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教人難以理解的是,那個得天眷寵的混蛋小子明明看起來一副靈逸出塵的模樣,心性卻又為何如此這般的冷酷無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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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從潼關附近折向東流,又進入一個峽谷,三門峽就在此峽谷的中間,是黃河最險峻的峽谷河道之一,兩岸陡峭,相距僅二百五十公尺。
峽口河上有兩座大石島,北名神門島,南名鬼門島。兩島把河水分成三股,像為黃河開了三座大門,從北而南稱為人門、神門和鬼門,三門峽因此而得名。
而三門中以神門最深、鬼門最險、人門最淺,此時,在細如銀絲般的綿雨中,右岸峽谷的最頂方,有道修長的人影悄然佇立,蹙眉凝視著那最險的鬼門。
「該死,鬼門已經出現裂縫了,難怪會溜出那麼多瘴鬼瘟神,這下子,後續工作可是沒完沒了的了。呿!又得做白工了,那可是……」話未畢,他似有所覺地驀然回首,「咦?怎麼又是她們?」隨即退後幾步轉到一株蒼勁的松樹後,倏忽消失不見了。
頃刻間,那位嬌憨純真的七公主和小侍女翠兒也隨後出現了。同樣的,兩人一到,就凝神仔細地端詳鬼門。
「老天!七公主,鬼門快破了耶!」翠兒吃驚道。「您瞧,好大的裂縫喔!」
「哇!真的耶!好大好大的裂縫喔!」七公主兩顆眼珠子睜得大大的,表面上看起來是擔憂,可語氣聽起來卻有九成是興奮,是那種「好有趣、好好玩喔」的興奮。「奇怪,西二太子呢?他怎麼還沒出現呢?難道這不是該他處理的嗎?」
「西二太子?」翠兒不屑地哼了哼。「那個傢伙總是分不清正事和閒事,這會兒肯定又不知跑到哪裡去鬼混了,說不定早就忘了這事兒呢!」
「咦?你是說西二太子嗎?」七公主愣愣地問。
翠兒頓時白眼一翻。
天哪!跟公主講話真的很累耶!
「廢話,咱們現在不正是在說他嗎?」她受不了地忿忿道:「西二太子那人最不可靠了,可他偏偏愛出風頭,現在可好,瘟鬼都溜出來了,他還沒見個影兒,到時候要是讓瘟神有借口來湊熱鬧,看他怎ど收拾。」
「可……」七公主吶吶地開口,「那相柳(九首人面蛇)沒他們宮裡的收妖瓶就收伏不了啊!不讓他辦要讓誰辦?」
「那就讓大太子負責嘛!」翠兒說:「那二太子讓他吃喝玩樂是一級棒,可教他幹正事的話,就沒啥好冀望的了,這不都是公主自已告訴翠兒的嗎?怎麼現在還來問我?」
「是嗎?」七公主偏著腦袋,頗為困擾地想了一下。「我好像不太記得了耶!」
翠兒不覺沉默了好一會兒,繼而放軟了語氣柔聲安撫道:「不記得就算了,公主,反正那也 不是多重要的事。」反正她總會慢慢想起來的……吧?
「可是真的很奇怪耶!」七公主迷惑地抓抓耳後。「我好像忘了好多好多事,不管怎ど想都想不起來呢!」
「因為您大病了一場,公主,」說著,翠兒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心虛地迴避開公主那雙單純信任的大眼睛。「一個多月前您大病了一場,因為那場病而忘記一些事也是……呃!很正常的。」
「咦?我病過嗎?」七公主似乎更困惑了。「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因為您病了嘛!」翠兒有點心慌地提高了聲音。「反正您已經痊癒了,忘記一些事又有什麼關係呢?」
「唔!說的也是。」聽話的乖寶寶立刻丟開那件怎麼也想不通的事,兀族去盯著鬼門直瞧了。「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應該趕緊去把二太子給找出來?」
「哦,天啊!」才剛因為公主放棄追問而鬆了口氣的翠兒,聞言,再次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公主,等咱們找著人,鬼門早就破了啦!」
「對喔!」七公主喃喃道。「也不曉得上哪兒去找,等找到了,不要說鬼門,就怕連喪門都垮了。」
「就是說咩!」翠兒直點頭。
「可是,翠兒,」七公主瞧著那鬼門,真的開始擔心了。「頂多再過個片刻半晌,恐怕那鬼門就會……就會……」她沒再說下去了。別看她平常傻呼呼的,該知道的事、該盡的責任、該有的能力,她還是一樣都不缺,因為她並不是把所有的事全都給忘了,只是忘了某些特定的事而已。
「咦?片刻半晌?」翠兒吃了一驚。「這麼快?」
「可能還會更快呢!」七公主咕噥著。「翠兒,我……我知道這不關我們的事,可是……可是咱們也不能真的就這樣放著不管吧?要是真讓鬼門破了,麻煩可就不是普通的大了耶!」
那還用說,先不管鬼門破了之後會在人間惹出多少浩劫,光是上面的「大老闆」追究下來,就不單只是西王宮的問題而已了,有九成還會連累四大王宮,統統跑不掉連帶責任!
