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廟裡的兩人都沒時間理它;陸笙成正急著替屈令止血,封至堯則快速的替似乎已沒了呼吸的娃子急救。
直到這娃子發出一聲嗆聲,他才鬆口氣。
眨眨眼醒來,阿秋只覺喉嚨熱辣辣的疼,還未搞清現在的情況,便又猛地被人攫住肩膀。
「孩子,你這東西從哪來的?」陸笙成拿著摔破了一角的燕形墜飾逼近她問。
「我……我不知道……」聲音嘔啞的難聽。
「不知道?娃兒,從你身上掉出來的東西你怎會不知道?」封至堯挑高眉道。
「我不知道……」阿秋仍舊喃喃。
「這樣吧,只要你告訴我們這東西從哪兒來的,你要什麼東西只管開口。」陸笙成和她打起商量。
搖搖頭,阿秋這次連話都不說了。
「娃子,你的喉嚨現在應該疼得緊吧!老實告訴你,只要我不救你,你這輩子聲音都會是方纔那模樣,搞不好再撐個三、五年,便會連聲音也發不出來,怎麼?現在你想說了嗎?」封至堯連威脅孩童的鄙事都做了。
能說話又怎樣?不能說話又怎樣?反正除了娘外,她身邊也沒人可聽她說話,對她而言,護著家中那人還比較重要呢!
沒遇過這般難纏的孩子,封至堯心裡著急著燕楓的下落,於是行事也就較為狠辣,只見他手一起一落,原本還緊閉著唇的阿秋便突地發出嘶啞的尖喊,那聲音中明顯的痛楚,讓陸笙成忍不住開口:
「至堯——」
封至堯抬起一手止住他的話,也不看陸笙成,只冷冷的說了一句:「是楓兒重要?還是這娃子重要?」
一句話便說服了陸笙成,只見他搖搖頭,舉步走出破廟。
牙一咬,封至堯對著阿秋道:「娃兒,今天算我封至堯對不起你。只要你說出這血燕你是從何處得來,我除了把你從上到下打點好,還答允你三件事;但你要是堅持不說,就別怪我再施重手。」
抱著被卸下的左肩,阿秋的意識已半呈昏迷。她並不十分清楚眼前這惡人吱吱喳喳的在說些什麼,她心裡只記得一件事,就是她要保護那個人,那是她曾親口對他承諾的。
為什麼這麼堅持?為什麼寧願拼著自己的命不要,也非得保護他?她不懂,但或許當她自雪地撿回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把他當成是自己的了……
「媽的!」看著眼前這孩子意識模糊的大眼、緊咬著以致滲血的唇,封至堯忍不住咒罵,但他心裡卻又不得不佩服起這孩子。不知怎地,他有種不管如何也沒法從她口中挖出什麼的感覺。
歎口氣,他將她的手接上。
「那賊人是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死也不肯說出他下落?」喃喃自語的他認定燕楓落在賊子手中,於是便自然而然的認定這孩子正隱瞞著賊子的藏身之處。
「要是牧老鬼在這就好了……」他想起蒼燕門中掌管刑堂的牧衍,「他那兒法寶多得很,就算你不怕疼,他也有法子讓你開口的。」
「算了!」封至堯站起身,隨手點了阿秋和一旁的屈令幾個穴道,「與其跟你們在這耗,還不如出去找人。」
吩咐幾位弟兄看好這兩個人後,封至堯招呼起一旁的雪鷹:「阿雪,打個商量,你去把牧老鬼叫來好不好?反正你在這也幫不了什麼忙……」
好似聽得懂封至堯所言,只見大雪鷹氣憤的嗚叫不休,接著在破廟中盤旋幾圈後,便飛出廟去。
「怪了……」
阿雪是他和楓兒一起訓練的,他不會認錯它方纔的意思。
腦中靈光一閃,他拾起一旁的燕形墜飾,破了一角的喙中正流出透明的液體,他湊近一聞,卻聞不出任何味道。
「莫非這是……」封至堯喃言。
這就可以解釋阿雪為何會突然飛進廟裡,說不定
「笙成、笙成廠封至堯突地大叫。
「怎麼了?你問出來了?」徘徊於門外的陸笙成急衝進門。
「沒。」搖搖頭,封王堯先回頭交代眾人:「你們好好守在這!」然後拉過陸笙成便往外衝。
「喂!我們要到哪?」陸笙成邊跟著他的步伐邊問。
「看阿雪要帶我們到哪!」封至堯施展起輕功,頭也不回的吼道。
他願意下這個賭注,他願意相信這是楓兒的訊息,他願意相信——
抬眼見阿雪不斷在某間小屋上盤旋,封至堯也顧不得嚇壞這許多未見過世面的鄉下人,疾奔至那屋前,小心的至窗欞處窺探。
一見坑上那抹白,他急生生的破門而入。
「楓兒……」驚喜的話語哽在喉際。看著燕楓蒼白而毫無意識的模樣,他忙拉開燕楓身上雪白的狐裘,撲鼻而至的詭異味道讓他面容一整,伸手便點住燕楓傷口四周的幾處穴道。
陸笙成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
「閻王見!」不愧是百眼判官,一見著那傷口,陸笙成便低聲喊道。
「沒錯,還好楓兒趕在朱一愁傷他前,服下我特製的丹藥,否則……」封至堯一面將身上帶的瓶瓶罐罐全掏出來,一面喃道。
不願去想那聲否則背後隱含的意思,陸笙成安靜的守在一旁,讓封至堯能專心替燕楓療傷。
經過盞茶時候,好不容易,燕楓的臉總算興起些微血色,封至堯見狀,便將左手抵著他後背,緩緩施力,而後內力一催,一口腥臭的烏血便從燕楓口中噴出。
「至堯!」陸笙成急忙上前。
「沒事了……」滿頭大汗的封至堯將燕楓放回榻上,「讓他休息會兒吧!」
「笙成,」精神困頓的下榻,封至堯抬頭對陸笙成道:「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放心。」
見封至堯已閉上眼,陸笙成忙在心中盤算!該先通知門主和夫人尋回少主的消息,再來得讓牧老鬼好好準備,等從屈令口中問出一切後——
便是蒼燕門反撲之時!
