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羽頷個首,卻直直的望著大廳裡的人。
大廳沙發上坐著白吟秋和桑桀母子,連桑小柔也難得的圍坐在那裡;桑子健如往常一樣坐在輪椅上,正面迎視著桑小羽的臉,一雙老而精練的目光,射出炯炯的銳光。
桑小羽站在大廳上,眼睛瞟了屋裡所有的人一眼,說道:「我想大家這麼早聚集在這裡,一定已經知道金粉世界今早發生大火的事了!」桑小羽再把目光轉向父親的臉上,繼續說:「我剛從那裡回來,很遺憾!金粉世界已經被這場大火付之一炬!」
「啊!金粉世界還在那邊燒,這邊已經有人在『負荊請罪』
了!轉得可真夠快啊!」桑子健還沒有開口,白吟秋已經在一旁尖刻的說道。
瞥了妻子一眼,桑子健轉臉問桑小羽:「我把金粉世界交給你全權打理,今天出了這種事,你怎麼跟我交代?」
「金粉世界這場大火,我懷疑是有人故意縱火!等我查明背後是誰在主使,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桑小羽說。
桑子健一雙精銳的目光,毫不動容的盯緊在她身上。
「有沒有人主使,需要的是拿出證據,你拿不出證據,教我如何相信你?現在金粉世界一把火燒光了!你可知道損失有多少?」
「如果不是人?縱火,金粉世界的損失我們可向保險公司請領保險金,相信問題也不大。」
「你太天真了!保險公司根本就不會受理的,你的金粉世界是注定煙消雲散了!」桑桀在旁邊冷言冷語的插上一句,幾分幸災樂禍的口吻。
「你這話什麼意思?」桑小羽霍地轉回身。
桑桀瞥過桑小羽一眼,點燃上一支煙。「你還是醒醒吧!你的金粉世界在兩個月前已經停了保,這件事你不知道嗎?其實你何必不好意思,金粉世界如果說真的因為經營不善而出現財務危機,負擔不起龐大的保險費金額,儘管可以開口,何必要硬撐?弄到今天這步田地?」
桑桀搖搖頭。「上億元裝潢的一間夜總會,就這樣玩完了!
真是可惜!」
桑小羽忽地一步上前,盯牢桑桀的臉,聲音犀利的問道:「是誰告訴你金粉世界兩個月前停了保?」
「錢大班!」
「什麼!」桑小羽一下變了臉。
「為了確定錢大班的話,我還打了一通電話到保險公司求證,想不到事情真的如她所言。」桑桀說。「你可真行!一間金粉世界就這樣被你玩完了。」
桑小羽一張臉越來越陰沉。
「你還有什麼話說?小羽!」桑子健嚴厲的聲音再問道。
「錢大班現在在哪裡?」桑小羽看著父親的臉。
「你想跟錢大班當面對質?」桑子健問道。「好!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看你如何解釋!把錢大班叫出來!」
「是的、桑爺。」旁邊的業叔恭敬的應一聲,走過去,從一扇門後叫出了錢大班。
桑小羽的一張臉,越發陰黯了。
錢大班走出來,看到桑小羽,囁嚅的叫一聲:「桑總……」
桑小羽一張發白的臉,盯牢在她身上。她倏地步上前,怒聲的道:「錢大班!枉我這樣對你推心置腹,你竟然──」
「對不起,桑總,我知道你對我們很照顧,可是這件事我不能不稟告桑爺!請你原諒我!」錢大班擺出哀兵的姿態,「其實你早就該聽我的勸,把夜總會因經營不善造成的種種危機告訴桑爺或桑大少,請他們替我們渡過難關,這樣就不會發生今天這些事了!」
「住口!你這個賤人,你竟敢陷害我──」
桑小羽欺上前,揚起手掌就要揮向錢大班,卻被她父親一聲冷喝遏阻了下來:「住手!」
桑子健推動輪椅上前一步。「今天的事就到此?止,追究責任的事,以後再說!」
聽完父親的話,桑桀倏地站起。
「爸爸!金粉世界上億元的裝潢投資,就這樣幾句話算了結了嗎?它花的可是咱們桑家的錢!」桑桀明顯不滿的口氣。
「算了吧,小桀!人家可是桑家的寶貝二小姐!再說只聽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也沒聽過公主犯法和庶民同罪這一句,咱們就自認倒霉好了!」白吟秋一旁煽風點火,字字皆是暗箭傷人的惡毒語句。
「媽媽……」桑小柔叫了母親一聲,卻被白吟秋一個犀利的眼色給瞪回去。
白吟秋接著又說:「不過這算了也是好嘛!反正我們又開不起更大的一間夜總會供她桑二小姐玩耍,不如就讓她留在那間小PUB,這樣還少惹事生非一點。」
桑小羽回頭怒視白吟秋。「你別得意,秋姨!我手中還有你勾結洪老大的證據,你不要忘記了!」
