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別掛斷。」莊耀仁說。「我現在就通知大門警衛。」
他大約在三十秒後回到線上。「施苓雅大約在二十分鐘前出了公司大門。」
「蒂潔和她一起嗎?」
「沒有,警衛說她獨自一人。」
「那麼找到蒂潔。」山姆急切地說,同時寫了一張字條遞向譚韋恩。韋恩接過字條看了看,然後立刻開始行動。「她在大樓的某個地方,也許還活著。」也許。瑪西在遭到鎯頭攻擊時就死了。露娜沒有在遭到鎯頭攻擊時立刻斷氣,刀傷使她流血不止,但血還沒有流光,她就因頭部的重創而死亡。法醫根據個人經驗推斷,她在遭到最初的攻擊之後大約還活了兩分鐘。
「我應該保持低調嗎?」莊耀仁間。
「施苓雅已經逃了,盡快找到蒂潔才是最重要的。叫大樓裡的每個人都幫忙搜尋。找到她時,如果她還活著,盡你所能地救她。如果她死了,設法保持現場的完整。緊急小組已經上路。」
那就是韋恩正在進行的事,使幾個不同轄區的警察,以及醫護人員和現場采證人員,往漢默科技集結。
「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莊耀仁鎮定地說。
雖然山姆的警察本能是趕往現場,但他沒有去,因為他知道他留下來更有用。
施苓雅的檔案在若傑的桌上。他打電話到斯高鎮警局,請接電話的警探查看檔案和告訴他,苓雅家的地址、電話號碼和她的社會保險號碼。
一分鐘後,那個警探拿起電話說:「我找不到施苓雅。有一個施科林,但沒有苓雅。」
科林?老天!山姆揉揉太陽穴,努力不去猜測那到底是什麼意思。苓雅是男是女?兩個名字如此相似也未免太巧了。
「施科林是男性,還是女性?」他問。
「讓我看看。」一陣停頓。「有了,女性。」
也許吧,山姆心想。「好的,謝謝。我要找的就是這個人。」警探念出山姆要的資料。
他從計算機裡查到她的車牌號碼和車子的廠牌型式,然後通令線上警網注意那輛車。他不知道她有沒有攜帶武器;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使用槍枝,但那並不表示她沒有槍,而且她的身上很可能帶著刀。她非常不穩定,接近她時必須非常小心。
她到哪裡去了?回家嗎?只有真正的瘋子才會回家,但施苓雅是真正的瘋子。他派人去她家查看。
他在指揮行動時努力不去想蒂潔。他們找到她了嗎?她是生是死?
他看看表。跟莊耀仁通電話是在十分鐘前,也就是說,苓雅離開漢默科技三十分鐘了。如果她上了州際公路,半小時可以讓她抵達大底特律地區的任何地方。
他考慮過打電話給曉薔,但決定等有了蒂潔的確切消息後再打。何必讓她再受等待消息的折磨,尤其是露娜去世才不過三天。
幸好曉薔在莎麗家。她不是獨自一人,她很安全,因為苓雅不知道莎麗是誰或她住在哪裡——
除非曉薔把莎麗列為她的緊急聯絡人。
曉薔的檔案在他的這疊資料中,他連忙找出她的檔案翻開來查看。
莎麗的名字果然在上面。
他的一顆心直往下沉。他一邊用行動電話撥莎麗的號碼,一邊往門外跑。
***************
記者查出莎麗和曉薔的關係,不斷地打電話到莎麗家來找曉薔。她們被響個不停的電話鈴聲煩死了,莎麗終於受不了而把電話關掉。
她們來到後院的游泳池邊。曉薔在躺椅上打盹兒,她的行動電話就放在身邊的座墊上。莎麗在看書。屋子裡靜悄悄的,因為體貼的莎麗打發尼克到朋友家玩,黛芬則和朋友去逛大型購物中心了。
曉薔被門鈴聲吵醒,她瞥向一動也不動的莎麗。「妳不去看看是誰在按門鈴嗎?」
「不去,八成是記者。」
「也可能是山姆。」
「山姆會先打喚,對了,我把電話關掉了。真該死!」莎麗放下看到一半的書。站起來打開玻璃門走進屋裡。
山姆一會兒詛咒,一會兒禱告地穿梭在車陣中。莎麗家的電話沒人接。他在錄音機裡留了言,但她們會到哪裡去了呢?在目前的情況下,曉薔在去任何地方之前一定會先打電話告訴他。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他已經叫在莎麗家附近的巡邏車去一探究竟,但是老天,萬一他們已經太遲了呢?
