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女人?包括我那臉紅的新娘?」
她的臉紅了。該死,多諾文是她見過的最粗野、最令人感到刺激的男人——想到與他的婚姻,她的心就像超速行駛的賽車一樣。這是不公平的,她搜腸刮肚想尋找出一些具有反擊力量的話來。「抱歉,我太忙了,恐怕擠不出五分鐘的時間。雖然你用不了多少時間。」
她希望這些話會讓他感覺到受到侮辱,可是相反,他的笑容充滿了暖昧與放縱,幾乎偷走她的心。白色的牙齒在他被陽光曬黑的臉上閃耀著,讓她想起了孩子們童話書中的那條很壞的狼。
最好整個吞下你,親愛的。
「哦,我最短可以堅持十分鐘,甜心,我保證能讓你尖叫起來。」
她的臉上失去了血色,不僅對他的話感到震驚,也對自己內心的衝動感覺到目瞪口呆。她內心中-的某個精力充沛的角落正渴望著冒險。「我……我從不尖叫。」
他的笑容消失了,「哦,那麼害羞。」他說,目光又落回到前面的路上。
該死的男人!他總是讓她感到尷尬和憤怒,使她無法停止想像他讓她尖叫起來的情景。她繃緊了下頦,憤怒使她將一貫的誠實扔到了風中。「實話告訴你,哈洛德和我過著——我的意思是,過著非常完滿的性生活。我們互相尊重,互相信任——像你那樣粗野墮落的舉止根本不會發生。」
「好的墮落勝過沉淪。」他咕噥著。
「我不是——該死,沒有什麼調查計劃能值得我花兩周的時間同你在一起。」
、「是的,對我來說這也不是野餐,甜心。」
「最後一次告訴你,我不是你的……」她咬緊了牙,重新調整著在她心中已所剩無幾的自制力,「放我下來,我要再找一個嚮導。」
「像什麼樣子的?迪文羅格斯兄弟?」
「至少他們不假裝關心——」她停了下來,及時將那句能讓自己變成傻瓜的話咽進肚子裡,「找什麼樣的新嚮導是我的問題,同你無關。立刻放我下來,你被解雇了,多諾文先生。」
「正合我意!」他看了她一眼,「我早應該知道被女人僱用是什麼樣子,和她們在一起我的運氣從來沒有好過。」
同女人在一起沒有好運氣?他昨天晚上說什麼來著?她的第一個念頭是他同她開了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即使是她憤怒的心也無法讓她忽視他話裡的真實性,無論如何,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曾經受過傷害。她不想思索這個問題,她不想相信他,她也不想關心他。
從盤繞在她膝蓋上的電腦裡傳來了一聲電子重音,打斷了她紛亂的思緒。
「停車!」
諾艾爾嚇了一跳,她低頭看著那台小電腦。
「愛因斯坦,發生了什麼——」
「問題,嚴重的問題,在前面,哦,巖崩。」
多諾文立刻將吉普車停了下來,在座位上站了起來,眺望著他們前方的路。
「我沒有看到任何巖崩的跡象,我也沒有聽到聲音,這條路一直到拐彎處都非常安靜。」
「轉過拐彎處,」愛因斯坦快速地說,「另一邊。音頻傳感器收到了一些信號,最好去檢查一下。」
多諾文將手掌在眼睛上合攏起來,向萬仞絕壁眺望著,「發生在這些火山中的巖崩是非常嚴重的——而且聲音非常大,你確信你聽到了某種聲音嗎?」
「當然它確信,愛因斯坦的音頻傳感器是用在衛星上的最尖端最複雜的儀器;此外,他不會說謊。」她將愛因斯坦放在 一邊,準備從吉普車裡跳下去,「我去檢查一下。」
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按回到座位上。「我會去檢查的。實事求是地說,我現在還是你的僱員,只要我 還拿你的錢,我就要為你冒險。」他在身邊尋找了一圈,從行李中拿出了軍用的步話機。
「它已在儀表板上調到了民用電台頻道,如果我遇到了麻煩,你要盡快離開這座山,巖崩擴展的速度非常快。」
她望著他離開,目光一直注視著他高大矯健的身影,直到他轉過了拐角,從她的視野中消失。即使在這時,她仍然呆呆地望著路著盡頭。恐懼的戰慄從她的肩膀上掠過,就像是一把又冷又濕的樹葉。如果再發生另一場巖崩怎麼辦?如果他受傷了怎麼辦?或者——
「為他擔心了?」愛因斯坦問。
諾艾爾的身體僵直了,「一點也沒有。」
愛因斯坦的內部程序在運作。「那麼,你的呼吸為什麼加快了,你的心跳速度也增……」
