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別的男人上床,最近是跟他的埃及保鑣海杉。海杉第一眼看到嘉娜這個高瘦、金髮的美國女郎就被她迷住了。陸義只希望嘉娜對海杉失去興趣時,海珊的埃及脾氣不會爆發。
「可惡!」她在一分鐘後吼道。「那些混蛋加上了——」
她突然站起來,開始喃喃自語地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思索著該如何進入蘇格蘭警場的數據庫。陸義吸著雪茄等待。
「好吧,如果我試試這個。」她終於回到座位上鍵入另一串指令。
十分鐘後,她往後靠在椅背上。「我終究比你們這些混蛋聰明,」她得意地說。「看看你們對名字不詳的譚子瞭解多少。」
屏幕上出現一個檔案。嘉娜按下打印鍵,打印機嗚嗚地吐出一張紙。
「沒多少東西。」陸義在她起立把紙拿給他時咕噥。「試試聯邦調查局。如果他是美國人,他們也許有更多他的資料。」
他開始閱讀。蘇格蘭警場沒有多少譚子的確鑿情報。「據說」與德國和西班牙的恐怖組織合作過。「據說」與愛爾蘭共和軍有來往。「據說」是美國人或加拿大人,年齡介於三十五到四十五歲之間,居住地不詳。
這些粗淺的情報至少給了他調查的起點。他在歐洲的人面極廣,如果上述那三個恐怖組織裡有人知道譚子的事,陸義很快就會知道。
嘉娜一邊嘟嚷咒罵,一邊設法進入聯邦調查局的數據庫。聽到勝利的「啊哈」時,他知道她成功了。
「哦,真沒想到我竟然替我們弄到了一張相片!」她驚訝地說。「照的不是很好,有半邊臉被遮住了,但有總比沒有好。」
陸義起身走到嘉娜的計算機屏幕邊。「能夠增強這張相片的效果嗎?」他問,端詳著相片裡那個正要上車的褐髮男子。
「照到的部分可以,但沒照到的那半邊臉就沒辦法了。」
「他的左手戴著一枚戒指。結婚戒指嗎?」有意思,陸義心想。令他感興趣的不是譚子可能結了婚,恐怖份子也有人結婚生子。令他感到有趣的是,譚子這種人竟然會戴著結婚戒指這樣傳統的象徵物。
從相片裡的人車比例可以看出褐髮男子相當高。他側面對著照相機,因此相片清楚拍出他的左耳。這張照片可以是在任何地方拍到的。相片裡的汽車都看不見車牌,連車型都難以分辨。背景的紅磚建築同樣普通,沒有任何招牌或標誌可以看出拍攝地點。
「我先把資料打印出來給你看,再來增強相片效果。」嘉娜按下打印鍵。
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資料比蘇格蘭警場多,由此可見兩者間的合作並不如應有的密切。照理說,國際刑警組織蘇格蘭警場,應該擁有美國聯邦調查局擁有的國際恐怖份子的情報。陸義納悶著美國聯邦調查局為什麼有所保留。
「譚子。」他默念著。「姓譚,名約瑟。出生地不詳。一九八七年於亞歷桑那州吐桑市首次被認出。之後消失,一九九二年於柏林再度出現。褐髮藍眸。左肩胛有長約十公分的刀疤。」
背上有刀疤,陸義心想,譚先生過的生活還真多彩多姿。
「目標因下列等案約談不到而遭通緝:一九八七年發生在亞歷桑那州吐桑市的法院爆炸案,一九九二年發生在意大利的北約組織彈藥車搶案——」陸義聳起眉毛。他自認對軍火世界瞭若指掌,但從未聽說北約組織彈藥車搶案。清單上列出許多案件。簡而言之,譚子因十五個不同案件約談不到而遭聯邦調查局通緝。
譚子被認為是不屬於任何組織的獨立。他是受雇於人的殺手,陸義心想,取人性命不是出於私人恩怨或引以為樂,而是為了高價僱用他的人。從他被列為主嫌的案件清單看來,沒有一個目標是「軟柿子」,全部是「扎手貨」。目標越棘手,價碼越高。
這次僱用他的是誰?是誰聽說了RDX-a而僱用譚子購買它?僱主為什麼不直接跟他接洽,而要用譚子當中間人?僱主的地位一定很重要,身份曝光會造成太大的損矢。
「那不是結婚戒指。」嘉娜把相片打印出來。
陸義拿起打印出來的相片。嘉娜說的對,戒指的樣式很特別,似乎是由十二條細小的金繩索纏繞而成。不,不是繩索,是蛇。戒面看起來像個蛇頭。
譚先生的左耳穿了耳洞,戴著一個不顯眼的細金環。
譚先生的幕後主使者很小心,派他出面跟陸義打交道,自己則躲在安全的幕後。
但陸義一樣小心,他不跟不瞭解的人做生意。
「我想,我要見見這位神出鬼沒的譚先生。」他喃喃地道。
美國 維吉尼亞州
