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號,請傳話。」凱特指令道:「寶貝,答覆電話,辨明來路。」
「瑪麗·琳莉,桑頓國際企業,接通。」一秒鐘後,寶貝答覆道。
2號拿著電話過來,放在桌子上靠近羅伯特的一邊,「什麼事,瑪麗?」羅伯特接過話筒,對這位機器僕人逐漸習慣起來。
「問題嚴重了,老闆,是那對雙胞胎,一起兩個。」
羅伯特追問:「發生什麼事了?他們在哪裡?」
「你那位前任的手術日期到了,就打發那對雙胞胎乘船到這兒了,安排他們住哪呢……他們正呆在你的辦公室裡,要是我能做主讓他們住這兒就好了。」
「把他們弄出去。」他命令道,情緒一下子壞透了,小傢伙們胡鬧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你來把他們弄出去吧!我已經蹲監獄了。最後一次看管他們的時候,是在曼哈頓的鬧市中心,高峰時間,為了追趕跑掉的那個,把我最好的意大利高跟鞋毀了,又扭傷了踝關節;後來,當另一個喊救命時,我的錢包又被扒了。他的尖叫聲驚天動地,以致於警察不由分說,就逮捕了我。你得來替我擔保,還得交保釋金。最後,還得把你的寶貝傢伙們從看護所裡領出來。」瑪麗嗓門越來越高,從沒頭沒腦變得喋喋不休。桑頓的繼承人一定得罪了她。好像她樂意讓恐嚇嚇住那兩個11歲半的孩子。「你得立馬回來,我受不了了。我才不在乎你衝我發火呢!」
「我回不去!」他大吼著,壓過她的喊叫,「我被大雨困在這兒了,只能呆在山上,你替我想一想吧!」
「我可不願想什麼,我要出去……」瑪麗的叫嚷聲忽然就沒了。風暴席捲了整座山,憤怒地呼嘯著。
「趕快查查出了什麼故障!」羅伯特急忙嚷道。他的手指敲打著桌子,嘴裡喃喃地罵小桑頓們。
瑪麗重新要通了電話,氣喘吁吁。「你的收藏品。」她喘著粗氣說。
他臉色熬白,手握住下巴克制著怒火。多年來,他搜集了各種各樣的水晶,其中許多是在旅行途中買的,都是很罕見的品種。「丟了多少?」從他的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沉默意味著凶多吉少。
「多少,瑪麗?」
「全部,一顆也沒剩下。」她終於答道,聲音像打碎的玻璃,「真對不起,羅伯特。」
他望著凱特,但視而不見,他氣懵了,「你肯定看護部門不願接納他們?」
「好名聲的人都不願意收留他們倆,因為他們的臭名已經遠揚全城了。」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好吧,你再設法照管他們一下,直到我回來。現在我全權委託你去減輕他們的傷害,使他們生活得正常些。賄賂一下沒準有用。一有可能,我馬上下山。要交待的就這些。」他說話的速度飛快,免得她插進來反駁。他並沒埋怨瑪麗,或是那對雙胞胎,甚至露茜——孩子們的母親。「只要你每天和他們呆在一塊兒,我准你一周假,隨你選擇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
「為那對兒?」
「兩個。」
「好吧,但是,我再也不能和他們一起呆在辦公室裡,我想把他們放在家裡。」
「全靠你了,瑪麗,告訴尼克,我不會忘記他。」
「他不會讓你忘記的,」她直率地說,「他還記得最後那次的情形。」
「但願我們都忘了。」羅伯特嘀咕了一句,掛上了電話。凱特研究著他的表情,希望能幫得上忙。從他說的一些話來看,他的私生活是場災難。「我都希望叫老天爺停止下雨了。」她說。
他盯著她,稍微露出點笑容:「我想恐怕寶貝也沒那個能耐。」
「你的孩子們真那麼壞嗎?」
「壞極了,我的前妻不相信任何倫理規矩,那兩個小傢伙對站在他們面前的任何人都不尊敬,太像我了。我在盡量使他們正常一些,不過,這遠遠不夠,我經常只是哄騙自己。孩子們需要的遠不是臨時父母,什麼都不能代替溫暖的家庭。不幸的是,他們的媽媽和我都沒做好,無法給他們提供一個良好的環境。她的新丈夫不喜歡這對孿生子,希望把監護權永遠扔給我。可是露茜又不同意。」一提和露茜的分裂,他總是立刻考慮到給那對孿生的孩子帶來的後果。
