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按時趕到地。」他已經開始向那片叢林裡走過去了,「相信我,你會很高興的看到這些的,除非——」他停了一下,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除非你是一個膽小鬼。」
膽小鬼?離開她安全的座位,跟在山姆.多諾文那修長的雙腿與寬闊的肩膀後面走進那些秘密的、充滿了誘惑的叢林?她這麼想真見鬼!但是她不會讓他知道她的想法的。不管叢林中安排了什麼陷阱,山姆是她的僱員,她一定要記住這一點,他們之間只有生意關係——即使前面等著她的是一間臥室,一個婚禮儀式,一個難以預料的巖崩,一個熾熱的吻,它仍在回憶中燒灼著她的心……
「老闆與僱員。」她默默地重複著,磨磨蹭蹭地走進那片覆蓋著青籐與樹葉的叢林中。叢林中瀰漫著一片濕熱的霧氣, 她用袖子擦了一下汗涔涔的額頭,希望能發生成千上萬個災難來讓他自信的嚮導謙虛一些。她向前面望去,看到他那修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一片綠色的樹簾後面了。坦率地說,他能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是等待她!她舒展了一下肩膀,跟在了他的身後。
「多諾文,我不能忍受這麼做,」她大聲說,「我同意讓你繼續做我的嚮導,但是如果這種事情重複發生,除了重新考 慮一下我在今天早些時候做的決定以外,我沒有別的選擇。」
當她推開擋在前面的厚密的樹葉時,她的聲音消失了,她看到了腳下的奇景。
她站在石灰岩懸崖上,注視著腳下的那一片山谷,它們就像是從她的夢境中變幻出來的。陽光像粘稠的蜂蜜一樣傾瀉在山谷裡那些蔥蘢的樹木上,一叢叢的鮮花開得分外茂盛,就彷彿是五彩繽紛的彩虹。清新的風撫摸著她的臉,風中混合著成千上萬種盛開的花朵的芳香和泥土的深沉而神秘的氣味,讓她心醉神迷。在山谷的上方是一條又高又大的瀑布,它那四濺的水花縈繞在輕薄的雲霧裡,如同一條生產銀幣的流水線,向森林裡傾瀉下閃閃發光的清水。
現在,我理解了為什麼褻瀆這條山谷要受到死刑的處罰,下去,「你是一個好男人,我的意思是,你向我道了歉,這需 要很大的毅力。但是我們只是生意關係,不能再多了,也不能再少了——」
「聽著,」他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你說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你說我道了歉是什麼意思?我沒有道歉,道歉的 是你。」
諾艾爾僵硬地將手臂垂在體側,這裡美麗的景觀讓她忘在了腦後。「你是什麼意思?我在電台中聽到了你道歉的話,你說你很抱歉同我吵了架,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見鬼。」他開始用手指搔著頭髮,「你在步話機裡對我說的正是這些話,你為什麼要否認呢?」
「因為這不是事實,我從來沒有道過歉,但是我想也許你是無法忍受欠女人某種東西。」
「除了那個女人說謊之外。」他開始反擊』了。
「說謊?為什麼,你……」她握緊了拳頭,由於憤怒而發抖,她還以為她可以信任他呢,她已經信任他了。「我還以為 你很有性格,我還以為當你要求我不要再談這件事時,是出於對我的誠心。」
「但是的確——」他的話停頓下來,他用銳利的眼神望著她,「等一下,你以為我道了歉,我以為你道了歉,如果你沒 有道歉,我也沒有道歉,那麼是誰……?」
他們互相注視著對方,答案在他們兩個人的心中同時產生。
「愛因斯坦!」
(接收自當地的英特網,在伊甸園營地西南角的行李箱上)
她默默地想,如果有人玷污了這塊美麗的地方,連我也要殺了他。
她從眼角的餘光中捕捉到了山姆的行動。她轉過頭去,看到多諾文走到了懸崖邊,面向著她將他的手臂伸展開。「歡迎 你到樂園來,甜心,歡迎你到伊甸園山谷。」
「它是如此……」她搖了搖頭,對這個奇跡般的秀麗景色笑起來,「我受過這麼多年的高等教育,可是我想不出一個詞 來形容這個山谷。」
