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蒙撐起身子,在梅茜的上方停住了。他瞇起眼睛,笑了起來,那低沉暴躁的笑聲讓梅茜吃了一驚,"別再告訴我,你不是處女,史都華小姐,"他粗聲警告道。說著,他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梅茜只能躺在那兒,疑惑而謹慎地盯著丹蒙。
他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開了她。她原本以為會怎樣,掙扎?反抗?
丹蒙沒有看她,而是遙望著大海,神情嚴峻。
梅茜感到他們之間的空氣異常緊張,突然間,她被事實震住了,不是她對丹蒙沒有誘惑力,而是一旦她說不,他根本就不會強迫她做愛。梅茜端詳著丹蒙的側面,他抽動的下巴告訴她,他和她一樣,受著誘惑的煎熬,正努力克制著自己。
此時此刻要克制自己的慾望,真是個天大的諷刺。但是她發現他的性格是那麼吸引人,她幾乎為這一切的中止感到有點兒難過。表面上他放浪不羈,傲慢自大,實際上他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她感到他會是一個體貼入微的情人。她掙扎著坐了起來,為左右不定的思緒感到驚訝。"謝謝你,丹蒙。"她說。
丹蒙嘲諷地瞟了她一眼,"為了什麼?"
"你知道。"梅茜聳了聳肩,希望有膽量去握他的手,以表示感謝,但她知道這無疑是錯上加錯。
"為你的體貼。我認識的男人連你的一半都做不到。"
丹蒙低聲咒罵了一句,用手煩躁地捋了一下頭髮,說道:"我吻了你,那是我的錯。"他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說道,"我們得回去了,我想今晚我的自尊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測試。"
梅茜本來是可以不碰丹蒙的,但是她渾身顫抖得太厲害,靠自己的力量,她根本站不起來。丹蒙對她的影響是如此之大;他的吻令她虛弱無力——
如此妙不可言。梅茜將手放在丹蒙手中,他將她攙了起來。丹蒙彎下腰,拾起襯衫,披在梅茜的肩上。梅茜很感激,因為天氣開始有點涼了。"謝謝。"她低聲說道,沒有看丹蒙。
他們並肩走了幾分鐘,丹蒙又將手搭在梅茜的腰間。"別緊張。"他提醒道,語氣中略帶嘲諷。
"你為什麼生氣?"梅茜問,側臉望著他,"或者這就是性挫敗對男人產生的影響?"
丹蒙皺了皺眉,"我從未聽說過性挫敗可以治療頭疼。這樣回答行嗎?"
梅茜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笑聲,她被自己嚇了一跳。"對不起。"她低聲說。顯然,她感到非常緊張。
丹蒙咕噥道:"你的幽默感很奇特。"
"我不是笑你,"梅茜堅持道,"我以為——經歷了這些我會精神崩潰。我甚至不喜歡你,而我卻幾乎——我們幾乎……"
丹蒙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會精神崩潰的,你會體驗到處女做愛所經歷的一切。"
梅茜嚴肅地問道:"你還真是個處女問題的專家?"
"讓我們換個話題吧。"
梅茜不依不饒,繼續問道:"有多少處女被你奪走了貞操?"
"至少四十二個吧。"
梅茜驚得目瞪口呆,"真噁心!"
"見鬼!"丹蒙轉向梅茜。"這也是騙你的,如果我真是別人以為的玩女人的高手,那我連吃飯的時間也不會有,更不用說去經營一家公司了。"
梅茜瞪著丹蒙,他出人預料的坦白平息了她心中的怒火,"你沒有?"
看到梅茜驚愕不已的樣子,丹蒙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別問了。"
"有多少,那——到底有多少?"
丹蒙大聲出著氣,"就算你是我的妻子,這也不關你的事。"
梅茜臉色緋紅,"你有沒有答應與她們中的任何人結婚呢?"
"她們想聽什麼,我就答應什麼。"
梅茜轉過身瞪著丹蒙。
丹蒙似笑非笑地看著梅茜驚駭的表情。"諾言是用來違背的。史都華小姐,"丹蒙說道,鼻翼翕動,一臉的輕蔑,"這個教訓,我很早就學會了。"
"那麼——你違背了諾言,她們會有什麼感受呢?"
"什麼她們的感受?"他語調平平地問,然後轉過臉去。
梅茜感到丹蒙的手臂又挽住了她的腰,她的身體顫抖著,不是因為不喜歡這個男人,而是因為看到他臉上顯露出的痛苦,和話語掩蓋下的憂傷。天哪,到底是什麼造成他這個樣子?是什麼傷他這麼深,使他如此輕視親密的關係?
梅茜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摟住丹蒙的腰,這是她第一次真心想這麼做。她希望自己能有他需要的力量,來幫助他治癒靈魂深處的傷痛。"丹蒙?"
