敢來,哼!我會教他來得去不得,趁早了結這段恩怨。」
媛萱聽了心中一驚,兩方的實力如何她並不清楚,但她忍不住開始擔心了。
「看你這麼有把握我就安心了,還有一件事……是關於萱姊姊的。她在風雲堡時,失了貞節的傳聞咱們已略有所聞,如今她回來,外邊的人更是說得污穢不堪——」
「住口,別再說了!」石鈞崇怒聲打斷她的話。
「你不想聽我還是要說,鈞崇哥哥,你不覺得她能成功逃離風雲堡是件奇怪的事嗎?她自己又做何解釋?」
「我不需要她解釋,你怎麼也和外人一樣?」
「我是關心你呀!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說你嗎?他們恥笑你是個撿破鞋、惑於女色的儒夫,你知道我聽了有多難過嗎?」
「理那些謠言做什麼?當作沒聽到不就得了?我不在乎人家怎麼說,這些閒言閒語過一陣子自然會消失的。」
周妤芯表情哀痛地看著他,「你不要再騙自己了,人們不會這麼快就忘掉的,日後只要是跟雷霆山莊、風雲堡、你、萱姊姊,甚至陸朗諍扯上關係的事情,人們就會勾起回憶,不斷地猜測、談論,這個陰影會跟著你一輩子的……」
「夠了!妤芯,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別再說了,世人大都冷酷無情,咱們怎能跟他們一般?」
「鈞崇哥哥,你心中的苦難道我看不出來嗎?好好的一場喜事演變成現在這種局面,他們段、陸兩家的仇恨,受害的卻是你,對你太不公平了!」
「我叫你別再說了,你聽不懂嗎?老莊主是我的恩師,萱兒與我是青梅竹馬,何時分過彼此?你再說下去我可要生氣了!」
周妤芯流下淚,朝他吼道:「她既然想走,你為什麼不讓她離開?我不懂、我不懂!她都已經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娶她?!為什麼?我到底有哪點比不上她?你告訴我!」
「妤芯……」石鈞崇怔住了,這些日子以來他一顆心全繫在媛萱身上,妤芯對他而言就像個可愛的妹妹,他從未想到她會對自己暗藏情意。
周妤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她衝動地勾住他的脖子送上香唇。石鈞崇打心底受到撼動了。
她偎在他懷中流著淚喃喃道:「鈞崇哥哥,我喜歡你,喜歡得心都疼了,你知道嗎?」
石鈞崇這輩子從沒享受過這樣的柔情蜜意,只因從他懂得男女情愛以來就認定了段媛萱,偏偏媛萱對他從沒表現過這等熱情,連撒嬌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且每次都是在有事相求的時候,這教他如何處理眼前的狀況呢?
媛萱躲在一旁暗暗喝釆,這女孩她欣賞,石大哥就是需要這樣的女孩子喜歡他,才有可能救他脫離苦海。她正想舉步離開,突然聽見身後一名男子喚道:「段大小姐,天氣已經轉寒,你穿得如此單薄只怕要著涼,還是進屋中歇息吧。」
媛萱差點跌倒,盯著她的人向來不敢主動跟她說話,而這會說話的正是雷霆山莊的「狗頭軍師」朱瑞羽。瞧他正經八百地說話,可是骨子裡全不是那回事,若真怕她著涼,故意說那麼大聲做什麼?
媛萱轉身瞪他,「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