「好了,我為他擔心了。」她坦白地說,「我的意思是,他是一個人,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受到傷害。」
愛因斯坦的內部程序再一次活躍起來。「你喜歡他,是嗎?」
諾艾爾注視著膝蓋上的這台多嘴的電腦,「你為什麼小題大作?我認為他是有腳類動物中最低等的生命形式,他妄自尊大,自以為是,肌肉發達,從不向別人道歉。」
「那麼,如果他道歉,你會喜歡他?」愛因斯坦問。
「不,但是我會考慮的—一」她頓了一下,意識到她說了些什麼。只有傻瓜才會給像多諾文這樣的惡棍第二次機會,她 是怎麼想的!「不,我不會的,無論如何,這沒有什麼關係,因為他不打算道歉,像他那樣的男人不知道道歉。」
「但是如果他……」愛因斯坦停了下來,他內部的中央處理系統加快了運行速度,「是,粉紅,我也正是這麼想的。」
「粉紅?」諾艾爾回頭望著放在吉普車後面的小電腦,那台電腦用粗糙的繩子牢牢地捆在那些設備的頂端。粉紅的無線通訊燈正一閃一閃地亮著,表明它正通過內部網絡與愛因斯坦進行交談。
「你說『我也正是這麼想的』是什麼意思?」
愛因斯坦沒有回答,它沒有時間回答,就在此刻,那台舊式的民用電台頻道在儀表板上發出了「辟哩啪拉」的聲音。
多諾文!
「哦,我的上帝,他受傷了!我必須去幫助他。」
「先聽一聽信息。」愛因斯坦理智地提出建議。
當然,它說得對,驚慌對任何人來說都無濟於事,她需要收集——下信息,判斷出山姆遇到的是哪種麻煩——這種麻煩有多麼嚴重。她將恐懼壓在心底,彎腰靠近電台,調整著波段,盡量避免靜電的干擾。
「該死,多諾文,如果你讓自己送了命,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她顫抖的手指終於找到了信號,多諾文的聲音不時被靜電的干擾聲打斷,雖然有些單詞發音模糊,或者意思被扭曲了,以至於聽起來根本不像是他的聲音了,但她還是抓住了他話中的要點——她聽到的內容比她在這個充滿了驚奇的小島上遇到的一切事情更加令她震驚。
山姆·多諾文正在向她道歉!
多諾文站在石灰岩懸崖的邊緣上,一隻手叉在腰中,巡視著陽光燦爛的山谷。「那些高科技的東西真麻煩,」他一邊 咕噥著,一邊遮擋住眼睛,搜尋著遙遠的山谷中最近發生巖崩的跡象,「這個地方多少年以來都沒有任何動靜了。」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感到發自內心的釋然,電腦弄錯了,巖崩——哪怕是規模最小的一種——都會堵塞住那些崎嶇的孤寂的山間小路。他不喜歡去想如果突然之間有巖崩發生,他的吉普車會怎樣;或者那些脆弱的電腦設備會怎樣;或者她會怎樣……
他一邊想著,一邊將一塊孤獨的卵石踢到了遙遠的山谷中,無論如何,這能比巖崩更讓她那僵硬的神經嚇一跳。他——直是一個頭腦清醒的男人,但是她在整個早晨一直逼迫著他,向他挑釁,現在,她贏了,他失去了工作。當然,如果他向她承認他昨天晚上是在簡恩家的起居室裡那張破舊的窄小的沙發上過的夜,她也許會重新考慮她的決定的。他在新婚之夜離開了美麗的新娘,簡恩為他的這種不可救藥的愚蠢行為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
「我寧可吞下地上的碎玻璃,也不想告訴她這些事情。」他…邊按摩著他脖子後面的僵硬緊張的肌肉,一邊咕噥著。如 果她真的解雇他怎麼辦?也許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她從…開始就不停地製造麻煩,她那二本正經的舉止,她那冷漠的性格,她那睜大的眼睛,她的羞紅的臉孔,她的嘴唇一一
她的嘴唇能許諾給一個男人天堂般的歡樂……
「見鬼。」他盯著前面陡峭的山崖,深吸了一口氣,這道怪石嶙峋的山崖將她隱蔽在他的視野之外,從這兒到那道山崖的距離,也許就像地球到月球一樣遠。
「見鬼,該死!」
他的步話機嗡嗡地響起來。
她現在想幹什麼?他皺著眉頭,將步話機舉到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