莉玫在鬧鈴響之前就按掉鬧鐘,起床換上慢跑裝,到浴室梳洗完畢,然後從容不迫地走進廚房。不出她所料,麥強恩坐在流理台邊的老位子上喝著咖啡。
「很好笑。」他的抱怨使她笑了起來。
「別板著臉。反正你還是進來了,對不對?」
「對,但我不得不從洗衣間的窗戶爬進來。真是有損尊嚴。」
而且非常安靜,她心想。她是個淺眠的人,但什麼聲音也沒聽到。「我猜窗戶的警報器也被你分流掉了。」
「不,我使整套系統當機了。別用接觸式的,換成紅外線式的吧!」
她皺眉瞪他一眼。目前的保全系統花了她一千美元,現在他竟然提議她再花兩千美元。「也許我應該像處理後門那樣處理所有的門窗。高科技不管用的地方低科技似乎很管用。」
「高低科技皆可。」他舉杯致敬。「那個主意很不錯。」
低科技用來形容她對後門做的事很恰當。她在五金店買了兩組普通的鉤鎖,把第一組以正常方式安裝,也就是鉤子裝在門板上,鉤環裝在門框上。第二組上下顛倒地平接在第一組下方,但把鉤子裝在門框上,鉤環裝在門板上。
只裝一組鉤鎖時,任何人都可以用信用卡或小刀插進門縫裡挑開鉤鎖。但有上下顛倒和左右相反的兩組鉤鎖時,這個方法就不管用了。由下往上移動信用卡時,會碰到上下顛倒的第二組鉤鎖而使鉤子鉤在鉤環裡。由上往下移動信用卡,會碰到正常的第一組鉤鎖而使鉤子鉤在鉤環裡。
當然啦,即使是兩組鉤鎖也抵擋不了蠻力,但把門撞開會弄出很大的聲響。她很得意她用兩組簡單的鉤鎖就擋住了他。
當他們離開屋子時,強恩沒有往右轉向公園,而是往左轉。
「公園在反方向。」莉玫在追上他時說。
「我們昨天跑過了。」
「這表示你一條路線從不跑兩次,還是你很容易感到無聊?」
「無聊。」
「騙人。」
他的回答是露齒而笑,然後他們沿著無人的街道默默跑著。天空中看不到星星,空氣濕濕的好像要下雨。除了前臂因昨天的射擊訓練還有點酸痛以外,她覺得自己的狀況都很好。
他們跑了大約半個鐘頭時,一輛汽車轉入他們慢跑的街道,筆直地朝他們駛來。車速很慢,好像在尋找什麼夷西。
強恩伸出右臂勾住她的腰,把她拉到一棵樹後面。她忍住本能的叫喊,及時甩手抵住才沒有被他壓扁在樹幹上。她看到他左手握著槍。她屏住呼吸,把臉頰緊貼在粗糙的樹皮上。
「兩個男子。」他以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說,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髮鬢。「可能是法藍僱用的私家偵探。」
「可能?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們監視妳的時間表,他們也不知道我在這裡。由於妳不在平時的慢跑路線上,所以他們可能是在找妳。」
想到監視時間表就令她不悅。這幾年來晨跑時有汽車經過的次數不知有多少,她除了本著女性天生的警覺看著汽車轉彎消失外,什麼也沒多想。她為自己的不知不覺感到丟臉。她應該更加警覺才對。
樹皮刮著她的臉頰,她的胸部壓扁在樹幹上。「退後一點,」她快喘不過氣來了。「你快把我壓扁了。」
他只退後一點點,但她比較能呼吸了。等汽車駛遠後,他才完全退開。她長歎一聲離開樹幹。「如果他們是自己人,為什麼不讓他們看見我們?」
他繼續以穩定的步伐慢跑,她跟了上去。「首先,我不確定他們是自己人。其次,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更不想讓他們看見我跟妳在一起。」
「他們算哪門子的保鑣,」她抱怨。「讓你連續兩天闖進我家。」
「我到達時他們不在那裡。他們剛才一定是在開車監視。」
「你為什麼不叫溫先生暫時取消監視?那樣以後有人開車經過,我們就會知道他們不是自己人。」
「我也許會那樣做。」
那輛車繞了一圈又出現在街上。「假裝追我,看他們會不會開槍制止你。」莉玫說,突然加快速度,知道車的頭燈還照不到她。強恩的低聲咒罵從背後傳來,她差點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她只跑了三步就被他撲倒在人行道旁邊的柔軟草地上。除非他們移動,否則在黎明的黑暗中不會有人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