「你……你胡說什麼?洪老大人都死了!你現在來誣告我跟他勾結,真是莫名其妙!」白吟秋一張艷妝的臉上泛出一點青白,卻還在力持冷靜的說道。
「洪老大是死了,至於他為什麼死,大家心裡有數!你們勾結他害死我大哥桑峻,再嫁禍給游老大,現在怕東窗事發,又把洪老大給殺了,」桑小羽瞥一眼旁邊的錢大班,「現在為了對付我,又收買了錢大班!你們母子的心可真跟蛇蠍一般毒!」
「你說這麼多廢話分明是在挑撥,你有什麼證據?」桑桀陰沉沉的聲調問。「如果拿不出證據,你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要證據嗎?好!我給你!」桑小羽打開皮包,從裡面拿出了一套底片。揚在手中:「這些就是證據!不怕醜就拿去沖洗吧!反正這屋子裡有一間暗房,隨時可以叫你們現形!」
桑子健轉臉望向白吟秋。
白吟秋一張臉已經完全轉了白,連呼吸也不穩了。
桑子健出聲道:「阿業!把底片送到暗房,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桑爺。」
業叔接過桑小羽手中的底片,轉身往後面暗房走去。
在業叔進入暗房沖洗照片這段時間,桑子健點燃一支雪茄,悶聲不響的抽著,一張老臉拉得沉沉,深峻而冷。
桑家母子和中立的桑小柔,分坐在兩座沙發上,各懷心思的坐著,等待下一個變量。
業叔從暗房出來時,手中已經多出了一疊照片。
桑小羽趨上前,「業叔──」
業叔看她一眼,將手中的照片逕自交給桑子健。退了一步,站到一旁。
桑子健將手中的照片一一檢視了一下,一張老臉又逐漸拉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小羽?」
他轉臉問桑小羽。
桑小羽一步上前,接過父親手中的照片,臉色卻在瞬間又有了大變!「這──」
她萬萬沒有想到照片已經由原來不堪入眼的春宮艷照,換成了一疊無關緊要的旅遊照;拍的全是金粉世界的小姐們旅遊花東海岸時的留影,而帶頭的人,正是體態略顯臃腫的錢大班──她迅速的轉臉向錢大班,眼中噴出了火,切齒道:「錢大班!你──你這個叛徒!你竟敢──」
「好了!別演戲了,桑小羽!弄來這一堆破照片,就想在這裡興風作浪?你當我們是三歲孩童耍嗎?」桑桀冷冷的說。
桑小羽握起一隻粉拳,一張臉蒼白如灰,由白泛了青,連身體也起了輕顫。
桑子健說:「好了!你暫時就留在那間PUB,桑家其它的事業先不要你插手,至於其它的事,以後再作定奪。」
「好!我會留在我的PUB,但是這件事還沒有完!我桑小羽在哪裡跌倒,就會在哪裡爬起來!我會再回來的!」桑小羽說完,旋身走出去。
「小羽!」桑小柔起身,從後面追了出去。
「等一等──我有事情跟你談!小羽!」
「我現在沒心情!」
桑小羽逕自去開車門。
「你一定要聽我說,小羽!」桑小柔抓住她開車門的手。
「那就快說吧!」
「喬飛受雇殺你,你的性命有危險啊!」
「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桑小柔微愕的表情。
桑小羽開了車門,坐進駕駛座裡。看她一眼,伸手去發動車子。「如果他逃得過天龍會的狙殺,叫他儘管來吧!只怕他活不到那個時候!」
她說完,把車子倒出來,開出去前,又對她說:「如果你要擔心,就擔心他吧!不必擔心我!」
她的車子開出去後,桑小柔在院中站立了一會,等桑小羽的車完全消失在大鐵門後,才緩緩的轉過身,踱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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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小羽來到她那間尚未營業的PUB,循著些微的亮光,走到吧檯,坐上高腳凳,拎來了一瓶伏特加,倒上一杯,狠狠地往口裡裁入。
第三杯伏特加下肚之後,桑小羽轉過高腳凳,背靠著擦拭潔亮的紅木吧檯,仰起臉,喘出一口氣!
一個突然其來的舉動,桑小羽手中的酒瓶脫手而出,飛向旁邊一座玻璃酒櫃,「砰」一聲,砸爛了一地的酒瓶碎片和玻璃。
桑小羽頹然地又靠回紅木吧檯,喘出另外一口氣。