「你不妨再設法懇求她一下。」她真真切切地聽他講,因此沒理由不認為羅伯特說的全是真心話。
「我可以去做,但露茜會和我對著幹。她又結婚了,而我卻沒有。她倒是不來罵街,但也不出錢,也不管天地良心。只要她佔有那對雙胞胎,無論自己結不結婚,反正是有了堅強的經濟後盾。」
儘管凱特對自私自利的人帶來的痛苦深有體會,但對他這種一板一眼的陳述仍迷惑不解,「你不像一個會被那種女人利用的人。」
「我沒法不蠢。」他平淡地說,站起身。他又忘了下面裹著的床單。當他動彈的時候,那織物已經滑到了腿上。
凱特也站起來,隨他來到大廳——這幢房子一層的中心位置。他坐在噴泉旁邊,觀賞那些魚。他目光中的憂鬱深深地感染了她。她走到他身旁,並排坐在冰涼的石頭上。一種嶄新的願望閃現:安慰安慰他。她意識到自己內心的變化,轉而又集中到他的難處上。「也許她愛他們,因為他們是你的一部分。」
他轉過身來,眼中充滿了玩世不恭的神態。「不,露茜不愛我,怎麼會想著要惦記我呢。我的支票簿是我們之間最重要的紐帶。我一生中犯了兩個錯,兩次都是因為這種貪婪的女人。第一次情況就很壞,第二次就更壞了。這個狡猾的女人送給我兩個孩子,我當時還愛著她。或許你能為我指點迷律,或許我也應該當個隱士。」
對這種說法,凱特覺得好笑,「你真不對勁,我看你也未必喜歡這種腔調。我倒看不出你在迴避找一位更好的挑戰。」
他開始撫摸她的臉,貪婪地吮吸著她光滑的肌膚裡的溫柔。她的直覺是準確的。「那你怎麼想我?」
當羅伯特撫摸她時,凱特斷定自己需要他的觸摸。「那要看看你對我說不字做出什麼反應。」她緩緩地答完,便開始搜尋他的目光,發現不少令她喜愛的辦公室作派。
「什麼人都得聽我的。」
「我不知道。也許,什麼人又發現了一位專家。」當他的拇指觸摸到她的唇邊時,她感到一陣戰慄。一股暖流從腰間蔓延開,產生出一種就要投入他懷抱的渴望。她微微地向他靠近了一些,希望他別察覺。他的氣息令她陶醉,使她陷入了多年來自己所排斥的一種境地。
「你的眼睛是黑色的,我從未見過一個女人有你這樣一雙黑眼睛。」
「天生的,母親的血統。」
「真的?」他發現,和她交談與接觸,令自己那麼舒心。他抬起另一隻手,想更近一步,卻不能肯定她是否允許。「她長得像你嗎?」
「我記不清了。」凱特柔聲說道。
「她死了?」
「我從她身邊被帶走了。」回答是真實的,但彷彿是對「凱特」這個名字而不是對她本人說。他的手已經滑到她過去神秘生活的邊界。此時此刻,她僅僅是一個女人,沒理由隱藏或是假裝自己是什麼或是怎麼感覺的。她依偎在他懷裡,奇怪自己從沒這麼激動過。
他皺了皺眉,被這種坦率的、意想不到的解釋震驚了,這不是女人應有的戀愛藝術。她的表情證明她快樂極了,她的身體輕柔地貼著他的身體,使他滋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保護慾望——既便對孩子們,也從未這樣。他發現自己能更接近她,不僅僅是手撫摸著她的臉,吸著她眼睛裡閃爍的激動光芒。他需要她,道理很簡單,但他心中築起一道燃燒著的欄網,他不能在凱特沒有主動的情況下,進一步做出什麼事來。
「你在皺眉。」她輕輕地說,看到了兩眉間刀刻一般的皺紋。
「你是處女嗎?」
她微笑起來,習慣性地被他逗樂,直截了當地說:「不是,我應該是什麼呢?」她的唇掠過他的唇。
羅伯特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裡。她的氣息包圍著他,悠悠地冒出兩個字:「傻瓜。」他克制著自己,「該死的,女人,我一生中剛開始打算做個貴族,你卻來搗亂。」
「我嗎?你不想跟我做愛?」
他茫茫然,她的聲音比開始更急切,但他仍懷疑是不是誤解了她的意思。他苦苦地想著凱特,卻沒意識到自己回答了些什麼,「我想做愛。」他緩緩地說:「但我可不想和你滾在床上的某一時刻,你又把我推到門外。」
凱特凝視著他的眼睛,咀嚼著他的真情如同他的謊言。她是一個說謊專家,很早就知道「我要你」這詞,決不是韋伯斯特大詞典中所界定的那種含義。他的誠摯打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