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我那些前男友都是睜眼瞎子嘍?」畢之晚還笑個不停。
「那跟睜眼瞎子交往的人又叫什麼?」畢之皓一句話就堵住她的口。
「不談那些了。」畢之晚轉移話題。「反正我已經決定了,明天我就告訴他,我不是他以為的那種人,我也不想再假裝成一副小女人樣,他要能接受就好,要是不能——哼哼!」她故意冷笑兩聲。「我們就分手吧!」
「然後?」畢之皓皺眉看著老姊。
「然後,」她眼亮了,聲音也柔了。「我會再追上他的,以真正的我……」
「我該祝福誰呢?」看老姊誓在必得的模樣,畢之皓半自語道:「你?還是那個可憐的未來姊夫?」
畢之晚被那句「未來姊夫」羞得雙手亂揮,就這麼恰好一掌將他打得趴向桌面。
伸手將撞歪的俊臉扳正,畢之皓喃喃:「還是祝福你吧!薩齊。」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薩齊那傢伙卻不知怎的沒來上班,害得她只好趁老色魔不在,偷偷溜向隔壁業務一課。
探聽出薩齊是因感冒請病假後,她一面詢問地址,心裡已打定主意要殺到薩齊家去。問題在於要用什麼理由翹班——
乾脆也請病假好了。
主意一定,她忙裝出一副虛弱樣,預備等一會兒見到老色魔就提出申請。
一回到業務二課,葉澄急急拉過她。
「課長回來了,又在催他的咖啡,孫珍珍去泡了好久都沒回來,你可不可以去看看?」
連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句,畢之晚又被人推出辦公室。沒辦法了,她走向茶水間,將頭探進小房間內。
「珍珍——」
孫珍珍霎時僵在那,手上的濕抹布還不斷滴著灰色的髒水——全滴進桌上的咖啡杯裡。
一時間,畢之晚也不知該說什麼,雖然她也很想在老色魔的咖啡裡加料,可是真撞到了這樣的情況,她還是有些尷尬的。
總不能稱讚她做的太好了,然後上前一起為老色魔準備一杯料多味濃的特製咖啡吧?
最後還是可愛的蟑兄替她們解決窘境——
就見一隻黑色大蟑螂在空中盤旋兩圈後以優美的姿勢降落在桌面,而落點離孫珍珍只有寸許。
小房間內安靜了三秒,然後高頻率的尖叫刺耳的響起——「蟑螂!」
孫珍珍嚇得整個人直往後退,恰好跌進上前撲蟑的畢之晚懷裡。瞧她一手抱穩佳人,一手還能抓捲起報紙,啪的一聲打扁蟑螂,那態勢說有多帥就有多帥。
「……之晚……你……」孫珍珍呆看著她。「你不是也怕……」
「我現在不怕了。」不想多解釋什麼,畢之晚扶著孫珍珍起身,然後伸手抓起蟑屍的觸鬚,準備丟到一旁的垃圾桶。
孫珍珍卻突然緊握著她手腕,讓已死的蟑螂跌進黑濃的液體中。
側頭看向她,畢之晚小心道:「這樣不會太過分嗎?」
「過分?」孫珍珍雙眼泛紅的怨道:「他做的才過分呢!」
歎口氣,畢之晚將死後還不得安寧的蟑螂丟進垃圾桶,回頭見孫珍珍已絕決的端起咖啡杯,她忙止住她。
「你別——」孫珍珍的眼閃現敵意。
「不是啦!」畢之晚指指杯子要她看。「你這樣端過去一定會穿幫的。」
咖啡裡浮沉著半隻蟑螂腳及其它不知名的殘渣,孫珍珍一看臉都白了。
「哪!」從她手中拿走杯子,畢之晚先用濾紙過濾後,再動手打了堆奶泡以遮住怪異的顏色。「這樣就好了。」
將杯子再塞回孫珍珍手中,畢之晚臉上笑得燦爛如陽。
「保證絕對沒人看得出這其中的玄機。」
感激地對她笑笑,孫珍珍小心翼翼地端著咖啡走向業務二課。
看著她的背影,畢之晚為時已晚地想—那杯怪東西……
應該不會毒死人吧!
事實證明,蟑螂腳加抹布水只會讓人拉肚子。
下午兩點,畢之晚徘徊在薩家三層樓別墅型住宅前,心裡不禁感謝起孫珍珍的特製咖啡。
托它的福,老色魔賴在廁所設法出來,代理課長二話不說就准了她的假,否則要等老魔點頭,可能得讓他罵爽了才行。
踮起腳尖朝門裡探探,整個屋子看來安靜無聲。
她知道薩齊和父母同住,而且雙親都在學校教書,他們會不會上班去了?那薩齊呢?