他想起曉薔的行動電話。一手握著方向盤,一腳猛踩油門,他瞥向他的手機,按下曉薔的速撥鍵。等待接通時,他又開始禱告。
後院的鐵柵門格格作響,曉薔吃驚地坐起來瞥向鐵柵門。
「曉薔!」
竟然是施苓雅。她的神色慌張,用一隻手再度搖得鐵柵門格格作響,好像她能把它搖開似的。
「苓雅!怎麼了?是不是蒂潔?」曉薔從椅子裡跳起來衝向鐵柵門。驚惶使她的心幾乎跳出喉嚨。
苓雅眨眨眼睛,好像曉薔的問題令她感到意外。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曉薔,目光專注得有點怪異。「對,是蒂潔。」她說,再度搖晃鐵柵門。「開門。」
「出了什麼事?她還好嗎?」曉薔在鐵柵門前停下,伸手去開門時才發現她沒有門鎖的鑰匙。
「開門。」苓雅重複。
「沒辦法,我沒有鑰匙!我去找莎麗——」曉薔轉身準備走開,但苓雅把手穿過鐵柵抓住她的手臂。
「嘿!」曉薔吃了一驚,甩掉苓雅的手,猛地轉身瞪向她。「妳這是——」
未完的話語卡在她的喉嚨裡。苓雅伸出的手上有血跡,她的兩枚指甲斷裂了。苓雅緊貼著鐵柵門,曉薔在她寬鬆的裙子上看到更多血跡。
曉薔本能地往後退一步。
「他媽的給我開門!」苓雅尖叫,像被關在籠子裡的大猩猩似地用左手抓著鐵柵門猛力搖晃,柔細的金髮在她臉蛋周圍甩來甩去。
曉薔瞪著血跡,瞪著金髮。看到苓雅眼中詭異的光彩和臉上扭曲的表情時,她的五臟六肺好像頓時結了冰。「妳這個殺人兇手。」她低聲說。
苓雅的動作快得像發動攻擊的蛇。她突然揮動右臂,右手穿過鐵柵,手裡的東西砸向曉薔的頭。曉薔猛地往後退而失去平衡,踉蹌幾步後跌倒在地。腎上腺素使她在倒地後立刻彈起來,絲毫沒有感覺到撞擊的疼痛。
苓雅再度揮動手臂,曉薔看出她手裡抓著的是換輪胎用的扳手。她一邊繼續往後退,一邊尖叫:「莎麗!報警!快!」
躺椅上的行動電話在這時響起,曉薔不由自主地瞥向它。苓雅在這時開始用扳手猛敲鐵柵門,鐵柵被敲得銑錐響,門鎖竟然被敲開了。
苓雅用力推開鐵柵走進後院門,邪惡的表情使她面孔扭曲。「臭婊子!」她粗嗄地說,舉起扳手。「下流淫蕩的臭婊子,妳不配活在世上。」
曉薔視線不敢須臾離開苓雅,慢慢地往旁邊移動,企圖使躺椅橫在兩人之間。她知道苓雅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跡意味著蒂潔也死了。現在她們全死了,她最要好的三個朋友。這個精神變態的賤人殺了她們。
她退得太多,幾乎來到游泳池邊緣。她急忙調整方向,遠離游泳池。
莎麗臉色發白、兩眼圓睜地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尼克的曲棍球棒。「我報警了。」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像貓馳盯著眼鏡蛇似地盯著苓雅。
就像眼鏡蛇一樣,苓雅的注意力轉向莎麗。
不,曉薔心想,不能讓莎麗也受害。
「不!」一聲怒吼從她的喉嚨衝出來,心中的怒火彷彿要脹破皮膚爆發出來。紅色的迷霧瀰漫在她眼前使她的視野縮小,直到她看見的只有苓雅。她沒有感覺到自己往前撲去,但苓雅猛地轉身面對她,手中的扳手高舉著。
莎麗揮動曲棍球棒,暫時分散了曉薔的注意力。厚厚的木板擊中苓雅的肩膀,她發出憤怒的尖叫,但扳手仍然牢牢握在手裡。她揮動手臂,扳手擊中莎麗的胸廓。莎麗痛得大叫一聲彎下身子。苓雅舉起扳手砸向莎麗的後腦勺,曉薔猛力衝撞苓雅,憤怒使她的力氣比平時大了十倍。
苓雅比較高也比較重。在曉薔的衝撞下,她一邊踉蹌後退,一邊用扳手打曉薔的背。但兩人貼得太近,所以她的攻擊都沒有發揮實際效用。苓雅背脊一挺,站穩了腳,然後用力推開曉薔。她再度舉起扳手,迅速朝曉薔逼近兩步。
莎麗抱著肋骨站直身子,憤怒使她脹紅了臉。她往前衝向苓雅,她們三個在她的衝力下一起搖搖晃晃往游泳池靠去。
曉薔的左腳滑過游泳池的邊緣,像骨牌一樣,她們三個全都栽進水裡。
她們糾纏、扭打成一團地沈向池底。苓雅仍然握著扳手,但她的攻擊在水裡使不出力道。她拚命扭動想要掙脫。
曉薔落水前來不及吸氣。努力不要吸進水使她感到肺部灼熱,胸腔緊縮。她擺脫糾纏往上衝,頭一浮出水面就拚命大口吸氣。她一邊嗆咳,一邊慌忙地左顧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