她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問道,"剛才在那兒,你為什麼不對我許一些空願——用你的辦法來對付我呢?你肯定能看出,當時我很——軟弱?"
她感到丹蒙的肌肉一陣緊繃,但是他的步子卻沒慢下來。現在他們離晚會現場很近,樂隊正演奏著一首歡快的流行曲"壞男孩"。
"丹蒙,"梅茜繼續探問道,"為什麼?別說是因為你不想要我,我能看出你非常想。"
丹蒙停了下來,轉過身,面對梅茜。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微笑,但是表情卻很憂鬱。好一會兒,他仔細地打量著梅茜,然後他用手輕撫著她的頭髮。令梅茜吃驚的是,他擁著她跳起舞來。"你頭髮上有沙子,親愛的。"他在梅茜耳邊低語,呼出的氣息吹拂著梅茜的太陽穴。
梅茜緊貼著他的胸口,感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她陶醉在二人親密的接觸中,儘管這違背了她的意願。通過眼角的餘光,梅茜看到有幾個董事已經走了過來,離他們非常近,丹蒙不再可能隨心所欲地說話。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丹蒙坐在遊艇上豪華的辦公室內,屋裡安裝著商業巨頭必備的所有電子設備,包括衛星通訊設備、電腦、傳真機、彩印機和複印機。已經很晚了,丹蒙很累,但他還是要看一看今天的銷售額,儘管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他凝視著手中的四枚開曼島硬幣,那是奧蒂斯給他的。它們加起來還不值一美元,但是那個老人不辭辛苦地將它們送還給了他。
丹蒙手指撥弄著銀幣,心裡思忖著老人,那海邊走來的一瘸一拐的顫顫巍巍的身影——還有那虛弱無力的擁抱。
丹蒙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幾枚該死的硬幣。他將它們握在掌心,對它們勾起了他的回憶感到非常惱怒。他的祖父從未擁抱過他。這個冷酷的混蛋!
對他來說,丹蒙只是一種達到目的的手段。當肯納德的兒子被證實沒有能力勝任工作時,丹蒙成了他惟一的希望——這位年輕的王子將接替他,成為他的汽車王國的國王。為了這個目的,丹蒙被精心地養育著,就像一頭為了速度和力量被精心飼養的冠軍種馬。在他的記憶中,祖父一次都未曾擁抱過他——有的只是訓練、責備和磨煉,然後在肯納德鐵腕下的鍋爐裡鍛造成型。
丹蒙打開手掌,對著硬幣,皺起了眉頭,他為自己的思緒不斷被它們和梅茜的外公纏繞而惱怒。
梅茜的外公那麼愛她,而她對外公的愛竟深厚到了荒唐的地步——她竟然想實施她愚蠢的計劃去幫他洗刷罪名。
正當丹蒙陷入沉思時,他的背後有一雙手在游動,從肩頭滑落到胸前,充滿誘惑地撫摸著。他猛地抬起頭,被梅茜突如其來的感情流露嚇了一跳。
一小時前梅茜離開時,似乎對他熱情了些,也沒有了那麼多故意。梅茜態度的轉變仍然困惑著丹蒙,但是他卻沒想到她已經有了性愛的計劃。也許她比他想像的要難懂得多。
"嗨,你好。"丹蒙低語道。一股男性的喜悅在他的心裡膨脹,他抓住她的手臂,繞過真皮轉椅。
丹蒙驚訝地發現,坐在他膝上的並不是意料之外的冒牌新娘,而是本應預料到的表嫂芭菲.萊蘭德。
"你好,沒想到吧。"芭菲將手臂纏繞在丹蒙的脖子上,"看到你新婚的激情已經逐漸減退,我真高興。現在你也許有時間陪我了吧。"她掀起近乎血紅的嘴,作出待吻狀。
丹蒙給了她一個苦笑,"我猜你為米切爾的服喪期已經結束了?"
芭菲笑了,那聲音就像一隻想吃奶油的貓發出的。"別假惺惺的,"她哆嗲地說,"你和米切爾從來都不親近,你是知道的,他根本就恨你。"
丹蒙揚了揚眉毛,"真的?"
芭菲撥弄著丹蒙頸背的頭髮,"我不怪他。在學校裡,你處處比他強——你既是高年級的學生會主席,又是足球隊隊長,所有的啦啦隊都擁護你……"她湊上去吻了吻丹蒙的嘴角,"我總想知道,你是否處處比他強——在任何方面……"
當芭菲的嘴親吻著丹蒙的另一個嘴角時,丹蒙坐著沒動。"嗨?"她催促道,賣弄風情地將三點式泳裝內的胸脯壓在丹蒙赤裸的胸膛上,"如果米切爾活著,他會支持克萊頓,投你的反對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