第二章
再睜開眼,眼前已不見那雙圓圓的大眼睛,取而代之的,是陸叔叔和封二叔焦灼的雙眼。
「少主!」
「楓兒!」
兩個男人一見燕楓睜開眼,即開口喚道。
「陸叔叔、封二叔。」他勉力要撐起身子,可虛軟的身體卻使不出半點力來。
「少主請別勉強。」陸笙成急忙上前扶他,「閻王見的毒性頗強,少主還是多休息幾日的好。」
「我沒什麼事的,都要感謝封二叔要我隨身帶著的藥丸,否則這會兒恐怕見不到兩位叔叔了。」燕楓淡然一笑。
「你還笑!」封至堯對燕楓可沒陸笙成客氣,「我要你裝在血燕裡的瓊花玉露呢?怎麼會變成阿雪的洛參水?」
聽到自己愛吃的玩意兒,棲在榻上的雪鷹高聲一叫,那顆頭顱撒嬌的摩著燕楓。
輕撫著雪鷹柔滑的羽毛,燕楓尷尬的一笑,「這個嘛……」他可不敢說那寶貴的瓊花玉露早被小師妹當糖水給喝了。
「是陸芳吧,」封至堯怎會不瞭解他臉上表情代表的意思,「這死丫頭!」
「二叔,要不是陸芳將阿雪愛喝的洛參水裝進血燕裡,今天兩位叔叔可尋不到小侄了。」燕楓替小師妹說話。
「但要不是芳兒帶少主出莊,今天我們也不會大費人力,就為尋回少主,夫人也不會因懸念少主的安危而臥病在榻,這一切全是因為……」
「娘病了?!」顧不得陸笙成的話還沒說完,燕楓難掩焦急的問。
「不要緊的,她只是太擔心你,聽說找回你後,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你別擔心。」封至堯安撫道。
想起在燕回莊等著的嫂嫂,他就忍不住歎息。他那嫂嫂是個標準的病美人,而燕楓偏遺傳了她虛弱的體質,導致堂堂一個蒼燕門少主卻不能習武,唉!要是楓兒會武,今天這事也不會這麼輕易便發生了。
聽完封至堯的話,燕楓總算鬆口氣。抬起頭看見滿臉自責的陸笙成,燕楓雖慘白著臉,仍勉強笑道:「陸叔叔,這不是陸芳的錯,那日是我逼著陸芳帶我出莊的,陸叔叔可別責罰她。」
「少主……」看著宛如仙人一般的燕楓,陸笙感動的想:這事明明是陸芳的錯,少主卻攬到自己身上,這……怎不叫人對他心服呢!
「好了,這事便這麼算了吧!」燕楓以著天生的王者之勢說道。「倒是我被俘後所聽到的——」他仔細的將自己所聞說了一遍,「由屈令與朱一愁所言,可以判斷那個『他』才是這整件事的主謀,想來他們是想利用我打擊蒼燕門,進而奪下門主之位。」
「看來得仔細清查門下眾人。」陸笙成道。
「最重要的是得逮住屈令,」燕楓說道:「所有的來龍去脈,我想他比朱一愁清楚。對了,屈令呢?」
「被捆在破廟裡,牧老鬼在那看著。」陸笙成回答。
「那就好。」決定以洛參水引阿雪來這時,他便擔心會讓屈令趁機逃走,幸好——
「對了,」現在才想起那叫阿秋的小女孩,燕楓勉強起身道:「陸叔叔,麻煩你扶我到隔壁好嗎?有一位小恩人,我得當面謝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