「那就不要想了。法國殖民者稱它為伊甸園,但是當地的土著稱它為『上帝漫步的地方』。在我個人看來,我認為世界 上最美麗的花園同這裡比起來也要相形見絀。」他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就像是一場正在醞釀的暴風。「這裡的景色不在觀光旅行之列,諾艾爾,我從來沒帶任何人看過這個地方——直到現在。」
他那具有穿透力的凝視捕獲了她,在她的心中引起了莊嚴的激情。她看到了他對這片山谷的癡情的迷戀,她的內心也產生了同樣的依戀。他是自然力量的化身,他就像是這裡的一道風景線,就像太陽,岩石,野外的風,她那充滿了熱情的清教徒式的內心渴望著他。她想讓自己迷失在他那颶風般的親吻中,想要讓自己融化在他潮汐般的擁抱裡,想讓他陽光一般強烈的激情燒灼她,直到……
直到十天以後,他又投向另一個顧客,另一張床。
她猛然從他的凝視下清醒過來,她那冰冷的肅穆的表情又回到了她的臉上。她及時地意識到自己正站在比她面前的懸崖危險百倍的人生懸崖邊,她幾乎犯下了一個同她母親一樣的錯誤,她的母親愛上了她有魅力的不忠誠的父親。
「山姆,我……」她頓了一下,仰起了她的下頦,繼續說愛因斯坦一文本:我不理解,這應該行得通,道歉對他們來說應該是一個符合邏輯的程序,計算結果表明可以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言歸於好。
粉紅一文本: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我們一定做錯了。
他們將我們連同這些行李一起堆到了這個角落裡,而他們卻去搭帳篷去了。他們甚至不同我們說話。
愛因斯坦一文本:更糟糕的是,他們之間也不說話了。
粉紅一文本:如果他們之間的情形還是這樣,我們永遠也解決不了方程了。
愛因斯坦一文本:別擔心,寶貝兒,我們會解決的,我們還有兩周的時間可以讓他們重歸於好。考慮到孤獨的因素與他們之間的性吸引,我得說優勢還在我們這一邊。
第七章
山中歷險
諾艾爾·瑞沃爾博士比他所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沉默,多諾文一邊思忖著,一邊望著他的老闆給自己倒了一杯早餐咖啡,若有所思地走到營地的另一側。在他們到達目的地的這三天裡,她說過的話通常只有幾個詞,例如:將某件設備移過來,或者是給我讀一下數字盤上的刻痕。她一直不讓他休息——她隨身帶來的設備要測量諸如磁共振與土壤標本等多項數據,而這些測量隨時需要有人看守,並將測量結果準確地記錄下來。這是一件枯燥得要命的活兒,但是酬金卻是天文數字,於是他很樂意地做這些——如果他為之工作的這個女人始終戴著保護面具的話。
不幸的是,夢想一直讓他徹夜不眠,讓他望著繁星密佈的夜空,想像著另一個諾艾爾的樣子,她與那個穿著一身岩石鎧甲的諾艾爾是完全不同的。
「多諾文,請你到這兒來一下好嗎?」
「這是我主人的聲音。」他咕噥著放下了手中古老的地震儀,他正在給它上油。他一邊向她走過去,一邊從牛仔褲後
面的口袋裡抽出手帕,將手上的油擦乾淨。
她正彎腰俯在一張折疊桌前,研究著鋪在桌面上的地質學地圖。她穿著名師設計的茶色旅行短褲和纖塵不染的襯衫,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洋娃娃。
上帝,我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需要我了,甜心?」
她抬起頭來,對他自信的語調感覺到僵硬。「你至少應該顯得禮貌些。」
「禮貌需要額外付錢,」他將大手帕塞進了牛仔褲後面的口袋中,聲明著,「你最好學會在沒有禮貌的環境中生活…… 除非你能讓我看到你值得我表現出禮貌來。」
這些尖刻的話讓她的下頦繃緊了,她的眼睛裡閃爍著憤怒的火焰,似乎她想要殺人。
至少我總能讓她將真實的一面顯露出來,當她轉身回到桌子前,繼續盯著那張地質學地圖研究時,他心裡暗暗地想著,見鬼,我要盡可能地將她的熱情釋放出來。
「你瞭解山谷南面的那些古老的洞穴嗎?」她指著桌子上的四分儀問。
他走到她的身後,越過她的肩膀看著那張地圖,「我只瞭解我們應該遠離那些地方。那些洞穴發育在石灰岩岩床上,流 水與植物分解後產生的酸性物質早已經將岩床腐蝕了,那個地方像蜂巢一樣,隨時都會崩塌,幾乎沒有人敢到那個地方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