鼓起勇氣壓下對講機,等了許久,沙啞且帶著濃濃鼻音的男聲才響起——「誰?」
「是我,之晚。」聽出他聲音中明顯的不舒服,畢之晚急切地對著牆上的機器問:「你還好嗎?你——」
突然傳出一陣急咳,待咳聲停歇,薩齊才艱難地說:「你等會兒,我幫你開門。」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正當畢之晚開始擔心起薩齊時,門開了。
男人穿著睡衣站在門內,一雙眼昏昏沉沉,臉上則浮著不自然的紅暈。
「天哪!」畢之晚急忙跨進門,一邊將門關上,一面拉著他燙熱的大手進屋。
「怎麼會病成這樣?你去看醫生了嗎?醫生怎麼說?」
很享受被心愛的人這麼關心的感覺,薩齊主動牽著她上二樓,直接走進自己房間。
才在椅上坐下,畢之晚便瞪著他,然後不容反駁的指著床。薩齊只好乖乖地鑽進被窩,乖乖讓她替他塞好被子。
「你好香!」貪婪地聞著由她身上傳來的陽光香氣,薩齊低啞地說。
她臉一紅,裝作沒聽到他的話,自然地伸手覆上他的額。
觸手的燙熱讓她忍不住驚呼,她看進他渾沌的眼。
「你發高燒了!」
「我知道。」
喜歡她手上帶來的清涼,薩齊受用的輕歎,眼一閉,整個人幾乎要沉沉睡去。
「別!」察覺額上的清潤悄然離去,他伸手握住。
「別離開我。」
將手又貼回他額上,畢之晚看著這顯然與以往不同的薩齊。
或許是高燒讓他神志不清,可這個像個孩子般對她充滿依戀的薩齊,卻讓她覺得好心軟。
「看過醫生了嗎?」畢之晚不自覺的把聲音放柔。
薩齊搖頭。
「我打電話叫醫生過來好不好?要不要順便通知你爸媽?」
薩齊又搖頭,張開那雙深受高燒折磨的眼,他只是執拗的重複:「別離開我。」
「我不會的,只是打個電話。」畢之晚的臉上是掩不住的擔心。「求求你。」
看著她許久,薩齊總算鬆開緊握著她的手,讓她動手打電話。
一見她掛上話筒,他的手又抓住她的,依舊要她覆回他額上。
「我還沒通知你爸媽……」
「他們不在。」薩齊半昏睡的喃喃。「去南部參加教學會議,明天才回來……」
不敢再出聲吵他,畢之晚靜靜地瞧著他的睡臉。
今天的他,少了以往的精明幹練,一向整齊的梳往兩側的發,如今鬆散的垂在額前,眼鏡擱在床頭,顎上還有隱隱的鬍渣,身上的睡衣也皺巴巴的。
這樣的他,哪還有一絲「完美先生」的影子,看來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落拓男子,卻——
讓她覺得距離極近。
電鈴聲在這時響起,將她從思緒中驚醒,她輕輕的從他掌中抽開自己的手,不放心地看他一眼後,才下樓開門。
來的果然是醫生,替薩齊打了退燒針,並留下三天分的藥後便匆匆離去。
畢之晚倒了杯牛奶,餵他吃完藥,看著他不再焦躁的睡顏,不知不覺也趴在他床邊朦朧睡去。
再睜開眼時,日已西斜,橙黃的夕陽染紅了一室。
畢之晚揉揉眼,一時間只覺得四周的景物好陌生,好不容易昏睡的腦袋漸漸清醒,她才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
薩齊!
頭一抬,便迎上他含笑的眼。
「你醒了?」畢之晚伸出手摸著他的額。「燒也退了。」她的眼笑瞇成月。
握住她欲縮回的手,薩齊帶著略顯租嗄的嗓音開口:「你怎麼來了?」
提到這畢之晚就有氣,氣他生病卻沒通知她,不過這一氣倒也提醒她原來的目的,硬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出。
畢之晚難掩緊張地看著他。「我有話要跟你說。」
薩齊的眉詢問的微挑。
站起身,畢之晚在床前兜著圈子。「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其實……其實我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人。」
她擔心地抬頭看他一眼,然後又繼續低著頭在床前猛繞。
「我這個人其實……呃……其實……」
「之晚,你可不可以別再轉了?」薩齊忍不住出聲。
「喔。」停下腳步,畢之晚站在他跟前,不知道要怎麼讓他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我其實是個——「她看他一眼,又低下頭。「是個——」
突然抓住他的肩,畢之晚衝動的將唇撞向他,想要藉此讓他明白自己原先的意圖,但兩唇相觸間,沒有甜蜜,只有同樣被撞疼的牙。
「你其實是個——」薩齊摀住自己的唇,荒謬地猜測:「技巧尚待磨練的色情狂?」
「不是啦!」蹲在地上,畢之晚將臉埋入掌中。「我是——」
乾脆將整件事情由頭至尾解釋一遍!畢之晚告訴他自己的心態,只是愈說卻愈心虛,愈說愈覺得自己像個白癡,所以聲音就愈來愈小,而後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