可就算明知是如此,他們又能如何?「對、對!公主您說的都沒錯,但是,咱們又沒有西太子他們宮裡的收妖瓶,能幹嘛咧?」這個才是最大的問題吧!
「啊!是喔!」七公主恍然道,好像現在才想通這個天大的道理似的。「我們沒有他們的收妖瓶,又能幹嘛?」
「當然是!」翠兒暗暗鬆了一大口氣。「好了,公主,咱們還是另外想辦法吧!這種事實在輪不到咱們出頭。」總而言之,她的正職是七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可不想再兼職當七公主姑奶奶的老鼠誘餌,沒事呼天喊地的到處亂竄。
那真的很沒面子耶!
如此暗忖著,翠兒轉身就想領頭先落跑,免得公主又給她去想到什麼有的沒有的,那就不太美妙了!
可惜她的動作委實不夠快,才不過半轉過身子而已,她就聽到那位腦袋少根筋的寶貝主子豪氣萬丈的聲音。
「好,既然收伏不了,翠兒,那咱們就卯上去殺了那條九頭蛇吧!」
翠兒瞬即僵住。
不……不會吧?
「嗯哼!這樣王兄王姊們以後就不敢再嘲笑我了!」
像個木頭人似的喀喀喀,翠兒僵硬地轉回身來,臉色都發青了,現在若是有人拿根手指頭輕輕地戳她一下,她肯定就會倒地不起了。
「公……公主?」
可七公主那張純真的臉龐此刻卻是氣勢磅磚、光芒萬丈,根本沒空去注意到可憐的小小侍兒就快昏倒了。「瞧瞧你家公主我怎麼收拾那條小蛇解救天下萬民吧!」話說的是慷慨激昂,說穿了,還不只是想耍耍威風而已。
不是吧?這位寶貝公主那種倔強好勝的死性子就是不肯改嗎?
想著想著,她的臉色更是發綠了,「公主,您……您不是在開玩笑吧?」翠兒困難地嚥著口水。「殺了它?請問您要用什麼殺呀?哭死它?還是用口水淹死它?那相柳在上古時候可是水神共工的臣子耶,它的妖力咱們哪應付得來呀!搞不好……搞不好還沒動手,咱們就先被它給當點心吞了!」
「安啦、安啦!」七公主猛拍胸脯。「不過是一條小蛇而已,有公主我在,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就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才可怕呀!要不她早就蹺頭了啦!
「小蛇?」翠兒那張臉更苦了,「是喔!咱們是剛好只夠塞它牙縫的小蛇。」她忍不住喃喃嘀咕著。「我說公主啊!還是不要吧!要是真出了什麼事,翠兒回宮後該怎麼交代呀?」或者索性不要回宮算了,從此亡命天涯、流落他方應該也不賴吧?
她猶在這邊煩惱未來的出路問題,七公主卻已經在那邊興奮地直搓手,準備好好地大展身手一番了。「好,翠兒,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那就這麼決定了喔!」
咦?居然給她裝作沒聽到。
「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耶?還敢問她該怎麼辦?
不敢相信地翻翻白眼,翠兒正想回主子一句「我哪知道該怎麼辦呀」,可轉念一想,要是她真這麼回答,主子肯定會自己拗些白癡主意出來,到時她不是死得更慘嗎?於是,三聲無奈的長歎後,她又開始猛扯頭髮了。
這種事要是多來上幾回,肯定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變成禿頭了!
好吧!既然是主子自己來問她該怎麼辦的,那麼;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羅!所以,她如果不好好把握這種機會整整主子的話,是不是太對不起某人了呢?
當然是!
於是,偷撇出一抹賊賊的笑容好好地笑了一會兒後,翠兒就開始說了。「這個嘛!我記得公主身上好像有個淡黃色的……」不料,她的奸計才剛撰出序文的頭兩句來,主子就突然雙眼一亮,脫口便是興奮的一聲「啊」,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精心策畫。
「對喔!我怎麼給忘了?那個香包嘛!」七公主一邊大叫,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模樣很奇怪的香包。說是香包,可那味道卻熏得教人頭發昏。「這個可以引出相柳,對吧?然後呢!你就去引它出來追你,那我就可以乘機扁它了,對吧?對吧?」說完,七公主還得意地揚起下巴等待某人的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